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女人,护花族的酋首是令人佩服的,整个黑蛮都在传颂她的坚強与冷静,传颂她如⺟亲一般的温柔与慈爱,即便是各大部族的首领也要亲切地称呼她一声“大姐”[>
可在这时,大乔更像一名合格的军人。
部下的死亡好象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庒力,冷静的面容一直挂着淡然,一如黑蛮千古流传的神将。可谁又能了解她內心里深沉得快要破碎的灵魂?她一直挥舞着战刀,一刀接一刀,逼人的气势让⾝周的飞雪也不敢靠近。如果能杀了这月尔牙该多好,至少为我黑蛮减少一个敌人吧,这痛苦的女人期待着能有奇迹发生。可面对一个⾝经百战、武艺非凡又深通谋略的月尔牙,奇迹还能发生吗?
月尔牙认识她至少二十三年,当年黑蛮兵困玄月关他就已经见过这女人,那时这女人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丽人。已经二十三年了么?月尔牙微微有些唏嘘,手里的蛇矛不由得缓了缓,他从心底里也不愿意和女人作战的。
“你竟这么小瞧我么,月尔牙?”大乔叫了起来,刀势更见凌厉。
月尔牙苦笑“何苦如此?”矛势变化,用的是细腻的招数,缠绕住那团刀光。
旁边传来一声痛吼,无影杀力斗晕死和乌鼠,终于没能支撑住,被晕死一枪扫过马下。大乔微微分神,痛,虎口震破,战刀被月尔牙崩飞出去,紧接着咽喉前一片冰冷,凝练的气劲锁紧了她。
罢了,大乔暗叹一声,看了一眼逼在颈项前的森寒矛尖,闭了双目。
“不准杀!”乌鼠正待一枪结果无影杀的性命,猛听得月尔牙沉雄的声音响起,随即收了势,枪尖搭在无影杀的肩头上。
月尔牙迎上两个部下疑惑的目光,淡淡一笑“无谓杀孽了,你们两个快去追击烈火,我一会便来。”
“是!”军令如山,晕死和乌鼠行个军礼,带着队部继续朝黑蛮撤退的方向追去。
“要杀便杀!我黑蛮没有懦夫!”无影杀強忍了腰间剧痛放声大吼,勉強站了起来。
大乔感觉咽喉前冷气收去,睁了眼看着月尔牙,不明所以。
“二十三年了,炎龙与黑蛮的恩怨为什么总也不能结束?到头来,死的都是我们的战士,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月尔牙勒住马,淡然得像是一个隐居的学者。
炎龙军士一个个从他们⾝边跑过,七百黑蛮战士已经全数淹没了,大乔和无影杀就楞在这场战上。
“这恩怨不是只有二十三年,东南两洲的恩怨是数不清的。”大乔吐了口长气。
无影杀慢慢挪了过来,在她⾝边牵了马的缰绳,像马童一样站得笔直。
“换了以前,你们早已没命了。”月尔牙看着他们,眼里流露出与名将⾝份不符的安详“两洲恩怨是可以换一种方式来解决的,或许这一天不会太远吧。”
“你想说什么?”大乔冷静了下来,她忽然觉得自己老了许多,同样的,换作是以前,她一定会自刎于此,可现在没了这念头。也许是老了才懂得珍惜生命吧,她不无悲哀地想着。
月尔牙探手拍拍爱马的头“我不杀你们,你们可以走了。”当战马从大乔⾝边走过时,他又留下一句话来“不要妄想再去战斗了,在今夜之后,你们会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马蹄声远去,大乔和无影杀仍在发楞,他们想不通这结局,寒冷的风雪似乎将他们的脑筋冻成了一团,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解的疑惑像是无数缠绕在一起的蜘蛛网,乱了心绪。前方的喊杀声还在耳畔,他们却觉得自己像是菗离了出去,不属于这场战了。
烈火在五百烈火骑的护卫下奔逃着,迎面扑上的风将脸庞吹得发⼲发紧,泪水也被风逼回了眼內,他很想放声吼出自己的悲愤。部下们随在他们的⾝后紧紧跟着,旌旗再不复⾼举,只能抗在肩头歪歪斜斜,阵型不整,各自咬了牙苦奔前行。烈火数次回头去看,看一次伤心一次,想想来之前的风光无限,眼前的景象是他做梦也不曾想到的。苦心经营黑蛮多年,苦等进攻机会多年,发动黑蛮境內百分之八十的力量去拼一个只有数万兵马的玄月关,他自觉已经有万全的把握,可生冷的现实残酷地将他打入深渊,一颗心碎了又碎,都快要变成粉末了。后方传来惨叫,炎龙军又追了上来,只怕是灵韵带领的断后队部已经覆灭了吧,烈火忽然想到了数小时前那个金发女子给他带来的梦境,可那究竟是梦境还是预示呢?
奔逃了近一个小时了,天上红月慢慢消失,周围的景象渐渐显露出轮廓,远丘近土朦胧在暗⾊的雾霭下,快要天亮了。一路奔过,放眼处全是灰白,灰白得有些忍残。风雪收敛了很多,喊杀声反而更加清晰,炎龙军士气⾼涨蒸腾,如嘲水冲过大地,尽灭一切阻挡之敌,虽是伤疲之师却发挥出惊人的持久战斗力。反观黑蛮军士,连续遭受沉重打击的他们惶惶如丧家之犬,完全没有抵抗的意志,一心只想着尽快离开这杀戮的场战,很多人在中途已经四散,炎龙军基本上没有花太多力气就卷了过去,根本用不着管这些没有抵抗的士兵,只需要抓住那个在前方的敌军酋首即可。
真是奇怪的画面,苍茫大地之上,巍巍青天之下,一条黑⾊的洪流追逐在一片绿⾊大嘲之后,那绿嘲不时地被黑流撕破,颇为怪异。
场景转换了多次,每一次转换都在大地上留下无数尸体,残刃断肢遍布,每一个场景都在描述地狱般的森罗景象,即便是最坚強的战士看到了,也是要黯然神伤了。
兵败如山倒,烈火曾几次想收整军马,现实又几次打击他的振奋,溃散的军心容不得他现在就重新收拾,只要耽搁半个小时,连他自己也不能幸免了。十多万人竟被一万多人追得哭天喊地,真是讽刺…烈火在悲伤之余更加愤怒,黑蛮人的战斗力⾼于炎龙人,可在军事素质方面就差了许多,各个部族缺了強势的首领立刻就得混乱,如今各部酋首所剩无几,长老们挑不起重担,对于他来说,黑蛮最大的弱点就是缺乏稳定的军事导领人才,可这个弱点根本不是几十年就可以弥补过来的。除了心里发苦、口里长叹,现时的他又能再做些什么?
有探子催马过来禀报“大酋首,我们的营地內有敌人的踪影,目测估计应该在四千左右,请大酋首示下。”
“四千?”烈火都不知道今夜苦笑了多少回,他知道那就是偷袭后军辎重营的队部,放在平时他根本连眉⽑都不会跳动一根,可现在呢,己方新败,敌方锐气正盛,这一阵冲击不知又要留下多少黑蛮的战士了。
“传令**,让她带先锋营去给我族开道吧,如今只有她的骑兵还算是整齐了。”
晨时的光线柔柔淡淡,这一个大巨的冰棺上流转起青⾊的光芒,一代军神剪爱和他的两名掌旗使被封冻在內,透过清亮的冰晶仍清晰可见他们鲜血染过的战甲和他们脸上骄傲不屈的神情,没有杀气、没有锋芒,却能感觉到他们的沉重与不悔。冰棺前两个年轻人,一跪一站,跪的是红甲的放逐太子,站的是蓝衣的当代乱武。
“成了,收起眼泪吧,你这模样让岑岑见到会被小看的。”无语嘴上在调侃,表情却严肃,他的眼睛一直在冰棺里的三人面上逡巡,似在思考着什么。
红杏擦去泪,恭敬地拜了三拜“老师的教诲红杏一生不敢或忘,红杏自当用生命来守护这炎龙大地。”
龙颜奔了过来,甩鞍下马,跪到红杏⾝边,也恭敬地朝着冰棺拜了三拜,转过头说:“殿下,敌人果然溃败了,离咱们不到三里,初步估计有十多万人。”
一拳击在雪地上,冰冷的雪刺激了红杏体內的热血速加流动,他霍然站起,脸上涌起复仇的奋兴“兄弟们状态如何?”
龙颜奋兴地咬牙“休整多时了,刚才还吃了点东西,就等着这些蛮子呢。”
红杏哈哈大笑“好!先给他们来阵弓箭的见面礼,然后趁乱把烈火给我揪出来。”
“是!”龙颜跳上马,风风火火地去了。
无语看着红杏突然冷笑了一下,状甚不屑。
“⼲吗?”
无语嗤笑一声“我的太子殿下,是不是刚才的胜利冲昏头了?还是你打算送死?”
红杏皱眉道:“你是说我们这四千养精蓄锐的战士会敌不过那十万残败之兵?”
无语点头冷笑“几个小时前你不是见识过黑蛮人的野性了么?人家一心逃走,你这么冲过去,人家必定死战,困在牢笼之內的野兽可不是闹着玩的。”
红杏听他话中有音,急忙问道:“你说得不错,那咱们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这么坚决的回答红杏突然就楞了,随即心头火起,怒视着他“你就没点建设性的意见?”
无语很无奈地摊开手,嗫嚅着小心地建议“要不,冲过去杀条直线…”
红杏怈气了,这又让他想起剪爱来,大将军生前也是这么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