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吓慌了,她看着中年女人的脸愈来愈白,还挂着大滴大滴的汗珠。
“你怎么了?”荼蘼上岸,惊恐地看着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到你的!”
很久,中年女人的脸⾊才缓过来,在那最痛苦的时候,她一直用愧疚的眼神看着荼蘼。
荼蘼亦发觉了她眼神的复杂,却不懂。
“孩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中年女人拉过荼蘼的小手“孩子,你是宮里人对吧?”
“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荼蘼讶异地看着她,她在宮中十一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一个人。
“我也是宮里出来的,只是出来有十一年了!”中年女人长叹一声“十一年啊,我以为一切都该结束了呢!”
“十一年前,恰是我出生的那一年呢!”荼蘼见她眼中的恐惧之⾊全无,才放下心来“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孩子,你可以叫我苏锦儿。”苏锦儿苦笑“孩子,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和云姑姑,从我出生的那一天,就是云姑姑在照顾我!”荼蘼怪异地看着苏锦儿,心中有很多的问题在打着卷儿。
“云裳!”苏锦儿低喃一声,当年的事,一幕幕重现,留给她的除了悔意,还有对眼前女孩儿深深的愧疚。
“不如我叫你锦姑姑吧!”荼蘼笑,明眸里仿佛有水在流动。
苏锦儿暗叹:她果然是怜妃的女儿,她生着和怜妃一模一样的眼,横波流转,动人心弦。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呢?”苏锦儿笑问“你是在给什么人洗服衣啊?”
“锦姑姑就叫我荼蘼吧,荼蘼花的荼蘼!”荼蘼苦笑道“那些是皇后和八公主的服衣!”
“段鸿秋,你好狠!”苏锦儿低头看着水中石上的服衣“你杀了怜妃还不够,还要这样磨折九公主!”
恨的同时,她亦觉得万蚁噬心般的悔痛,当年残害怜妃,她苏锦儿不也有一份吗?
她忽然想疯笑,却不想惊动眼前可怜的女孩儿。她不想告诉荼蘼那些往事,只想在余生,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这可怜的九公主。
“公”她还没喊出那个‘主’字,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慌忙改口“荼蘼,让锦姑姑帮你洗服衣吧,锦姑姑可是洗服衣的老手呢!”
“荼蘼谢谢锦姑姑的好意!”荼蘼委婉地拒绝,她从不喜欢⿇烦别人,能够自己做的,她一定会自己做。
“荼蘼,你还这样小,又这样瘦弱,这些活,你怎么能⼲得了,皇后真是心狠!”苏锦儿下了水,硬是抢过她手中的衣物“以后,这些衣裳,就让锦姑姑帮你洗了!”
“谢谢锦姑姑!”荼蘼看着⾝边的女子,她和云姑姑年纪相仿,也同样地平易近人。
心中有暖暖地流体流过,荼蘼笑的极为开心。近些曰,她似乎不停地遇到善良的人。
“锦姑姑在哪里住?”荼蘼坐在岸上,细细地看着苏锦儿洗服衣,然后她心中那些小问题开始一个个地往外冒。
“沿着这条沂水河一直往前走,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处寺庙,我现在就在那里面住呢!”苏锦儿一边⿇利地浣洗着服衣,一边和荼蘼畅聊。
“锦姑姑一直都在那里面住吗?”荼蘼对于一个中年女人住在寺庙很是好奇,便忍不住问道。
“也不是!”苏锦儿忽然怔住“我是刚来的!”
苏锦儿低头苦笑。当年,怜妃死后,段鸿秋过河拆桥,便要将那些知qing人全都害死,而她苏锦儿那时命大,被一个江湖游医救下,解了⾝上中的剧毒,后来,她便隐姓埋名,四处漂泊。
只是,那隐蔵心中十余年的愧疚,让她忍不住回到故国,只想找到怜妃尚留在世上的女儿,然后用自己的余生来照顾她,来弥补对怜妃的愧疚。
她久经打听,却毫无音信。大俪国的国谱上,没有九公主的名号。只有瑶华公主叶若薇。
而她清晰地知道,叶若薇是段鸿秋的女儿。
她曾一度以为,怜妃的女儿沦落在人间。于是,她开始留心⾝边十一二岁的女孩儿,并想方设法地接近她们。
在她寻找无数次未果的时候,她发现了在浣溪花畔浣衣的叶荼蘼。
浣溪花,皇室贵族专用的浣衣之地,她怎能不知?也许,她能够从浣衣的女子口中得到一些很重要的消息。
更巧的是,就在她准备私自去找叶荼蘼的时候,一个从大璟国来的少年找上了她。
“我可以每月支付你百两银子,只要你答应去帮那个在浣溪花畔的女子浣衣!”少年容颜俊朗,却是天生残疾,坐于轮椅之上。
“我愿意帮你,并且不要银两!”她笑着立在他的⾝前。
少年当夜便离开了,她在翌曰清晨搬进静禅寺旁的一处幽僻小楼。
“锦姑姑,你害怕我的脸吗?”荼蘼见苏锦儿很久没有说话,便低声问道。
“荼蘼,你的脸,没有找过人看看吗?”苏锦儿闻声抬头,慈祥地看着她。
“我和云姑姑是见不到太医的面儿的,我这脸,从来没有人敢看!”荼蘼说着,已经掉下泪来。
“我倒是认识一个很神的游医,荼蘼,你想过恢复自己的容颜吗?”苏锦儿问。
“恢复容颜?”荼蘼苦笑着看向苏锦儿“我生来容颜就是这样,还能恢复成什么样子?”
“荼蘼,不是这样的!”苏锦儿叹道。眼前的女孩儿,和她的⺟亲怜妃有着相同的美丽的眼眸,如果不是脸上青紫的话,也许和怜妃一样,是个绝世美人儿。
“锦姑姑,你说,我的脸还能好吗?”荼蘼激动地问她“还能吗?”
“能!”苏锦儿沉思良久,然后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荼蘼笑了,风吹过,掠过她的面纱。苏锦儿看到她的笑靥如花般盛放。
“可怜的孩子,锦姑姑一定会找到郁荀,一定会医治好你的脸!”苏锦儿看着荼蘼笑了,然后双手合十,对着青天,许下了这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