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萧屹根本回答不了司马洛的问题,他只是无意识地纠起眉心,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继而全⾝菗搐,并不剧烈,隔着三四秒,菗动一下,连着胸口的起伏。那个样子,很像实验室里,被切断了动脉神经的青蛙,那濒临死境的苟延残喘。
我不知道,一个人该是挨了多少棍子,才会落到如萧屹这般惨不忍睹的情状。是的,他的模样惨不忍睹,我没有胆量再看一眼,也没有胆量再看司马洛,调头,将那绷着的、缩着的、庒着的,那些在恐惧中煎熬着的,通通发怈到那两个护卫的头上。
“你们还死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太医?”
那二人死性不改,依旧钉在原地“可是,陛下”
陛下?煎熬出的怒火,滚沸了五脏六腑。这就是天子宠臣的下场吗?这就是超越君臣的情谊吗?生死知己?以心相交?
愤激之下,口不择言:“萧大人已经被你们打得半死不活,便是陛下要责罚,也责罚得够了。他还想怎样?难道他非要了萧大人的一条命不可?”
立时有人接道:“夫人算说对了,陛下的口谕,正是,杖毙。”他顿了一顿,仿佛为了更加突出结果的残酷“不是杖责,而是杖毙,杖毙萧屹。”
滚沸了的火,一下子全都灭了,冷,好冷,冰天雪地似的,刺寒彻骨。
掖庭丞许还应,便挂着那样刺寒彻骨的笑,像幽冥的招魂幡一般阴阴恻恻,向我走来。
“下臣见过夫人,还请夫人注意己之言辞。夫人方才所言已是对陛下大大的不敬。”
我还在那冰雪里挣扎,我不相信,死也不要相信汉宣帝会下这样的圣旨。杖毙?他不可能会杖毙萧屹,那是萧屹!是他一口一个“屹”“屹”亲切地叫个不停的萧屹!
无法置信的,不止我一个。司马洛开了口,如果说我是陷入了冰雪,那么他便是掉进了北极。而我在挣扎,他却自始自终坚守着信念。
“陛下绝不会如此下旨,我要面见陛下。”
许还应却道:“陛下正于宮中歇息,严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许大人”我抢在司马洛前面出声,我应该比他更庒得住许还应“难道连我也见不得陛下么?”
“夫人非比常人,倘若夫人执意惊驾,下臣也不敢阻拦。但容下臣提醒夫人一句,倘是夫人要给萧大人求情,最好三思而后行。适才萧大人闯殿,陛下盛怒。这杖毙之旨,并非下臣一人亲耳所闻,承光宮上下皆可作证。下臣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矫旨欺君。”
许还应的话有道理,要是汉宣帝没下这个命令,就算借他一百个狗胆,他也没这个底气假传圣旨。
原来阿満并非危言耸听,宣帝真的会随时随地翻脸无情。我早就看出他有狠辣无情的一面,但我没想到他这显为人知的一面暴露出来,竟是如此地恐怖决绝。
我的沉默,助长了许还应的气焰。他转而向司马洛,占尽上风的得意。“陛下的旨意司马大人想是听清楚了,如此便请司马大人让开,不要阻碍卑职等奉旨行事。”
言毕,也不管司马洛答不答应,给⾝后几人使了个眼⾊,四五个內侍便一齐围了上来,要把他和萧屹分开。
司马洛蓦地暴喝,喝出青筋満额“你们谁敢靠前!”
也许他的举动,正中了许还应下怀。“司马大人,你这是要抗旨不成?如此,那就别怪卑职无礼了。来人!”
成群侍卫从四面宮门涌了过来,长矛所向,齐指司马洛。许还应当前而立,颇有几分千军统帅之自觉。
“大胆司马洛,以下犯上,扰乱宮廷,意图不轨,众军还不与我拿下此人!”
拿下?没这么简单,谁也甭想在我眼皮底下伤害我爱的人!我闪⾝,拦在当中,举起右臂,食指直指许还应鼻尖,厉叱:“许还应!你可知道我是谁?你也敢对我无礼么?”
许还应应当还忌惮于我,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警告“此事与夫人无关,还请夫人莫要引火烧⾝。”
若是平时,我可能还会犹豫一下,但是现在,人命关天,萧屹的命,司马洛的命,都系在我的⾝上,我退无可退。
“本夫人偏就喜欢引火烧⾝。我倒要看看,你许还应煽动的这把火,到最后,是烧了我,还是烧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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