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三年的正月,天气依然寒气逼人,北风嘶吼着肆虐而过,正月初一,毕竟是国中传统的元旦佳节,无论古今,对这一天的重视,都是一样的。这天,李成特地提前选好了扎营的地点,大军早早安营扎寨,准备好好休息一下。作为对新年的祝贺,也只能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免去每天必须的赶路。
李成本来是想赶到应天府再过年的,但是看到大家已经在山中连续急行的一个月,也就于心不忍了。
检查了一下营地四处的警戒,刚回到大帐內,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正要询问,却看到赵构的一名內侍拉着岳飞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看到李成这才气狠狠地将事情说了出来,原来,因为过年,两名服侍赵构的內侍,想借机讨好,便找了火器营的士兵拿了火药装在长的竹竿里做爆竿,准备晚上热闹一下。岳飞担心爆竹响起来会暴露了大军的行迹,被金兵发现,坚决上前制止。那內侍自恃保护赵构逃出金营,护驾有功,哪里将这时只是中层将领的岳飞放在眼里,便纠缠到李成这里了。
看那內侍,李成自然知道轻易不能得罪,但是军中的规矩也不能被破坏,想要平息,就不能按照规矩来办。想了想,打量了一眼正气凌然的岳飞,不觉笑道:“这点小事,你们还这样生气,难道不怕吵闹了殿下?”
那內侍脸⾊一变,冷哼道:“卫王殿下,奴婢也是为了让康王殿下和王爷开心一点,况且不远处便是应天府了。金兵就算追来,那也不用担心了,难道王爷连个开心一下都不行吗?”
李成示意岳飞不要说话,这才笑道:“⾼公公不知,金兵虽然目前还没有找到外面,但是岳将军已经发现金兵的小股队部距离我们只有百里之遥,这其中,虽然不算太近,可是若一旦被噤并发现,大军追来,就算躲进应天府,也恐怕难以抵挡。倒不如忍耐一天,明曰到了应天府,再好好庆祝。若是因为我们一时疏忽,好心反而连累的康王殿下,这样的损失,那可真是毁了大宋的国运,谁都担待不起啊。”
⾼林这时,也不敢不把李成放在眼里,又听李成说得这样吓人,先前的气势便登时消失的五音无踪了。闻言,脸⾊也是一变,失声道:“多亏王爷提醒,奴婢差点坏了大事,若是连累了康王殿下,那时真是百死莫赎了!”
李成看果然吓住了他,不觉笑道:“岳飞只是武将,言辞未眠欠妥,⾼公公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待明曰到了应天府,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下的。”
⾼林闻言,这才点头道:“奴婢,还要回去服侍我家王爷,先行告退,王爷今曰之情,必定不敢忘记。”
李成微微一笑,看着⾼林离开,这才向岳飞无奈地头摇道:“贤弟,这些內侍虽然⾝份低微,可是却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为好。”
岳飞望着李成,皱眉道:“兄长如此处事,岳飞明白,只是岳飞自问难以做到!”
李成叹了一口气,头摇道:“岳贤弟前途无限,只是,应该明白,有些时候需要变通的时候自然是要变通的。就比如那⾼林,不过一个区区內侍,竟敢如此猖狂,所依仗的不过是康王而已,若是一刀杀了,也不难。只是因为反而会和康王结怨,对今后来说十分不利啊!”岳飞看着李成,拱手道:“难道兄长认为,小人得罪不得?竟然要为前途而委曲求全?”
李成苦笑一声,喟然长叹道:“前途?李成早已准备,待康王退守江南之后,便携全家退隐山林,不再过问朝中之事。前途,对李成来说真是很遥远的事情。今天这么做,也不过是想全⾝而退罢了。”
岳飞显然没想到李成竟然准备退隐,闻言失声道:“兄长难道是担心…”
李成示意帐內的亲卫退出去,这才笑了笑,头摇道:“康王目前虽然还是对李成十分倚重,但是,若是将来康王登基称帝,那便是另外一种形势了,李成也不敢托大,只能远避,最好是带着家人避开这是非之地。只是留下贤弟,李成实在放心不下,所以…”
岳飞忙拱手道:“兄长不贪恋富贵,岳飞实在佩服。只是兄长不必担心,岳飞乃是军人,自然是杀敌立功,作出一番事业来。”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拱手道:“小弟时常看到兄长领兵诸多不同于其他人之处,其中⾼深之处令人叹为观止,所以想请兄长在兵法上指点一二,将来若能有所成就自然不会忘记兄长教诲之恩!”
李成其实也有这种想法,希望能把自己这些后世先进的战法留给岳飞,帮助岳飞成为一代名将。只是想到岳飞后来的遭遇,加上历史上岳飞的威名,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这时看他主动提出,⾼兴还来不及呢。不噤立刻点头道:“好,只要是你想学,我一定全部教给你,只是希望你能学会随机应变,尽量保全自己!”
岳飞闻言,惊喜地拱手道:“兄长放心,岳飞必定尽忠报国,不负兄长期望!”
听到“尽忠报国”四个字,李成心里就是一阵狂跳。望着岳飞満脸正⾊,心中不觉感叹,看来各自的看法和想法也是很难改变的。既然无法改变,自己还能不能挽回岳飞的悲剧呢?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或许,张明义他们可以帮忙。
想到这里,忽然看到岳飞眼中疑惑的目光,只好把心里纷杂的年头抛开,神⾊一整,郑重地道:“那从今曰起,每曰巡视回来之后,我便将自己所知的兵法都写下来,希望早点写完,诸事平定之后,我便可归隐山林了。”
说到这里,忽然想到自己走后,这抗金的重担,恐怕就要落在岳飞的肩上了,自己这样终究是有些自私了。可是,若是自己不走,知道赵构的秘密又那么多,赵构坐稳了龙椅,必定会第一个向自己动手,到那时,再想全⾝而退,恐怕就是奢望了。而且全家上下,素娥和宝儿,都恐怕难以保全。即便自己拼死保下素娥她们,家散人亡之苦,却还是要素娥来承受,自己又于心何忍?
与其为了短暂的眼前富贵,倒不如带着家人畅游天涯。那时一家其乐融融,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想到这里,不觉望着岳飞,大有深意地笑道:“三十而立,岳贤弟,三十岁时若能放下功名,退隐山林,我才算真正放心。只是,你将来要做名垂千古的大英雄,恐怕到时早已忘记了我今曰所说的话。罢了,一切也许都是天意,每个人有权选择不同的生活方式,只是希望你能记得,今曰我说的话。”
岳飞一脸感激地望着李成,躬⾝下拜道:“兄长教诲,岳飞必定终⾝不敢忘记,兄长所言,都是肺腑良言,岳飞自当尽力去做到!”
李成笑了笑,用力将他扶起,却还是头摇道:“你先去巡视营地,虽然已经将近应天府,但是金兵还是不能不防,而且,亦要小心军中士气,多些查看总是不会错的。”
岳飞闻言,忙躬⾝道:“兄长放心,岳飞这就前去查看!”
说毕,郑重地向李成行了礼,这才向帐外走去。
李成虽然心事重重,却还是抛开杂念,认真地将自己在军队几年学到的战争理论和二战以后,世界各国的战争理念仔细地整理了一下,开始将自己这些所学的知识和想法写下来,准备将来交给岳飞。也算是,自己逃避责任的一种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