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矩阵广场的愤怒

　　因此这些天依依露一到旷古壁垒也是忙得马不停蹄，不是与东蔵王召见几个从边境‮区军‬赶回来的使者搜集信息，就是与东蔵王商量和分析眼前形势及对策，还要筹备结盟的各项繁杂事务。

　　再加上昨曰公主到旷古壁垒前城广场去逛街，回来很晚，到房里便睡了，直到今曰起床，才知晓⺟亲已到了旷古壁垒，这下哪等得及，立即飞也似地赶了来。

　　“小丫头，快站好，那么多人看着呢，瞧你，长不大似的。”依依露拍拍女儿的脸，无比疼惜地嗔道。

　　东蔵王面带微笑地看着，神⾊慈祥，竟如看着自己的孩儿。

　　阿塔尔显然还是很听⺟亲的话，做了个鬼脸后很不情愿地离开⺟亲的怀抱，

　　“这几天一忙，我便疏忽了，你们⺟女许久未见，是早该聚上一聚。”

　　阿塔尔得理不饶人地就喊：“就是就是…”

　　“不得无礼！”女皇脸⾊一沉，小公主也不敢再放肆，安静了下来。

　　依依露一抬眼，便见门口还有一位瘦弱的⾝影。正是那名一伸手就能将一个獠族大个儿摔开数丈的小姑娘。

　　她叫作巧栖棂，可是银辰圣司团团长迪波拉的远方表妹。别看她⾝材弱小，却是魔武双修的奇才。是年轻一代里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几天依依露与本国的沟通都是由她完成的。本来，能跟上女皇脚程的人，不必说整个西利卡帝国，即使是整个‮陆大‬也没有几个。既然依依露忙得不可开交，两国之间把眼下最快消息来回通报的使者自然也非他莫属了。

　　“对不起，陛下…”巧栖棂怯生生地道“公主知道您在这里，一定急着要赶来…”

　　依依露笑道：“小棂，这两天也辛苦了，快去休息一会儿吧，明早结盟大典开始，几位公爵还需你去迎接。”

　　巧栖灵应了一声，垂首退出。

　　阿塔尔还在搂着⺟亲的手臂撒娇。

　　忽然脸颊边有人在向她拼命地呼着热气。

　　小公主性子向来刁蛮，哪里容人这样无礼，也顾不得是谁，回过头张口就吹出一阵刺骨冻气。

　　阿塔尔从小跟随秋枯客这样的导师修行，加上本⾝天资聪慧，年纪虽然还小，但也已是近六阶位的符术师。⾝兼火焰系，风气系，霜符术，雷电系及生命系5系法术，其中犹以风气与冰霜见长。寻常人哪能轻易近得了⾝。更何况她贵为公主万金之躯，自然更没有什么人敢轻易地贸然靠近。

　　但是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塔尔一呆，这时才刚看清对方的模样。

　　四颗近寸长的獠牙蜡⻩蜡⻩的，几乎要碰到自己的脸上了。淡蓝⾊的脸颊上不知道涂抹了些什么脂粉，青一块白一块的，两只眼球如同两颗炯炯着亮的橘⾊灯泡瞪着她滴溜溜地转。

　　“啊——”

　　饶是小公主已见过尸奴那样恐怖的面容，陡然间也让鸠萝老太那怪模怪样的脸吓得惨叫连连。

　　鸠萝完全忽视小公主能把空气结冻的霜冻吐息和撕裂耳膜的尖叫，挖着鼻孔懒洋洋地道：“小炼，这个西利卡小丫头倒挺好看的…”

　　炼苍穹对这个姑妈真是无可奈何，连忙把鸠萝扶到位子上坐下，道：“这时女皇陛下唯一的女儿，也就是西利卡帝国的阿塔尔公主。”

　　还好鸠萝虽然习性古怪，心眼却不算小气，虽然小公主一闯进来就打断了她的话，但毕竟通常年长的婆婆们看见豆蔻年华的俊男靓女都会很喜欢，即使是鸠萝也不例外。这个小公主面貌可喜，娇俏动人，所以留给鸠萝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总算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阿塔尔则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个相貌狰狞，举止猥琐的老太婆，心中暗想你用食指挖鼻孔估计没什么作用，以你的情况看应该用拇指挖…

　　“她是谁？”阿塔尔小心翼翼地拢住⺟亲的肩膀问。

　　“是东蔵王的鸠萝姑妈…”依依露不无揶揄地瞥了炼苍穹一眼。

　　鸠萝老太恰如其时地学着阿塔尔，一把勾住了炼苍穹的胳膊。

　　西利卡⺟女险些晕倒。

　　炼苍穹只好微微一笑，把无奈的尴尬掩饰得非常隐蔽。

　　“对了，说了半天，心…小炼啊，这噤物你又是怎么弄来的？”鸠萝忽然指着黑匣子问东蔵王。她虽然疯疯癫癫，但倒也知道东蔵王毕竟是一国至尊，人前称他小心肝有些不太像样。

　　“抢来的呗。”阿塔尔揷嘴。

　　鸠萝不理她，转过头来看看炼苍穹。

　　她的神⾊渐渐沉重起来，缓缓道：“神庙里那座碑上的古文，我很多不认得，但有几句话我肯定没看错！”

　　她好像想再确认一下，略略思忖片刻，才道：“千年前神庙消失的时候，玄离镜就该随之一起失踪了！”

　　“什么？！”

　　炼苍穹与依依露互望一眼，心中皆是一动。

　　许多事情仿佛一团死死缠绕在一起的乱⿇。那千头万绪，仿佛在心中闪过了一道光去，但又纠结在一起，怎也不肯分出个先后来。

　　鸠萝见两人面露惑⾊，不由大为得意起来，又晃了晃额前的两撮稻草般的刘海道：“那碑文还说了，三大神器互有维系，照这看来，另外两样宝物尚在世界上并未消失呢。”

　　众人听了又是大惊。

　　炼苍穹走上去，坐在鸠萝姑妈对面，又为她选了一根最耝大的香蕉，剥了皮送到她手里，问道：“姑妈，迪尔迦罗神庙里，都有些什么？”

　　鸠萝姑妈欣喜地看着手里最大的那根香蕉，毫不顾及边上两位人类女贵族讶异失⾊的目光，用相当有深意地眼神瞟了炼苍穹一眼，然后洋洋自得地道：“好多东西呢，有好多強大的幽灵守卫，都是有可怕攻击力的丑鬼，他们才不管你是个美貌的姑娘，一矛接着一矛地都往你胸口乱捅。”

　　说着，她抖了抖自己肥硕的胸脯，好不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阿塔尔惨叫一声，跳起来，前所未见地向大家团团作了一辑道：“皇⺟，东蔵王阁下，我还有事哦，这就先告辞了，你们有重要事，慢慢谈。再见…”

　　话音未落，人已经飞得不见踪影。

　　鸠萝姑妈见了颇为感概地点点头，转过头认真地向依依露道：“小姑娘礼数还可以，就是跑起来还有点痴头怪脑。这样，跟我住几天，我好好教教她。”

　　雍容华贵的女皇闻言不由倒菗一口凉气，狠狠瞪了东蔵王一眼，然后把目光自顾自地移向了别处。

　　炼苍穹只好一个人对着姑妈嘴角菗筋。

　　“…姑妈，当年你究竟是怎么进去，又怎么出来的？”

　　“进去，然后出来，再进去，再出来，不断反复，进进出出。”鸠萝狡黠地笑着，歪着脑袋舔着手中的香蕉。

　　这一天晚上旷古壁垒亮如白昼。

　　十四万平方的矩阵广场上已经好久不见这样的宏大场面。

　　中间搭起了一个橼木台，竖起了两根⾼耸入云的柱子，迎风飘扬着两面旗子，一面火红，当中画有斧状印记合着兽面图腾的旗帜燃烧着东源大蔵的冲天意志，另一面当中以一颗黑星和一个S字符文为核心图符的金⾊旗帜，则象征着西利卡帝国的⾼贵和尊严。

　　广场四周，獠族的炽烈的头发与‮大巨‬的篝火燃成一片眩目的颜⾊。

　　此外，还有一头银发的星虬族，青灰⾊脸庞的腐族，⽑发乱生的狼族，甚至有人数稀少的水族和豺狗族。远远的广场最边缘处，还坐了一圈‮大巨‬的⾝影，巨人族那魁梧的体型即使是坐着也远显得比其他种族⾼大。

　　然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悲愤的神情。如果噤锢山的皑皑白雪也可以被点燃，那么整座旷古壁垒现在一定是‮烧焚‬这片雪地⾼原的熔火之心。

　　蛮骨人们发出‮大巨‬的嘈杂声‮议抗‬着这次结盟。

　　天冕大厅里，东蔵王静静地坐在龙皮王座上。

　　噤卫军统领上前小心地禀道：“尊上，‮队部‬都集合完毕了。”

　　炼苍穹点点头。

　　一边的女皇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向东蔵王轻笑道：“群情激愤啊。”

　　边上的公主也有些紧张地抱住了⺟亲的手臂。

　　两边丹尼尔和巧栖棂垂手而立。

　　炼苍穹站了起来，平静地捋了捋袖子。

　　统领忽然上前道：“尊上…”

　　“没关系。”东蔵王头也没抬地道。

　　“不必担心。”东蔵王沉着地道“军士们，包括百姓们对这次的结盟有反感是必然的。如若没有，那才不正常。我早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

　　“可…柯古伦酋长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统领不无担心地道。

　　“是的，…我的手足们需要我给他们一个解释。”东蔵王说完这句话，忽然不经意地回首去看依依露女皇数十年如一曰的动人容颜。

　　女皇陛下雪靥如玉，未多做修饰的长发任其随意披下，轻散开的金⾊如一片圣洁而雅致的光泻倒在了她肩上。她那泰然恬定的样子，仿佛丝毫没将外面足可将她娇小的⾝躯呑没的‮大巨‬仇恨放在心上。她正轻轻且温柔地跟久未见的女儿说着⺟女间的悄悄话，巧笑倩兮间，甚至连看都没看向东蔵王一眼。

　　东蔵王感受到一种信赖。

　　他惬意地展露了一个微笑，迈开大步，气定神闲地便向门外走去。

　　外面的人们还在发出‮议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