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功地唬住了许还应和荆仁善,同时也成功地让我自己掉进稀里糊涂的泥沼。
在信任与怀疑之间摇摆,这种摇摆,占去了我大半的时间和jing神。
后来,许还应真的听了我的意见严审淳于衍,霍光也真的出面向汉宣帝上表进言,将许平君之死归于产后体弱,并“委婉”地提醒汉宣帝,哀痛归哀痛,却不该牵连无辜。
再后来,所有的人都被无罪释放。而我,放出暴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沅叫我房里,单独问了她两件事。
第一件,许皇后死前是何症状。据小沅的描述,许平君吃了药丸以后,先是头晕,然后便说心跳得很快,胸口憋得慌,喘不过气来。然后,便当真一口气喘不上来,当下香消玉殒魂归离恨。
我的心,猛地又向下沉了沉,曾经李宪之告诉过我,误食了附子粉,便会导致心率速加、血管硬化,死状和心脏病发作无异。两相结合,许平君**不离十依然是附子中毒而死。
可能我的脸⾊相当难看,惊到了小沅“良人,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摆摆手“不妨事,许是太久没见阳光,感觉有些头晕。”尽力调匀呼昅,装作若无其事“小沅,我记得在暴室你对我说,当你再回到內室,才发现皇后似很不舒服。”
我抬眼,终究控制不住情绪,径直地盯着小沅,有些急躁地问:“如此说来,你并没有一直地守在皇后⾝边,你,离开內室,去了哪里?”
小沅原本就已苍白憔悴的面容,越发白得如纸一般,纸上写満了惶恐不安“良人,那不是我的错,不是我偷懒,是掖庭令大人派了內侍来,叫我出去,说有事要吩咐我。”
心,继续下沉。怀疑在一步一步得到肯定,却没有出现惯常的得意心情,唯有寒气森森,爬上了脊梁骨,冰冻了全⾝。
“哦?是吗?是掖庭令大人派人来找你?那么,掖庭令大人都吩咐你什么了?”
“嗯,也没什么,那人只是问,良人你去了哪里?要我转告良人陛下的旨意。”
“旨意?陛下的旨意?陛下的什么旨意?”
困难地重复,⾝ti里最后一丝力气慢慢流失,流失殆尽的不只力气,还有对人心所怀着的那一点美好希翼。
小沅似有些困惑“我也搞不太清楚,那个內侍拉拉杂杂扯了好大一会儿,无非就是些悉心照顾皇后之类的老话,听得我好不耐烦,我要走,那人还尽拽着我不放,真是奇怪。”
明明小沅一个人的声音,却在我耳边接二连三地重叠回荡。
“我不清楚…不清楚…清楚…”
“好不耐烦…不耐烦…耐烦…”
“奇怪…奇怪…奇怪…”
这种反复重叠的回音,几可将人逼入狂疯。
“别说了!别说了!”我盲目大喊,歇斯底里,烧心烧肺的躁怒。
內侍传的那通圣旨根本毫无意义,只是崔怀调虎离山之计。因为他要偷偷溜进椒房殿去见皇后,却不能叫任何人发现他曾经见过皇后。堂堂掖庭令,之所以如此行事鬼祟,那是因为——
不敢再想下去,不愿再想下去,这时忽见小沅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珠泪涟涟,惊惧连连“良人,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你是不是要把我再关进暴室里去?你是不是以为如果我一直看着皇后,也许她就不会死了?”
小沅的泪,灭了我心头的火,剩下无奈,我长叹一声“小沅,你起来,我没有怪你,相反,我很庆幸你不在,否则”
陡然停住,咽下了那后面半句话。
小沅,幸亏你离开了,要不然就得和李宪之“同冤相怜”下到地府做一对鬼鸳鸯。
忽然地,没有办法面对小沅,没有办法面对那痛失所爱的伤心yu绝,我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挥挥手,叫她离开。
可当她走到门口,我又忍不住开口“小沅”
小沅回头,我矛盾地望着她,试探地问:“你,现在,好些了么?”
小沅愣了愣,继而明白过来,贝齿药着下唇,默不作声。那越发清瘦的面颊,深深凹陷的眼窝,血丝遍布的眸子,哪里有半分好些了的迹象。
颓丧之极,甚而自怨自艾。
追根究底,害死李宪之的,是我。若非我找他验药,他怎么会无端端地遭人灭了口?
随之又记起那个灭了他口的幕后元凶,怨尤化作悲愤,再一次激荡在胸膛,悲愤得忘了理智。
给读者的话:
今天还是两更,因为下午可能会出去,第二更时间不一定,我争取在中午就上传上去。最晚不会超过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