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婕妤这是狗急跳墙,急于要找一个替死鬼脫⾝。
“你!”华玉娃怒目相视,恨得玉臂轻颤,却偏偏口拙难辩。
我瞧不过眼,替她出头,反击张婕妤“你不必拿玉娃来说事,这宮里谁不知道你和皇后闹得最僵,就在刚才,你还因皇后的训斥,对她心怀不満。要说谋害皇后,你张婕妤的嫌疑才是最大。”
张婕妤也不是省油的灯,话里有话“就因为我和皇后闹得僵,所以才让人钻了空子。究竟是谁嫁祸谁,陛下自有明断。”
照她那架势,恐怕汉宣帝追究起来,搞不好最吃亏的人反倒是最无辜的华玉娃。
王皇后实在不该了,她要对付张婕妤自管去对付,何必要拖华玉娃下水。或者,她想要的,是一箭双雕吧,让宣帝最宠的张婕妤和华婕妤狗咬狗,不管最后失势的是谁,剩下的那个也是元气大伤,很难再获皇帝全然的宠信。
华玉娃再天真,也想象到了后果的严重,下意识地把我当成她的避风港,躲在我⾝后,扯我的袖“廉姐姐,你要帮我,你要我在陛下面前证明我的白清。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转脸,华玉娃已经快要哭了,那模样,如横遭风霜的花蕾,我见犹怜。有些无奈,这样的女子,本不应当投⾝后宮。此念方起,我随即想到,她原是为了司马洛才⾝陷后宮。也罢,我就帮她这一回。
“玉娃你当真要我帮你么?”
华玉娃赶紧点点头,我也点点头“但我不会替你在陛下作证,一则当时的情景我没有看清楚,二则便是我看清了也给你证明了,陛下也不一定会信我,毕竟我一直与你交情不浅,偏帮你,也是理所应当。”
华玉娃没听出个重点来,欲出声询问,我转移话题“玉娃,我记得你是来自江南,江南素以水出名,想必你的水性不错。”
华玉娃还是点头,还是没听出个重点来,我凑近她,悄声道:“你要想化险为夷,就得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现在走到张婕妤的⾝后去,面对着她向后退,一边退一边喊叫,做出非常害怕的样子,跟着从这台子上跳下去。”
这是最好的方法。
渐台离地面甚远,从下方的人看来,只会以为华玉娃是受了张婕妤的胁迫,这样便彻底地把自己从嫌疑人转成了受害人。
而且,我们说话的工夫,池子里,內侍们纷纷下水,正将落汤鸡样的王皇后搭救上岸。就算华玉娃不识水性,这个时候下去,总会被水中的內侍救上来,最坏也不过多灌几口太液池汤罢了。再退一万步,哪怕呛得万死不活,总比背着莫须有的罪名打入冷宮強。
我把一切都考虑周详了,却独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华玉娃就是个有脸蛋没头脑的花瓶,不把这前因后果叙述清楚了,她就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果然,一声菗气尖叫,自那红润双唇逸出“什么?你叫我从台上跳下去?还要面朝里往下跳?”仿佛我立刻会谋财害命似的,倒是冲着我连连后退“这怎么行?我为什么要跳下去?这里太⾼了,不摔死也得淹死。”
她倒是惜命,有人却比她胆大,张婕妤愣了愣,忽地眼前一亮,咬了咬牙,走到了我们的前面,便像我替华玉娃安排的脚本一般,面朝里倒退着,一边退一边还在双手乱摇地地惊叫着。然后,退到不能再退,又咬了咬牙,把眼一闭,再踏后一步,整个人便直通通地自渐台上坠下,入水时掀起了好大一阵浪头。
这下可好,反而便宜了张婕妤,华玉娃居然还好死不死地咋舌:“她这是在做什么?她不要命了么?莫非中琊了么?”
气得我差点吐尽三两心血,这种笨得脑子菗筋的女人我就不该管她。但是现在我不管也不行了。张婕妤成功地摘⼲净自己,转型成受害人,而那嫌疑人却变成了我和华玉娃,毕竟她退后跌下渐台时,面对的,是我们两个。
渐台下,已有不少宮人內侍,向台上奔来。来不及了!我抓住华玉娃,极快地道:“玉娃,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你若想保住你儿子、保住你的婕妤位子,现在就跟我跳下水。醒了之后,不管谁问你,你一句话都不要说,只要装成惊吓过度就好,万事有我来担待!”
也只能这样了,就搞个一塌糊涂的烂摊子,丢给汉宣帝去稀里糊涂好了。皇后挨砸,三个婕妤全部跌下水,就当这渐台闹鬼吧。当人心的鬼胎无法公诸于世,便只好用阴间的鬼魂来自保了。
可这个华玉娃还在继续发挥着她败事有余的本领,这还没落水呢,她便神经质地惊吓过度了,那⾝子在我的掌中像一尾离了水的活鱼般,不断地动扭“不!我不跳!你不要逼我!”
我真的不能再管她了,到了这一步,我也算仁至义尽。可惜仍旧觉悟得太迟了,这个败事的女人已经把我败了个血本无归。
已有三两內侍,一马当先,赶过来,把我和华玉娃強行分开。
继而內侍齐集,围在我⾝周,却畏缩着手脚,不敢上前,等那掌管太液池的太液池监发话。
那太液池监则望着我,为难地皱眉,片刻,客客气气地拱手向我道:“夫人,恕下臣冒犯了,下臣只能将夫人带去未央宮,交由陛下定夺。”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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