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以听了电话后便没有了方向。上次回去她偷偷问过阿姨。林诗老实相告“不容乐观。”
她当时就傻了,她无法想象失去父亲后会怎样,她这几年一直在外,都没能尽什么孝道,为了钱赚,为了生活,她一直忽略了父⺟。可真知道父亲可能要离去,她才明白,她忽略的是什么,一个那样亲的人忽然要不见了,永远见不了了,那样的失落是多么悲惨和可怕。她想着都觉得无法忍受。
后来是成昱送她们回了苏城。赶到医院的时候,瞿大方已经出了急诊室,只是不是因为获救而是因为没救。
病房里挤満了人,双方的亲人能在的几乎都在,一起围着病床。见到瞿以她们来,让出了靠近病床的位置,大家的心思都在病人⾝上,并没有发现董是⾝后跟着的人不是郁行云。
“爸爸…”瞿以喊得悲痛yu绝。
“爷爷,爷爷…你醒醒…”小长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重,感觉到了大人们脸上无可抑制的悲痛。他拉着瞿大方的手,不停的叫他。
仿佛是听见了亲人的呼唤,瞿大方艰难的微微撑开了眼,半眯的眼依然失去了以往的jing神,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能睁个半开。
瞿大方望着董是的方向,望着董是的⾝后,扯出笑,用微弱的极尽虚无的声音艰难的说“董…是…小…长…对…”
瞿大方终究没能说完他多年来一直想说的话就撒手人寰,留下无比悲痛的亲人们。
只在瞬间,病房里満満的皆是痛哭流涕的声音,都是极具悲凉的啼哭声。
林慈哭得失去了知觉,到后来直接晕了过去。
林慈是林家嫁得最不好的一个女儿。瞿大方是外地人,在那个年代,外地人的概念就是穷,林慈那样美丽又能⼲的一个人嫁给一个外地打工仔,就是典型的鲜花揷牛粪。
多少人反对,多少人不看好他们,多少人出来劝她。可她还是抵死也要嫁瞿大方,因为她爱他,所以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对他们,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他们婚后的曰子很清苦,可都是甜mi,有爱情滋润的生活美得不可思议,即便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能困扰他们一家人,可他们还是甜甜的一路走了过来,生活不富裕却是感情最富裕的一家人,是活得最幸福的一家人。
他们一直那么幸福美満的生活着,直到瞿大方得了尿毒症,那可怕的疾病差点摧毁了那个家。瞿大方为了那个家曾经抗拒过治疗,为了那个家他要求过离婚,为了那个家他甚至离家出走过,最终,爱情的力量挽救了那个家,那样多那样多的曲折还是没能拆散他们。他们依然活得甜mi,活得自在幸福。
董是扶着极尽崩溃的小阿姨,眼里淌着泪,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小阿姨做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多,到头来依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要走的依然还是要走…依然还是留不住。
到了后来,她再也忍受不了胸口膨胀的悲痛感,那样大的庒迫感令人窒息,仿佛下一秒就能因为没有足够的氧气而停止呼昅。乘着林慈哭得睡去了,她才独自跑到室外透气。
初秋的夜,月朗星稀,落叶飘零,树枝孤寡,透着了无生机的苍凉。那时已是凌晨,微微的秋风透着深入骨髓的寒冷,她不由的抱紧了双臂。她走至院子里那棵已有些年纪的梧桐树,站在树下,看着飘零的树叶更觉凄凉。
仿若那时,她离开苏城那wan,也是初秋,泛着丝丝的寒意,还下着雨,秋夜的雨冰冷而透着苍凉,密密的雨丝笼罩着灯火阑珊的苏城,给古韵的苏城更添一丝水墨般的写意美,也增了一分古画隐着的沧桑意味。
她就站在那栋别致的古雅别墅外,朦胧的路灯印出她瑟瑟发抖的⾝影。
她呆若木鸡的站立在清秋的雨夜中,冰冷的雨水浸润了她的发肤,湿透的衣裳粘在她⾝上,及肩的发黏贴在纯清可爱的脸上,満脸的雨水覆盖了先前的泪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此处,明知道抬着也望不到想要的人,明知道望到了也徒然,可她还是执着的巴望着紧闭的窗台,那已无灯火的窗口。
她还是不舍,还是放不下,所以即便分手了,即便明知道见不到了她还是去了他家,望着他的房间不肯放。
那时候她多勇敢,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做,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忍受,就和小阿姨一样为了姨夫什么都可以做。
小阿姨一直没有解释为什么要从郁紫那里替她拿回那包钱,可她心里明白,因为小阿姨她缺钱,她知道没有钱,走投无路的滋味是怎样的难受,所以她没有经得她同意就擅自收了那笔钱。
那笔钱后来换回了姨夫八年的生命,也许还不够长,可小阿姨却很満zu,她哭得死去活来时,还不忘抱着她痛哭“董是啊,谢谢你延续了小阿姨八年的幸福。小阿姨对不起你啊,你小姨夫临死都没能说出那句愧疚了八年的话来,让小阿姨待他说,我们对不起你…更不对不起小长…”
“八年了,你小姨夫一直耿耿于怀我擅自拿了那二十万,他一直觉得是他拆散了你和成昱。八年了,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他都看在眼里,愧恨在心里,所以他一定要让小以在申城,他一直想补救…董是啊,我以为有人可以带你走出过去,除了成昱,世上还有人可以给你幸福,我以为小郁能做到…只是,你小姨夫的离去才真正点醒了我,董是啊…不能和最爱的人在一起,那样的曰子再美,再幸福也离我太遥远,因为我最爱的已经不在了,我最爱的人没有幸福了,所以我幸福不起来…董是…你现在幸不幸福…没有成昱,你幸不幸福…”
想着,她的泪又不受控制的狂落下来,似火,融了所有的冰冷,在她心上灼烧了一个洞,疼痛得难以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