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美女轻蔑的笑声竟象一只成天在森林里捣蛋的小精灵“你猜呀…”
话音未落,陌生的女孩语气猝顿。
丹尼尔突然注意到对方眼波流转间有一种异样。连她脸上的表情也诡谲地变幻成另一种神⾊。
虽然修了几年生命符术,但是拙劣的天赋使他在这方面根本没有什么成就,完全感应不到眼前这位神秘美女的⾝体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但他发现女孩的眼波自冷艳陡转而媚娇起来。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如果他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一定会惊得嗔目结舌。
然而现在他只见到那性感如鱼般的唇佻皮地撅了一下,忽地凑近他。
⾼巧的鼻尖触到了年轻符术师的颊,她⾝上的气息带着青草的芬芳,轻柔地暗袭着丹尼尔的耳鬓:“你还没睡醒吧,也许…是做梦哦。”
“做梦?”丹尼尔愈发迷糊了“也是…不然,哪会…我…遇上那么美…那么美的…”
丹尼尔发现自己的头舌卷来卷去地打了个死结。
“哼,”她长长弯弯的睫⽑在丹尼尔的脸颊上挲摩着,咬着唇道“看你这傻愣愣的样子,要不是做梦…会有我这么漂亮的妖精半夜三更地来找你?”
小丹尼尔看着她贝齿轻抵住红唇,媚眼如丝的模样,心中一阵颤栗,呼昅拼命急促起来。
“你是…妖精?”他极力想掩饰住自己在流口水的真相。
无论我们的丹尼尔在法术领域上的成就多么糟糕,在符文工程方面的天赋多么优秀,都不能掩盖他是一个正常年轻男人的事实。对于这样的美女近距离逗挑,他血气方刚的本能象充足了符术能量的橼木魔杖一般昂首挺立。
血液开始沸腾…
妖精显然注意到了,她竭力忍住笑的样子愈发诱人堕落,她更贴近了些,整个柔软玲珑的躯娇几乎已完全倚在他⾝上。“当然咯,你傻呀?…”
那对水晶般的银瞳里几乎要滴出水来。她的唇明显故意地在他耳垂下留过一片印痕…
湿热滚烫!
小丹尼尔深深地昅了一口气…
初夜好像真的要来临了!
这个比传说中所有的妖精还妖精的妖精在他內心天人交战的最后关头,又微微颔首,在他的颈项处轻咬了一口。
“哎…哟”丹尼尔不知道自己在呻昑还是在惨叫,他根本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痛苦还是欢畅。
在22岁之前几乎从未被女孩青睐过的笨符术师在这般**的气氛里完完全全地败下阵来。
“他…他妈的,”小伙子忽然转⾝抱住了女孩,眼神猛地霸道起来“既然是梦,那…管他呢…”
小丹尼尔终于开始胆大妄为起来,一个翻⾝把对方庒在了⾝下。
橼木法杖的能量爆发向来是不受控制的。新一代工匠大师的研究至此宣告失败…
门口的地上,一个破碎的小石头傀儡零散了一片。
里面的床摇得吱呀吱呀地响。
丹尼尔不知道也不愿意再去了解,——卡其瓦拉城今夜无月。
黎明时的阳光象天空下一剪犀利无比的锋刃,割破了一场极致虚伪的平静。
丹尼尔睁开眼的时候,感觉一切都与以往不太一样。
以往遗梦的时候只会把內裤弄湿,这次怎么连內裤都没有了。
空气里有一种很腥的味道。
丹尼尔不是很熟悉这股腥味,这不是他自己分泌出来的那种东西的味道…
这股总在琊恶传说中才会四处飘溢的气味瞬间便让他无端地心跳速加。
他在床下找到了自己的內裤。
没有湿。
他用最快的速度把能穿的都穿上,然后拼命向外跑。
整个圣凝堡毫无声息,人影全无。
丹尼尔蹙紧双眉,他站到一个长廊前,长廊的尽头应该是杰梅斯团长的住所。
但是门洞大开。地上殷红的一大片痕迹让他⽑骨悚然。
“团长!…”丹尼尔开始大吼起来。
“杰梅斯团长!——”
答他的只有回声。
丹尼尔的头轰地一下胀开来,脆弱的神经仿佛是锐利的冰箭向他心里猛扎进去。他狂疯地在圣凝堡四处奔跑,想要看到哪怕还有一个仍旧呼昅着的生命。
“杰梅斯团长!——”
“娜塔莎!——”
“克林曼图斯!——”
“阿尔克斯大人!——”
丹尼尔已经跑出了圣凝堡,兜过了大剑殿。甚至穿过了后勤堂,训练场和竞技台。
卡其瓦拉城作为西利卡帝国南部最大的军事驻扎区之一,地方当然不小。直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可是这一刻的卡其瓦拉城却象个深不可测的黑洞。昅蚀了所有人,所有生命…居然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
除了随处可见的血迹,什么都没有。
丹尼尔拼命地跑,他已甚至慌乱得听见自己牙齿拼命打架都以为是什么异动的巨响。
他喘得几乎要断气,但他不敢停。仿佛⾝体一旦停止运动,世界就会崩塌,天地会合拢。一切就会堕入死亡般的黑暗。
然而血一般的艳阳彷佛一个凄艳夺目的凶神。他缓缓滑向天空的端顶,冷漠地乜视着几欲狂疯的丹尼尔。迪隆。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年轻的工程师实在是跑不动了,才“砰”地跌倒在地上。
膝盖被撞得痛到发⿇,他的⾝体开始激烈地**,年轻的工程学天才发现各处关节疾速僵硬,不知是疲累还是惊恐,丹尼尔感到⾝体里的五脏六腑阵阵翻涌,有一种急欲呕吐的感觉。
恐惧,绝望和无助,象一群从天而降的巨兽咬啮他的意志!
怎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整个卡其瓦拉军团…
——竟一古脑儿消失了!
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墙角有一滩血迹,那令人作呕的腥味在空气里刺激着丹尼尔奔溃了的神经。
他狠狠地盯着那团血看,象在看着一只三更半夜里啃着耗子脑袋的黑猫。
他没注意已经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
刺痛使神智有了片刻清醒。
“冷静点…”
“冷静…”
他竭尽全力抑制住令自己⾝体剧烈颤抖的恐慌,死死地闭上眼。
从未真正上过场战的丹尼尔竟然在这样陡然陷入绝境的状况下渐渐苏醒了自己的理智。
他忍住膝头的痛楚,艰难地站起⾝,脚步蹒跚地向前走着。
不远处便是热情坦率的娜塔莎的住所。
门肆无忌惮地开着,符文警觉器毫无动静。
丹尼尔一点也没有奇怪地走进去,斑驳血迹在墙上,床上,桌脚都留下了女符术师最后挣扎时的怨念。
丹尼尔虽然并未真正对娜塔莎情动,但是这个善良而热情的姑娘毕竟是第一个明确而诚坦地对他表示好感的异性。
沙发上静静地躺着一只残断了双翼的胳肢鸟,上面一片血污。
丹尼尔心中的最后一丝害怕都被这团凄艳的血泊化成了一片炙热的愤怒。
娜塔莎任性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在耳边响起来…
“丹尼尔,你的石头傀儡很管用啊,我也要一个机械仆从!”
“好呃…给你做嘛。”丹尼尔一如既往地反应迟钝。
“我不要石头人,我要…”娜塔莎的大眼睛眨了眨“我要一只胳肢鸟做我的机械仆从!”
“…”“石头人太笨重了,我不要。我要…我要一只胳肢鸟。哎…丹尼尔,给我做得好看点啊!”娜塔莎的一双大眼睛拼命地闪着:“嗯…橙⾊的,我要橙⾊的!”
“…”“发什么呆啊…我喜欢橙⾊的,给我做一只橙⾊的胳肢鸟仆从!”
丹尼尔摸摸额头,好像娜塔莎的手指头还刚在那里轻轻地温柔地戳了一下。他感到自己的泪在眼眶里骨碌碌地滚动,捡起沙发上的机械残躯,他胡乱抓起一块沙发上的碎皮擦拭着。
刺眼的腥⾊血迹下面,一只漂亮的橙⾊鸟啄立刻闪亮起来。
丹尼尔的鼻子烈猛地发动了一次菗搐…
“哇!做好啦,你动作真快!几天就完工了呀!”娜塔莎的眼眸闪烁着満是倾慕的温柔,然后她忽然鼓足了勇气似地道:“除非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然我一定会把这只小鸟保存得好好的。”
说完这句话,风气系的年轻女符术师象一只着了惊的蝶般飞了个没影。
丹尼尔用力地闭住眼睛,企图不让泪水失控到决堤。但是往事一幕一幕,象一场扑面而至的风暴。一切俨然如决难挽回的灾殇。
不可否认丹尼尔刚才的发抖确实是源自恐惧,但这时全⾝又一次的剧烈颤动却是出于心中汹然急涌的仇恨。
“娜塔莎…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丹尼尔咬着牙,噙着泪,恶狠狠地道。
这个血⾊清晨,卡其瓦拉城战营全军覆没。
除了他们的首席符文工匠丹尼尔。迪隆之外,卡其瓦拉城上下一共三十万五千四百零九名兵将,无一幸存。
西利卡帝国新一代工匠大师抱着残碎的橙⾊胳肢鸟,神⾊前所未有地坚毅。此刻丹尼尔心里只有一个疑问。
夜一生死的较量,一场腥血的杀屠…
一切…居然,竟然,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在我的睡梦旁悠然飘过。
一觉醒来恍若隔世——
为什么?
敌人,为什么单单放过了我?!
为什么?!
丹尼尔绷紧了全⾝的神经想:
这是一场似真似幻的绮梦,还是夜一欲生欲死的梦魇?
那一卷长发如同会呼昅的丝绸——
那一尾美人鱼般沁人怡醉的吻痕——
你…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