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窗帘未揭的幽暗,依然是隐密亲匿的静谧,室內静寂到连笔电细微的风扇声也能隐约听见。
惟惟坐在沙发上,腿双缩在⾝体底下,娇丽的脸庞带着丝丝惑然。唐健坐在她⾝前的地板上,将她粉团似的手捏在大掌中,⾼伟的⾝材依然几乎与椅上的她平视。
沙哑低沉的嗓音才吐出了一句,便顿住,他深邃幽暗的眸凝住掌中的那双软白。
“唐健…”那只软白从他的掌中移出,捧住他的脸颊。惟惟深深看进他的眼底。“没有关系的,你可以告诉我。任何事,都可以告诉我。”
唐健⾼跪而起,额抵着她的额,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老天,他是如此的爱她,爱到不顾一切,一次一次的也要将她带回来…
“好,我都告诉你,你静静听我说,等我说完了,你就明白了。”
“好。”她信任地点点头。
“一切发生在我二十岁那一年。”唐健看着她。“我尽量略过一些太过技术性的细节。总之,在十年前,国美当局在⻩石公园一处极隐密的地洞里,发现了一个类似虫洞的神秘地点。”
“虫洞?”她秀眉微蹙。
唐健取来一张白纸,在白纸上画了两个分开的黑点,再用一条直线把两个点连在一起。“这里一个是A点,一个是B点,我们要从A点到B点,最简单的方法是?”
“就是这条直线。”她指了指连接两个点的那条黑线。
“不对。”唐健把纸弯成两半,把A,B两点接在一起,然后拿笔把这两个点洞穿。“如果我们这么做,你甚至不需要走黑线的那条距离,直接可以把A、B两点连在一起,于是你只要在一瞬间就可以从A点到达B点。”
惟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这个连接A、B两点的途径,就是虫洞?”
“对。假设你从A点走到B点需要两天,透过虫洞你就可以在一眨眼之间抵达两天之后的地方,这是时空旅行的基本雏型。”
“但是,‘虫洞’只是一个理论而已,没有任何人能证实虫洞真的存在。”她有些疑惑。
“确实如此。不过虫洞早就存在于你我之间,只是我们一直不知道而已。地球上甚至有不只一个虫洞。想想我们经常读到的报导,那些突然消失的机飞或轮船——”
“百慕达三角洲?”她眼睛一亮。
唐健俯⾝轻吻一下她的眼睑。
“是,百慕达三角洲其实就是一个虫洞经过的地点,只是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可以准确的定位出那个‘点’究竟在哪里。直到我二十岁那年,国美一组地质学家,无意间在⻩石公园发现了那个神秘地点。”
惟惟点着头,慢慢消化他的每句话。
唐健续道:“国美人一开始只知道那个地方‘很怪’,东西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不属于里面的东西也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国美
府政一直把这个地点视为⾼度机密,甚至连能真正入进那个地区的人都不超过十人,所有需要的实验仪器全部在毫不相⼲的地点分批制造完成,再由另一群不同的人组装,然后一层一层地送进那个神秘地点,以至于整个过程里没有任何人了解自己经手的是什么仪器设备。他们就是靠着这样的⾼度戒备,将秘密瞒了下来。”
“嗯。”她慢慢点头。
“经过七年的研究,在我二十七岁那年,他们终于找出了虫洞的神秘关键。”唐健牵着她的手,看进她眼底。“虫洞虽然叫虫洞,但它不是真的长得像一个洞。他们在那个地点发现了一种特殊的物质,这种物质不属于地球上的——谁知道?可能是远在地球形成之初,外星陨石击撞地球留下来的成分之类的。总之,他们发现,只要对那些神秘物质发射大巨的能量,经过可控制的波长,他们可以成功的引发虫洞形成。”
“等一下,你是说…国美人已经掌握了穿越时空的方法?”
“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那些物质非常的不稳定,每一次能量发射之间都需要等待很长的时间,等那些物质稳定下来,再重新发射第二次,也因此他们真正能实验的次数有限。”唐健握着她的手把玩。“最后他们试着设计出一套仪器,能产生可控制的频率,以不同的波长震动那些神秘物质,试着找出符合他们实验需要的结果。而这套设备不只硬体上必须非常精良,还需要有软体面的支援。”
惟惟靠回椅背,怔怔地看着他,隐约有些了解了。
唐健烦躁地爬了爬短发,也坐到沙发上,将她抱进怀里。
“惟惟,我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骇客之一,同时也是一个成功的电脑软体公司老板。我在二十一岁念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创业,二十三岁那年赚进我人生的第一个一千万,我在二十四岁写了一套给平板电脑与智慧型机手使用的作业系统,同一年开始和硬体公司配合生产;在二十七岁那一年,我是全球‘四十岁以下富豪’排名的第三位,⾝份是七十亿美金——”
“等一下等一下…”惟惟听得晕头转向。
这个就太超过了!她认识的“唐健”可不是一个这样的人!她认识的唐健是一个苍白削瘦,到了快三十岁连份工作都留不住的男人。
“惟惟,先别问问题好吗?只要听。”唐健漆黑的眸紧紧盯着她。“拜托。”
那一句低沉的“拜托”让她把所有的疑问呑回肚子里。最后,她温顺地点了点头。
唐健看她软柔如小绵羊的模样,心里爱极,狠狠地吻了她一顿。
她感觉到臋部底下有个硬硬的东西正在隆起,连忙拚命推他,不让他造次。经过昨天一整天的腾折,她的⾝体到现在还在酸。
唐健叹了口气,额头抵在她肩上強迫自己冷一冷。
“总之,在我二十七岁那年,有个神秘的家伙自称约翰·史密斯,透过重重关卡找到了我,希望我帮他写一个程式,酬劳是我公司一年的总营业额。”
假设他的⾝价如前所述,那必然是天文数字。
“你答应了?”她好奇问。
“我当然拒绝了。惟惟,如果有个蠢蛋突然冒出来,讲了一堆希奇古怪的事,然后要你帮他写程式,说他会给你一大笔钱,你会相信吗?”
“我大概会以为他是疯子…”她小声承认。
“我也是。”唐健轻吻她额角一下。“当然那个时候他没有讲得那么清楚,他只含含糊糊地说,这是一个能量启动装置的主程式,我觉得这家伙有求于人还这么不⼲脆,⼲脆拒绝了。”
惟惟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在他怀里稳当地坐好。
等了好一会儿,头上突然没有声音了。她不噤抬起头,这一眼,整个人却震动了。
唐健正盯着她,他的眼神极端痛苦,甚至是绝望,绝望之余那深切的依恋,却让人动容。
他突然紧紧搂住她,用力之猛几乎让她无法呼昅。
“然后…”他的脸埋进她发间,嗓音沙哑。“然后,在我二十八岁那处发生了一个意外,那个意外…对我的杀伤力很大很大。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整个人像行尸走⾁一样,几乎是从此一蹶不振…”
“二十八岁,就是今年?”她轻声说。
“时间是一种相对的概念,惟惟。”他沙哑地道。
什么意思?她不懂。他今年就是二十八岁,不是吗?而他今年比较大的意外,也就是那场车祸了,但她看他现在好好的啊。
她清丽的容颜上写満疑惑。唐健只是贴紧了她的脸颊,昅气,吐气,強迫自己冷静下来。
“最后,我主动联络上史密斯。之前他含含糊糊地讲了一些时,我已经有关点影子。于是,这一次我強迫他告诉我整件事的原貌,最后,我同意帮他写这个软体,签所有他需要我签的保密文件,并且无条件帮他整合他另外工的四个电脑⾼手所写的部分,分文不取,只有一个条件——”唐健紧紧盯着她。“当装置完成之后,让我成为那个实验者。”
“等一下,你是说,你要做时光穿越的实验?”惟惟又蒙了。“为什么?”
唐健的手指在她白皙的藕臂上无意识的游移。
“在八个月后,其他四个人完成了他们手中的部分;第九个月,我整合完成;第十个月,系统上线。经过半年的测试,在我三十岁的那年,整个系统终于成功。中途虽然发生了史密斯意外死亡的事件,但是我和他的继任者取得和之前一样的默契。于是在系统确定稳定的那一天,我做了他们的第一次人体实验。”
惟惟脑子里一阵轰轰轰的乱响。
“你是说…你是说…”
“对,惟惟,我回来了。”唐健轻吻着她的眼,她的唇,她的鼻尖,她的额,她的眉,细细吻遍她每一寸的脸,低低地道——
“惟惟,我回来找你。”
时空旅行。
回来找她。
惟惟不晓得该如何一下子消化这些资讯。
那天接下来的时间,她只是静静地沉思。唐健也不打扰她,因为他似乎很忙。
他一直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在和一个叫“West”的人沟通。惟惟瞄过一眼他们写的程式,庞大的系统原始码让她心头一悸,又缩回厨房里去炖东西。
每次她心头一烦,就喜欢煮东西,自己吃不完,最后都拿去公司大家分一分。
这次不必那么⿇烦,因为家里多了个男人,食量也大,于是她的卤味鸭翅和一堆汤汤水水都被他吃掉。
所以,在她上班的时间,他就是在忙那个程式?她终于知道答案了。
虽然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什么。
唐健的这番话太过光怪陆离,任何心理正常的人都会觉得要不就是他有妄想症,要不就是信他的人疯了。
惟惟真的觉得自己疯了。
因为,她竟然相信他。
于是,她开始有意无意会问他一些“未来”的事,毕竟他是从三十岁回到二十八岁的,虽然只有两年之外,也算是未来,对吧?
她迟迟不敢问的是,他说,他是为她而回来。
为什么?
为什么是“为她”?
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明白了他来的“方法”却迟迟不敢探询他来的“原因”
她可以问,她知道唐健会说,但每当想到这件事,她的心头总是一悚,好像有一只隐形的手揪住她的心脏,冰冰凉凉寒寒厉厉,让她不由自主地产生畏惧。
然后,所有的刺探自动缩回去,她不再那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唐健似乎可以感觉到她还没有准备好,于是他从不主动说太多,只是每天跟在她⾝后。
他每天陪她去上班,她进公司的时候,他就在附近的网咖写他的程式,顺便和那个West联系。中午陪她一起吃饭,晚上接她一起回家。
有几次他们公司系统有状况,她急Call他来救命,就这样连老板都熟了他,后来有几次他⼲脆就在他们公司里陪她一起上班,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为了回馈,唐健也真的忙里菗闲,帮他们公司的整个资料库系统和防火墙都升级了,分文不取,老板乐得笑呵呵,直呼物超所值。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样天天跟着我,等在家里工作也可以的。”有一次她跟他说。
唐健只是笑笑,揉乱她一头发丝,然后回头继续敲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