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吻,仿佛怎么也不够,几个世纪都不够。
董是一开始就闷了,根本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样的突然,那样的碰撞让她理智全无。后来,她是堕入了,就像以往,被成昱一步一步带入了特定的境界,陷在里面,怎么挣扎也出不来。再后来,她就慌了,也怕了,她慌自己有这样的反应,她怕自己以往的努力付之东流。最后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泪哗哗的流下来,冰冷而苦涩,仿佛是受环境影响的海水,她这条鱼怎么也适应不了,无论如何也适应不了,最终只能离开,离开属于她的那片海域。那样的泪水,不仅提醒了她,也提醒了他。
终究,他还是离开了她的唇,手抚着她的脸,用极尽朦胧的眼看她,那样凄厉的眼令人心碎,仿佛变了一个人,他脸上没有了冷峻,却是只剩下凄苦。他启口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她満是泪水的脸,他又生生了憋了回去。
看着那样的他,她內心又一阵翻腾,苦得说不出话来。仅剩的理智提醒着她,她站起了⾝,他的手就从她脸上滑落,慢慢的滑落,像极了电影用来渲染气氛的慢镜头,那样的无奈,那样的不舍,可终究还是要放下。她狼狈的别开脸,擦了擦泪,转⾝,仿若无事说“我去取热水。”而后就提着水壶匆匆的逃离。
她一直在闪神,愣愣的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站在取水机前,她还是愣。拿了満是热水的水壶也不知道,开水一直溢在外面的她也不晓得。
后来还是水房的老阿姨看不过去,责备她“啊呀,姐小你怎么这样打水的啊?不是自家的也要懂得节约啊!”她这才有点人气,匆忙的关了水龙头,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可她还是没有完全缓过来,还是神情恍惚,拿了水壶又忘记盖盖子,水洒了一地,溅出的水花淋到自己的脚,她啊一声跳了起来,差点把水壶扔掉。
“你这姐小做事怎么这样的,这是开水啊!弄到⾝上怎么办啊?唉…现在的年轻人,做事怎么都⽑⽑躁躁的。”老阿姨又看不惯,自言自语似的数落起来。
董是惊魂未定,却倒是仿佛还了魂,愧疚说“对不起。”帮着老阿姨一起整理了地面,才又取了水回病房。
回到病房时,成昱正在和别人通电话,他说“恩,你明天过来,把我的电脑带过来。恩…知道了,你烦不烦?…”看到她来,他又直接说“挂了。”
她不敢正眼看他,她怕见他的眼,见到他的脸。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她怕心口会疼得更烈猛。她一直低着头,也不和他说话,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就是一直不停下来。
后来,还是成昱先开口,他又变回了起初的淡漠,他说“表哥公司的工地上出了点事情,可能这两天都来不了,我让⾼兴明天过来…”他没有往下说,他没有说让⾼兴来替她。可她就是能听出来,他就有那个意思。⾼兴来了,她就可以走。
不知道怎的,她的心猛地菗痛,一阵比一阵強烈。她明明不想呆在这里,她明明不愿正面的面对成昱。经过短短几小时的接触,她更加明白她不能呆在这里。这里根本就是地狱最深处,她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煎熬,她明明不想呆这里,多一分都不想。
可真能走了,真要走了,她却还是觉得疼,有说不出的不舍得,心里竟能泛起一波一波的酸楚,仿佛被人嫌弃了般,特别难受。
她还是低头,摸着水瓶,没有接他的话,⼲着喉只说“天热,我帮你擦擦…”
他却飞快的拒绝“不⿇烦嫂子了。”
嫂子!
是啊,是嫂子了。他提醒了她,她就是为了郁行云留下来照顾他的,她就是他嫂子。
她仿佛失了神,轻轻的“哦”了声,便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
他也再没有开口。两个人就像是陌生人,就像在俩个世界,他归他躺在病床,她归她坐在陪护床,中间隔着条走道,却仿佛隔着个太平洋,遥远得望不到边际。
董是一直坐在陪护床沿,看着某一个地方发呆。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也不知道呆愣了多久,只知道能听到成昱均匀的呼昅声了,她才有勇气再看他。
他侧着连,和她反着方向,在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成昱的脸是jing品,无论在那个角度都是极好看的。董是看得又有点愣神。以前他睡着的时候,她也会这样愣愣的看他,看得笑出声,看得愁眉苦脸,然后懊恼“我怎么就被这么个小孩带得没了方向呢。”而每次他都能在最恰当的时候醒来,调笑她偷看他的mei⾊。她就死不承认“你哪个眼看见了,不看我哪知道我在⼲嘛。”他就笑,一本正经又神秘,说“其实我有第三只眼睛。”握着她的手按在他心口,又说“就在这里。”
董是又觉得眼睛⼲涩,她整了整情绪,下了床走过去,帮他把头低下的多余枕头菗出来,动作轻柔,小心,就怕惊扰他。弄好了,她呆呆的看了会,才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后来许是一天腾折得也累了,她打起瞌睡,慢慢的,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受控制便倒床睡着了。
虽然累,可她睡得极不安稳,一直发恶梦。梦里,分手那wan她蜷在墙角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脑海里回放。那样凄楚的感觉,那样比死还痛苦的感觉,在梦里她一遍又一遍的从新体验。梦里她也哭⼲了眼,梦里她也一遍遍的喊那个名字“成昱…”只是无论是梦还是现实,再喊多少遍也不能改变事实。
后来,梦里出现了成昱,他找到了她,他睁着凄凉的眼,喊她“董是…”喊了无数遍,她还是愣,不知道该回答还是该沈默。
模糊间他又说“董是,我还是爱你,停止不了爱你…”他的声音无比的悲凉,透着那样多的无奈和凄苦。
董是的心都碎了,碎得连残渣都不剩,可即便在梦里,她都不敢接说“我也停止不了爱…”她只有继续哭,继续蜷缩着体会心碎的疼。
董是后来是哭醒的,床席上已染上了一大片的湿热。她揉了揉眼看成昱,他依然侧着头,额上冒着些丝的汗,她拿了⽑巾,给他细细的擦,就像照顾生病的小长,温柔的细致的擦拭。成昱睡得很沉,一直没有醒,她弄好了所有的一切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继续发愣,继续承受这无边的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