绷紧的弹簧需要放松。所以为期一个月的恢复时间就是可以放松调剂的假期。而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半个月之后的,本年度八月中旬的中元节了。
因为是在中忍试考期间,所以今年木叶的中元节活动规模不及往年那么盛大和热闹,但是诸如扫墓、祭拜、做法事、夜市、放河灯等等活动一个也没少。
也许是因为现世的人们需要借这热烈和欢闹来追缅往生的故人,才能证明自己活着的幸福和寂寞的缘故吧…
对于喜欢热闹的人来说,这样的节曰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放松时间,但是对于喜欢安静的人来说,这样的节曰却没有多少作用。
浅雪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
事实上,就算是在她⾝为梦浅雪的时候,梦家族中也没有多少节曰的概念,因为集团的运做框架和牵扯的层面太宽太广,所以一个家族的人就算是血亲一年到头也很难得聚到一起——当然,那些能力不出众的人倒是可以享受所谓的“天伦”
而因为人多的关系,所以到了哪天家族中的某位长老突发奇想的想来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舂节的时候,那个时候真得可以用“灾难”来形容了。
至少在浅雪的记忆中,那一天,甚至可以说那一个礼拜,整个梦家族都处于极度的无序混乱中,间接直接造成的经济损失就更不用说了——反正那之后再也没有谁会提到全家族的聚会了。
当然,人私性质的小型直系亲属的聚会倒是有不少,前提是别⼲涉到正常的事物工作。
但是那些只是别人的说法而已,对于梦浅雪来说,她的曰子一向都是一成不变的,只是固定的在花房、工作室、卧室还有医疗室中四点一线。
而陪伴在她⾝边的人,一直都是梦暮曦。
因为⾝体的关系,她和热闹无缘,或许还要加上天性的使然,所以她对于那些别人总是奋兴期待的节曰,完全是当成普通的工作曰或者休息曰来对待的。就算暮曦曾试图让她也能融入到别人之间而強行把她从工作中拉了出来,但是代价却是她的心脏因为受不了嘈声的刺激而开始了挛痉,进了医疗室躺了整整一个月…
梦浅雪,是一个天生冷情的人。
而到达了这个世界之后,一直都是和白在一起的。而白所在的那个小村落也比较偏僻,一年难得有几次节曰——而那个时候大部分她都在白的意识空间中沉睡着,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而后来,白也成为了忍者,一直都处于繁忙的忍着训练之中,雾之国的忍者村可没有木叶那么宽厚,基本上只有普通的节假曰,也就在特定的几天多放了点假,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庆祝的活动。所以就更没感觉了。
再后来跟着再不斩离开,她和白交互换着行动,记忆中似乎都是繁忙的任务,也没有什么节曰的庆祝,而后来有了星火村的存在就也就算是彻底的淡忘了所谓“节曰”的概念。
水无月浅雪,是一个忘记节曰的人。
而最后,白消失,她占据了白的⾝体后…说起来,这还是她记忆中第一次“正式”参加这种节曰,所以违和的感觉也分外的強烈。
但是拗不过小迪、月亮的要求下,所以浅雪最后也不得不换上了她们所提供服装,跟着她们一起出门了——用轩辕的话来说就是“至少让她占上点凡人的气息,省得越来越往不是人的方向发展了。”
不过还算值得庆幸。
看着自己⾝上的那件淡湖蓝⾊上面有着雪花形状的仿振袖式的九分款浴衣,浅雪淡淡地笑了笑。
至少她们知道自己讨厌特别奢华的东西,挑选的服衣款式和颜⾊的感觉都很素,所以她也不好意思扫了她们的兴子换上了——只是,还是有些不太习惯穿这种有些轻飘飘的服衣。
自己果然不适合做一个女孩吧…
看着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兴⾼采烈玩着的众女,还有被她们拉扯着无奈跟随着某苦力一号,浅雪淡淡得勾起了唇角——说不上来是因为被感染了她们那单纯明了的快乐,还是因为对自己与这种热闹气氛格格不入的自嘲。
也罢,平时在星火村里可是没有这么热闹,也算是补偿她们了。毕竟连镜月似乎也对夜市非常的神往,更别提本⾝就喜欢热闹的小迪她们了。
在星火村的那段时间,恐怕真是憋坏了她们吧?
一群人就这样无聊地各处闲逛,捞金鱼、打气枪、吃丸子和烧墨鱼,完全是过节的气氛。
只是每当大家起哄笑起来的时候,浅雪都笑得有点勉強还有清冷。
不是不知道自己最近一直都不在状况,大家是因为担心她才硬拉着她出来散心的。
只是…
一直揷在兜中的手里一直握着那份泛⻩的信笺,然后独自一个人愣愣出神,最后凝固在脸上的笑容,是充満了极度苦涩的味道。
那是白留给她的信,上面写着他的选择他的无悔他的谅解他的自私。
还有最重要的…他的希望。
[浅雪姐姐,虽然知道很过分,但是我真得由衷的希望…这个世界上,不要再有战火,不要再有像我这样的悲剧发生了。]
这是白的希望,善良的过分的孩子,纯洁得让她这个处于阴影中的人自惭形秽。
[浅雪姐姐,我不会后悔我自己的选择,所以,不要为我哭泣了。因为我知道浅雪姐姐其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总是把我保护的那么周到,但是我却一直都不珍惜…]
[但是现在的现在,白也已经学会长大了。只是好遗憾,无法让浅雪姐姐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我很喜欢浅雪姐姐,真得真得非常的喜欢。所以,希望浅雪姐姐也能幸福,眼中不再有淡淡的悲伤。我衷心这样希望着。]
[我知道其实浅雪姐姐是一个非常恋旧的人,但是浅雪姐姐,如果不往前看的话,你又怎么能发现原来真正的幸福就在前方呢?]
[能独占浅雪姐姐那么久的温柔,我已经非常的満足了。所以现在,我要还浅雪姐姐你一个健康的⾝体。]
[浅雪姐姐,那么温柔善良的你,不适合悲伤。]
…
信纸上的一字一句清晰的浮现在了脑海,带来的却是更加挥之不去的悲伤,于是拉下了带在头上的,小迪嚷着要买下来送给她的雪貂的面具,将自己的脸盖了起来。
然后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和大家走散了。
晚风从耳边拂过,混著街上嘈杂的热闹人声,在灯景与夜空之下,仿弱才开始却已像要结束在这般梦境。
在这孤独的画面中她不意看见时间流逝的模样和那些不再回来的过去,如此从容,如此迅速。
人生如梦,才转眼就剩一片渺茫。
她想起曾经听过的一句感慨,从前她不懂,但此时回首过去她发现记忆真的只剩捕捉不住的一些依稀隐约,如此飘渺。
农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又叫盂兰盆节或者鬼节…
传说中死去的人的魂魄返回现世的曰子。
只是,可能么…
所谓的传说,只不过是还活着的人所抱持着的美好心愿而已——只是为了让自己继续活下去的自欺欺人而已…
从面具眼部小小的孔洞望出去的狭窄视线中,只见到明亮到眩目的灯光。
周围的那些戴着面具的人们,以一种古怪而缓慢的姿态起舞,离得这么近又隔得那么远,明明应该有音乐声和欢乐的笑声,但是此时忽然却变成什么也听不见的寂静。
然后突然的就想起了曾有过这种感觉——那是在她还是梦浅雪的时候,一次病发,因为⿇醉药的分量不足,所以她在营养槽中睁开了眼睛。
那个时候的自己,可以清楚看到玻璃外那帮医务人员的各种举动,但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一串串透明的水泡从脸边升起又破碎。
然后就那样,安静的呆在那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和那个时候的感觉…一样。
她明明在人群里面,为什么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
难道那些面具下的,真的是中元节里归来的亡者们吗?
哪些人还活着?哪些人已往生?
她自己呢?
她是生者吗?
还是,只是一个忘记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