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子,⽑茛科植物乌头的子根。
生附子有毒,泡制过的附子亦辛、甘,大热,对于心律失常过缓的人,它有提⾼心率的作用,但即便如此,也仍旧带有毒性,用法用量需再三斟酌。
李宪之问我,这是太医署的哪一位庸医开的方子,就算是我心脏有⽑病,这其中附子的含量似乎也过⾼了,适得其反,不但治不了病,还会于⾝ti有害。
“那么,李大人,倘若是产妇用了此药,会如何?”我进一步求证。
李宪之不假思索“附子乃孕产妇大忌,沾得一点,必死无疑。”跟着好像联想到了什么似的,不jin骇然“良人的意思,此药,是给皇后用的么?这如何使得?”
我冷笑“如何使不得?此药就是按照你们这群太医开的方子炮制而成,刚才正要由医女呈予皇后,要不是我留了个心眼,只怕皇后已经性命不保。皇后若是因此归天,陛下追究起来,恐怕整个太医署都要为皇后陪葬。”
李宪之已然面无人⾊冷汗満额,立刻给我跪下“良人明查,李宪之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我等开的药方,绝无附子这一味。”
我叫他起来“李大人,我要是信不过你,也不会让你来验药。此事关系重大,一个不慎,牵涉的绝不只李大人这一颗脑袋。至于该如何处置,陛下自有定夺。我只希望李大人对今天的事守口如瓶,如果李大人还想活着和小沅双宿双栖的话。”
李宪之连话都讲不周全,一个劲地结巴“宪之不敢,宪之明白,宪之知道。”
打发走了李宪之,我急急忙忙出了椒房殿,奔去掖庭找崔怀,让他马上带我去见宣帝,刻不容缓。
崔怀见我说得严重,也不敢耽搁,立即动⾝,我们两个一起赶往宣室殿,崔怀说这个时辰宣帝应当在那里。
此次,我的突然觐见,终于让汉宣帝大吃一惊,犹自不敢相信“子服,你,听崔怀说,你要见朕?”
“是,陛下。请陛下摒退左右,子服有要事奏禀陛下。”
汉宣帝注视着我,疑云満面,却仍是准我所请,所有的侍从宮女一概遵旨退出,包括掖庭令崔怀,不过他吩咐崔怀候在殿外。
可能他已经从我的表情中,嗅到了一丝危机。
我呈上那粒药丸,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尽可能简单明了地复述了一遍,并加上了我个人对淳于衍的怀疑。
汉宣帝只不过在乍听之初,面⾊稍有变化,其后便平静了下来,好像他的城府是越来越深了。
由他的平静,我猜,汉宣帝应该不会大张旗鼓追究此事。果然,如我所料“子服,你去吧,今曰之事不必对外声张。”
我依旨俯⾝告退。
“等等!”
我站住“陛下还有何吩咐?”
“除去你和李宪之,可有第三人知晓此事?”
我头摇“子服深知其中利害,不敢多言。”
“很好,”汉宣帝微微颔首,意示嘉许“你做得很好,朕又欠了你一个人情。好好照顾皇后,退下吧。”那最后的尾音结束在一声长长的叹息当中,疲累的叹息,⾝心俱疲。
陡然发现,细看之下,那狭长温柔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生出浅浅的鱼尾纹,此刻纠结在那张不过二十出头的脸上,锁住了本当朝气蓬勃的青舂。
在汉宣帝的心里,背负了过多的沉重,如今我又在那沉重上多加了一样,纵然他再怎么有手腕有城府,也会有承受不住的一天吧。
思及于此,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本不该由我说的话“其实陛下不必烦恼,子服倒认为,此次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用陛下再布局,霍光便已将他的把柄送到了陛下的手中。陛下只需善加利用,就可以成功掐住霍光的咽喉,为将来扳倒霍光走下这第一步棋。”
汉宣帝猛地双目一亮,却在片刻之后转成暗淡,暗淡而阴郁,犹豫的口吻“子服,你觉得朕应该抓住这个契机么?”
“当然,此乃天赐良机,陛下没道理放过。霍光胆敢谋害皇后,就是拿他过往所有的功劳来抵,抵消不了这等大罪。”
“可是,朕并没有真凭实据,朕有的只是一颗加了附子粉的药丸罢了。”
“但陛下可以顺藤摸瓜,由附子粉揪出淳于衍,只要淳于衍肯招供,指认霍夫人是幕后主使,这证据不就有了么?”
“单凭淳于衍的一面之词,还定不了霍夫人的罪。退一步讲,就算霍显入了罪,那又如何?霍光很有可能并不知情,再退一步讲,他就算知情,也完全能够装作不知情,牺牲自己的夫人,保全霍氏一门。朕即便杀了霍显又怎样,只会激怒霍光,令他怀恨在心。”
“陛下,子服早就说过,陛下现在要做的,是掐住霍光的命脉,而不是掐死他。陛下根本不必定霍夫人的罪,审问淳于衍,不过做做样子,敲山震虎打草惊蛇。不管霍光知不知情,一旦事情败露,霍夫人肯定会害怕淳于衍供出自己,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杀人灭口,二是向霍光求助,求他出面救出淳于衍。只要陛下加強戒备,封死了这第一条路,霍光为了保住妻子,便会向陛下上表为淳于衍担保。他这一跳出来,就把这同谋的罪名坐实了。堂堂大司马,无缘无故替一个医女求情,实在有悖常理、启人疑窦。”
汉宣帝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不错,子服说得对,这的确是个千载难逢之机,朕绝无道理白白放弃。霍家手中的权力实在太大了,朕必须要不计一切代价铲除霍氏,否则总有一曰,往昔的一门忠烈,终会演变成祸患江山的乱臣贼子。”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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