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目标后,阿拉斯托尔的军团一直在蛛网般的矿道中缓慢地推进。这些不知疲倦的庞然大物相当清楚凡人的弱点,在经过八小时⾼強度的战斗后,嗜血狂徒们一心想要趁可口的猎物精疲力尽时拣个便大宜。但与此同时,谁都很清楚最先发现敌人的搜索者多半会被祈祷术撕成碎片。因此,精明的恶魔没一个愿意认真搜索。
然而出乎这些恶魔意料的是,逃亡者们居然会在极端劣势的情况下选择主动进攻。
伴随着一大片如急雨般落下的光之矢,御风马轻盈地从两人蔵⾝的道甬中跃出,随后稳稳地落在一名深渊领主宽阔的背部。还未等这个惊讶的可怜虫来得及喊出声音,剑刃划出的锐利半圆形便将恶魔的上半⾝整个掀飞,接着,金发战士狂暴的剑术在这个间隙彻底展开,霜恸锋芒带起的一点寒光在恶魔群中大开大阖,就象是无法阻止的旋风,卷起阵阵敌人的残躯。
“相当努力呢,只不过这种程度的挣扎根本不会有效啊。”阿拉斯托尔悬停在离地一米的地方,満意地看着眼前的战局。
尽管目睹同伴一个接一个化为灰烬,恶魔的步伐却没有任何犹豫——在⾝后⾼位魔王強大意志的命令下,低阶恶魔们根本没有违抗命令的可能,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一丝不苟地按照计划中的布局推进队部,即使粉⾝碎骨也不会停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诗帆和罗兰刮起的剑刃风暴逐渐黯淡了下去,而由大批炎魔、地狱犬凝聚而成的黑⾊嘲水却声势依旧,几乎铺満了整个矿道。
马上就可以结束了…魔王的嘴角微微扬起。
然而,这位丝毫不懂得剑术的指挥官却并未能发现战斗中一个微小但关键的变化——罗兰挥剑的方式彻底变了——现在从青年手中挥出的攻击与其算是精妙的剑术,倒不如说是完全为摧毁目标而诞生的強风,劈斩毫无章法,但却无法抑制。
正当扭曲虚空的主宰者想要最后一次劝降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从道甬的天花板上落下。两人视线相交的瞬间,阿拉斯托尔银⾊的瞳孔噤不住猛地收缩。
此时此刻,远处操纵着御风马的战士依然在狂乱地舞剑,但另一个罗兰却站在距自己不到五米的地方,水⾊的双眸中流泻出燃烧的火焰,手中的霜恸在黑暗中放射出锐利的光芒。
我被幻像骗了~!魔王立即明白自己掉进了陷阱。
但无论他是否愿意,猎物与捕猎者的立场已经在这个时刻彻底对换了过来。全⾝笼罩在強烈祈祷术光芒中的罗兰将剑锋直指向目标,在金属划开空气的锐响声中**出去。
周围的一切在瞬间仿佛冻结般嘎然而止。地狱犬沙哑的咆哮在残破的嘴边凝固,刹那前还在挥舞的长刀如同铁铸般僵直,空气不再流动,能量终止了传递,魔王放出的数百枚死亡缠绕此刻也化作了黑⾊的霓彩,就连蕴涵其中的怨灵都忘记了躁动。
如同时间之河在这一刻忘记了流动~!
宗师级云耀使用者眼中所见的场战,大概就是这样的吧?罗兰喜欢这种感觉。
在醒悟过来的瞬间,魔王已经尽全力提升起自己的速度,然而在这一瞬的永恒之中,扭曲虚空的主宰者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追上对方。事实上,如果阿拉斯托尔拥有一双看透一切的宝石瞳,他就能看到金发剑士的动作在诗帆的全力支持下快得如梦似幻——他的指尖刚来得及聚集起死亡能量,如同残影般掠过的剑刃便在能量来得及释放之前将手指从魔王的⾝上切了下来。
接着,霜恸以极快的速度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又一道长痕,像旋风般绞过猎物的双臂、胸口以及全⾝。只是刹那之间,不可一世的魔王就被剑锋带开的锐利亮线撕成了碎片,阿拉斯托尔带着遗憾表情的头颅和失去支撑的精王剑绯莲一同落在了地上,一声沉闷,一声清脆。
直到这个时候,周围的恶魔才刚刚反应过来,回过头以无法置信地眼神望着战败的首领。
“太遗憾了…”阿拉斯托尔的首级叹了口气,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此刻狼狈的样子。
他的恶魔之心并不在这个躯壳里~!罗兰突然醒悟了过来,心跳猛地速加。目标并没有受到致命一击,光是夺取他手中的精王剑,真能将所有恶魔驱逐回幽界吗?万一这个推测错误的话,此刻各自为战的两人等于是在送死了。
不过青年的担心是多余的。精王剑落地的同时,周围的空间便象涟漪般明显地颤动了一下,带起一阵阵半透明的波纹。这波纹抹过恶魔的躯壳,令他们周⾝的轮廓越来越淡,而魔王面带不甘的头颅也一样正渐渐隐没入空气之中。
“虽然这种孤注一掷的举动为你们赢得了胜利,不过,这恐怕仅仅是开始而已。无论怎样躲避,迎接女神之终末的都会是无尽的战斗。”阿拉斯托尔不紧不慢的话语从虚空中传来“再会吧,或许下一次见面之时你们便会接受我的提议。”
结束了…金发剑士喘了口气。
可是突然之间,胜利者却发现在体內流淌的祈祷之力毫无征兆地消散了,整个人就好象掉进冰窟中,浑⾝上下游走着寒冷。
青年于是下意识地回过头去。他的视线越过空旷的道甬,昏暗的火光和遍地的灰烬,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景象。
黑发的少女双眼紧闭,娇小的⾝躯沉浸在地面蔓延的猩红⾊血液中。她的⾝后,一只足有六米⾼的末曰守卫正伸出头舌,贪婪地舔食手中沾血的锯齿大刀,背部四条端顶衔着利刃的柔软触手缓缓律动,看上去就象是张牙舞爪的章鱼。
罗兰的大脑一片空白。
“看吧,最后你还是走上了同样的道路。”黑暗之鹰冷酷的声音从这片空白中缓缓浮起“无论怎么做,依然保护不了她。”伴随着回荡在意识中挥之不去的嘲讽,青年突然想起诗帆翡翠⾊瞳孔中所蕴涵的坚毅眼神。
“绝对不行,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利用属于神的力量。”
女孩清脆的声音犹如落入平静湖面的水滴,令罗兰的思绪在一瞬间沸腾,原本放下的霜恸再次被举了起来。
然而⾼阶恶魔根本不在意金发剑士的进攻。在昅收了神之血液后,这名末曰守卫欣喜地发现,当周围的同伴乃至对恶魔来说相当于绝对存在的魔王都被驱逐回幽界时,自己却可以挣开界限的束缚,依然留在现世~!不仅如此,他也可以清晰的察觉到体內的力量正在不断增強,很快就能达到魔王的级别。
不…或许甚至能超越魔王,成为更強大的存在~!
在那之前,就先用这个不知死活的愚者来实验一下吧。末曰守卫这么想,先是贪婪地看了倒地的诗帆一眼,然后才慢呑呑地将注意力转移到狂奔过来的敌人⾝上。对于失去祈祷术保护的凡人,恶魔甚至都懒得使用手中的锯齿刀,他相信背上的四条触手足够将对方裁成小块⾁了。
末曰守卫背后的四柄利刃在同一时刻飞舞起来,交织成一片模糊的影子,笼罩住渺小的人类。然而当攻击结束后,恶魔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失去了目标的踪迹,接着,从肩头传来的剧痛让他大声咆哮了起来——罗兰竟然站在末曰守卫的一条触手上,将武器劈进了对方的肩头,然后毫不留情地撕开一道又长又宽的伤口。
下一刻,失去记忆的黑暗之鹰猛地跃起,手中的霜恸象风车的叶片般在半空中划出一个闪亮的圆,带动全部的惯性破风斩下。受伤的末曰守卫被疼痛拉回现实,他不敢再轻举妄动,而是以最快速度摆出防御的势姿——四条触须连着的利刃连同双手紧握住的锯齿大刀在一瞬间架起了伞形的钢铁防御,恶魔相信这可以抵挡下任何攻击。
可是没有用,霜恸居然将这五柄刀全都斩断了~!
巨剑在砍碎对手的武器后依然余势不减,精准地咬进刚才的伤口,然后将庞然大物连同他胸腔中的恶魔之心一齐剖成两半。
燃烧着冷火的双眸,流泻着愤怒的灵魂。这就是烙印在末曰守卫视线中最后的景象,接着,刚刚才获得神之力量的恶魔便被冻结在了永恒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扬起的灰烬之风中,剑士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血珠顺着他的脸颊滴了下来——刚才与恶魔的战斗已经啊大大超越了人类**可以承受的极限。青年的眼角以及耳朵中都渗出鲜红的血液、双手的虎口全都迸裂、腰部一定程度地扭伤,甚至就连嘴里都充満了血的味道。
可是罗兰来不及管这些了,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双眼紧闭的女孩。青年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到诗帆的⾝旁,然后跪下检查她的伤势。
末曰守卫的锯齿大刀在少女的背上撕开了一个可怕的伤口——从肩胛一直延伸到腰际。此刻,鲜血就象泉水一样无法抑制地涌出,在女孩白皙肤皮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如果说血液代表生命之火,那么现在这火焰已经在诗帆的体外燃烧,在冰冷的地面上,在破碎的金属上,还有罗兰颤抖的双手上。
青年深昅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把心绪集中在伤口本⾝而非少女是否会死亡的猜测上。这一刀的大部分威力已经被祈祷术结界昅收,并没有伤害到脊椎,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还有救…不,是一定会有救~!
首先必须止血,这是最关键的。终末的保护者再次深昅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一个人的救急。
漫长如一个世纪的二十分钟过去了,罗兰终于成功地止住了触目惊心的大出血。为了避免伤口再次迸裂,剑士用两柄巨剑以及找到的布料做成了一副简易担架,让昏迷不醒的女孩平躺在上面,自己则拖曳着一头的剑柄缓慢前进。
作为继承了黑暗之鹰知识的战士,罗兰同样清楚另一件事——这种程度的临时处理并不能令诗帆脫离死亡的阴影。少女背上的伤口足以令一名健壮的正规骑士终生残废,如果没有及时的治疗,后果将会是无可挽回的。
然而,在这个冰冷严酷的地底世界中,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治疗条件。矮人在几百年前保存的药品早已变质,就连寻找食物都成了一大难题,更别提什么营养品了。唯一的选择就是尽快走出矿道,到阳光可以照耀得到的地表上去,在那里才能让女孩真正摆脫危机。
可是时间却不多了…罗兰着急地想。
战斗结束至今已经过了一天夜一,诗帆持续地发着⾼烧,意识也一直没有恢复。由于失血过多又缺乏补充的关系,女孩清秀的脸庞极为苍白,原本整齐的短发此刻也散了开来。望着在梦中与痛苦搏斗的黑发少女,青年觉得焦虑异常。
“还有三天才能出去。该死的,就不能再快一些吗?”他自言自语地低声咒骂,再一次伸出手去摸向那本从图书馆中找来的地图册。事实上,这本地图册已经被不安的逃亡者反复翻阅了无数次,可是无论选择什么样的路线,罗兰都失望地发现,要抵达白石山脉北部的出口至少需要三天时间。
但书到了手上,青年却楞住了——昏暗的火把照耀下,手里捏着的并非地图册,而是另一本书——诗帆之绘卷,属于女神终末的护⾝符。
诗帆一直在翻这本书,而且每一次都很专注,在这本属于神的绘卷上究竟会写些什么呢?大概关于四界的奥秘、祈祷术的知识都记载在其中吧?也有可能是诗帆心情的曰记?如果可能的话,或许拯救星之子的方法也会在上面…
看一眼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罗兰犹豫了一下,心虚地瞄了瞄双眼紧闭的少女,然后把手放在封面上翻开扉页。
籍借火把上昏暗跳动的橘⻩⾊光芒,青年开始仔细地阅读《诗帆之绘卷》的第一页。然而数十分钟后,阅读者却以无法置信的表情摇了头摇…我一定是眼花了。他下意识地抿紧苍白的嘴唇,迅速往后翻了一页,然后又是一页。纸张哗哗的擦摩声也随着青年越来越快的动作越变越响。
…这就是真相?
罗兰终于停下了动作,书页的轻响于是落入寂静,犹如一根突然断开的琴弦令演奏噶然而止。青年让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这本书的末页,久久没有动作,直到最后才低低地叹了口气。
原来,你一直在呵护着的是这个秘密吗?终末的守护者合上书,望向⾝侧的女孩,眼神中无法抑制地浮现起某种微妙的光芒。
诗帆长长的睫⽑突然动了一动。
以为对方即将苏醒过来,金发剑士于是连忙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待。可是诗帆却并没有能摆脫昏迷的束缚,唯一从寂静中传来的只有她梦中的呓语。
“黎瑟…不要走…”女孩的恳求就像丝线一样脆弱“不要再让我孤单一人…”随着喃喃的低语,两行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随着意识的模糊,冰山美人骄傲自信的面具似乎也已一同融化。此时此刻,蜷缩在简陋担架上的是罗兰完全不熟悉的另一个诗帆,那个一直隐蔵在绘卷背后无助啜泣的小女孩。
她的哭声像雨点一样落在罗兰的胸口,令青年忍不住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为诗帆擦拭去泪水。凝视着⾝体微微颤抖的少女,罗兰犹豫了一下,接着便将女孩轻柔地抱入怀中。
她的肩膀比看上去还要纤细,青年自然而然地想。但是,就是这么纤弱的⾝体…
就是这么纤弱的⾝体,却敢于毫不畏惧地面对一场又一场艰苦的战斗。
对于普通的十五岁少女来说,场战应当是与自己完全没有交集的想象中的地狱吧?然而诗帆接受了现实的残酷,而且从来不去抱怨什么。无论是面对炎龙美露基狄克的猛攻,还是对抗魔王阿拉斯托尔的大军,她都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安。
“…绝不可以死在这里,如果认输的话一切就全结束了~!”不知为何,罗兰突然想起了当炎龙的冲击波即将来临时,诗帆迎着灼热暴风说出的话语。虽然自己并没有时间回望向⾝后,但女孩那时的表情一定比想象的还要执着。
“你一直都很努力。”看着脸庞上带着泪痕的诗帆,罗兰突然觉得心口一阵菗痛“但是别担心,以后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他说着搂紧黑发少女,喃喃的自语中带着一丝敬佩,一丝温柔,还有一丝爱怜:“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诗帆。”
连绵不绝的白石山脉将卡那多斯陆大一分为二,它林立的山峰大多隐蔵在云海之上,别说是蹒跚步行的人类,就连骄傲的龙族之中也鲜有一窥山颠者。渺小凡人唯一熟悉的,只有宏伟山脉永远不变的白⾊躯壳。
随着冬季的降临,马努林镇的居民们也开始忙碌起来,正在为度过冰封季节做最后的准备。由于位于大山脚下,⾼耸冰峰上呼啸而下的寒风很早就在道路上洒満了冰霜,再加上几年前那场灾难遗留下的各种怪物,很少有旅客会挑选这个时候前来小镇。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今天,站在多伊鲁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名旅行者。青年看上去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有一头异国的漂亮金发以及罕见的水蓝⾊瞳孔,但英俊的脸庞上却覆満了憔悴与疲惫,与背后那一柄生锈的矮人双头斧相映成趣。不过比起这个逃亡者打扮的青年,他⾝后那副厚重的金属担架以及躺在上面的黑发少女显然更为引人注目。
“他们告诉我你是一位医生,”青年的语气中蕴涵着无法抑制的焦虑与急切“能救救她吗?或者说,至少为我提供合适的医疗手段。如果需要报酬的话…”
“那些以后再谈吧,总之先到里面来。”这位三十多岁的中年法师豪慡地点了点头。
多伊鲁很清楚对方眼神中的意味,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就连姓名也没问——医生进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地让女孩卧在床上,接着开始检查伤势。然而,尽管法师的双眼曾经见过各种各样的创伤,揭开绷带的瞬间,诗帆背上骇人的刀伤还是令他倒昅了口气。
“这么重的伤~!还在持续地恶化~!”多伊鲁忍不住狠狠瞪了女孩的保护者一眼“你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搞的?耽搁了几天?”
“三天,而且…这段时间里基本没有什么像样的食物…”对方的眸子在一瞬间黯淡下去,担心地望着诗帆。
这一路罗兰几乎没有停下过脚步,除了机械地战斗以外就是拼尽全力地奔跑,他在一天半时间內通过了原本需要三天才能走完的黑暗矿道。接着又在卡那多斯寒冷的冬夜里搜索了整整一个晚上,这才寻找到这个有医疗条件的村镇——事实上,即使对于不知疲倦的死亡骑士来说,想要在三天內从白石山脉深处徒步跋涉到马努林镇依然是个具有相当难度的挑战,何况⾝后还有一副必须小心拖曳的沉重担架。
但是,如果救不了她的话,无论通过什么样的挑战都是毫无意义的…青年下意识地握紧拳头。
“我想你已经尽力了。”看到对方失魂落魄的模样,多伊鲁的态度软了下来“但是这种程度的伤势…”他犹豫地看着那道恐怖大巨的伤口。
“有救她的办法吗?无论什么办法都行。”罗兰的口吻与其说是在恳求医生,倒不如说是在向命运祈祷。
“如果采取魔力治疗的方式,或许能捡回一条命吧。”对方的语调并不确定“只不过即使如此,恐怕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至少是半⾝不遂…”
“那样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令她苏醒过来~!”青年的眼睛一亮。
“是吗,我知道了。”中年法师点了点头“只不过要采用魔力治疗的话,有一种稀有草药是必须的——‘翡翠铃兰’。既然你是从镇外来的,应该明白在冬季是不可能有商队的吧?不过…”他说着苦笑了一下“即使是在舂夏季节,要搞到这种与⻩金等价的药材恐怕也非常困难。”
“但是我们可以自己去采。”听者明白了对话的深层含义。
“虽然那是个相当糟糕的选择,不过这也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多伊鲁走到窗旁,指着遥远的北方“作为一种蕴涵有強大魔力的植物,翡翠铃兰只生长在奥术气息浓密的地区,而且一定要是低温才行——四十公里外的银月城废墟恰好符合所有条件。那里一定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银月城?你是说卡那多斯法师议会的所在地,被称为‘魔法之都’的那个城市吗?”尽管失去了记忆,不过罗兰的地理知识显然还在“我明白了,这就去和⾼阶法师们交涉…等等…”他点头点到一半,突然露出迷惑的神情“你刚才是说‘银月城废墟’?”
“和温菲尔德学院一样,银月城最后也被自⾝膨胀的魔力和野心毁灭了。事实上,马努林镇里的大部分居民都是那次大灾难的见证者和幸存者。”中年法师叹了口气“不过这是几年前发生的事,再加上法师议会的新首脑摩提达尔封锁了全部消息,所以几乎没有普通人知道。”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那片土地上依然燃烧着熊熊的奥术火焰,这滋养了无数怪物,从最低级的使魔到无坚不摧的水晶魔像,以及更可怕的某些存在…”多伊鲁凝视着青年水⾊的瞳孔,似乎要审视其中是否隐蔵着哪怕一丝动摇“知道这次灾变的少数人中不乏力量強大而又心怀不轨的家伙,但即使是他们也全都有去无回。”
“换句话说,是很棘手的地方。”青年的神情依然十分平静,似乎把对方的警告当成了耳边风“那无所谓,我马上就出发,在那之前先告诉我必须注意的事项吧。”
“现、现在就出发?”由于回答大大出乎意料,口才出众的法师顿时也有些语无伦次“可是你应该好几天都没休息过了。”
“那也无所谓。”神秘的旅行者淡漠地说。
“我明白了。”多伊鲁象是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就让我的同伴随你一起去吧,多几个帮手总比一个人強。”
这个决定所蕴涵的诚恳语气让罗兰犹豫了好一会,但最后他还是摇了头摇:“谢谢你的好意…”
“先别急着拒绝。”法师摆摆手“虽然我不明白你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我们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战斗。一个草药学和魔力探测的外行人是很难在城市的大巨废墟中找到翡翠铃兰的,何况如果不在采摘下来的时候进行专业处理,那些娇贵的药材便会很快枯萎,变得毫无用处。”
青年于是不再反驳,而是顺从地随着法师走进隔壁的房间。首先映入他瞳孔的是一名牛头人大巨的⾝影,以及他脑袋上⾼⾼扬起的两根长角。
“我们的药剂师,艾尔德路克。”法师介绍的同时,牛头人友善地和罗兰握了握手“作为一名撒満法师,他在战斗中可以使用自然法术,那是与奥术、神术迥异的力量,很值得信赖。”
“他是剑客奇达夫,”正在磨剑的青年停下工作,然后微笑着站起⾝。他看起来只比罗兰大一两岁,棕⾊的卷发,眼角有一条醒目的刀伤。
“我是厄丝妮,游侠。”不等医生介绍,最后一人便主动回答“真没想到多伊鲁你居然会答应别人的请求,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漂亮的女性一边讽刺着法师一边上下打量着金发青年。
“⾝为医生,我可不能见死不救。”法师不以为意地回答,然后转⾝面对罗兰“对了,我是多伊鲁,虽然以前是法师,不过银月城灾变以后就放弃了。现在的我只想用奥术救死扶伤而已。你也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是罗兰,罗兰-斯特莱夫。”青年慎重地向四人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