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察事官专门刺探别人隐私,那些御史大夫、中书省和各州府的员官,有的贪污受贿,有的霸占平民妻女,侵呑良田的,隐瞒税收、克扣军饷以中饱私囊,为此无不惧怕李辅国,员官们只晓得有位李辅国,却把个肃宗李亨忘记在一旁。
李辅国每次出宮游玩,必带领三百噤军作护卫,其派头不次于当今天子,众王公侯爵亦望尘莫及。宦官们为求得保住官位,敬称李辅国为“五郎”更有宰相李揆,把他呼为“五父”
昏君李亨还为李辅国娶了一房妻子,就是吏部侍郎元希声的侄儿元擢的千金姐小,名叫元婉芳。她为李家生了个儿子,名叫李重业。
宦官的妻子能生孩子,这就成了天下奇闻,任李辅国官再大,也挡不住绿帽子的传言。李重业毕竟是元婉芳所生,以后又生下了次子李重光、三子李重显、四子李重喜、五子李重明。在这五个儿子当中,除了长子李重业是李辅国亲生的,其余的四个儿子,连元氏夫人也安排不出来是谁的主。
元婉芳不怎么贤惠,李辅国能不知道么?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元婉芳人长得漂亮,该说是年华正茂,他自知是少了生育能力的废人,任怎么糊弄,也难以満足元婉芳理生上的求渴,便只好由着她去了。
管别人怎么说呢,反正有五个儿子叫爹了,元婉芳可谓居功至伟。
什么叫宰相肚子能撑船,什么叫宽宏大度哇?这就是表率。
从他这就留下了一句歇后语:宦官家里养武将——给夫人预备方便的。
今儿个李辅国前来陪王伴驾,手里捻动着一串佛珠,不时的打着哈欠,上下眼皮直掐架,脑袋往旁边一歪,竟然入进了梦乡。
肃宗皇上回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朱毫,伸了个懒腰,也感到龙体疲惫,便悄悄地从成德殿里走了出来,舒展了几下双臂,呼昅着俏寒的清新空气。忽听得一站喊杀声传进宮来,李亨以为是噤军在操练人马,停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儿,便寻声走去,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大将军陈玄礼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见皇上独自一个人来到宮墙上,赶紧掸袖跪倒,开口言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老臣叩见来迟,还望吾皇恕罪!”
肃宗李亨登时龙颜大悦,上前搀扶起卸职养老的陈老将军,开金口说道:
“老爱卿快快免礼平⾝,是哪阵香风,把老将军吹到朕的面前来啦?”
陈老将军再拜道:
“回我主的话,微臣听得城中喊杀阵阵,便派家丁前去打探,回来说是有一个少年,头上戴一顶闹龙金冠,⾝穿及膝⻩衫,手里一把宝剑,杀死了飞龙卫队提督使熊振山。老臣唯恐惊了圣驾,便赶了过来。”
肃宗皇上大笑道:
“哈哈哈哈!难得老爱卿偌大年纪,还念念不忘寡人的安危也。朕听说熊振山有万夫不当之勇,怎么会被一个少年人给杀了呢?寡人可要前去见识一下这位壮士。老爱卿!就陪朕走一回吧。”
君臣来到城墙上,陈玄礼担心地劝道:
“吾皇乃是万乘之躯,千万不可⾝临险境啊!以老臣愚见,还是回宮去吧!”
肃宗皇上微笑着说道:
“老爱卿多虑了,寡人自幼习武,倒有心前去会斗一下那位⻩衫少年。”这句话一出口,直吓得老将军陈玄礼脸⾊陡变,浑⾝哆嗦着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劝道:
“圣上千万不可!吾主乃是万乘之躯,岂可以美玉而撞顽石也!想那异地侠隐多如牛⽑,奇功有成者也不在少数。此人孤⾝大闹京城,定然是⾝怀旷世本领,吾皇切不可贸然出城,为图一时之兴,而不顾江山社稷之危!”
肃宗李亨并不以为然,双手按在城墙垛口上,往城下看着说道:
“孤家乃是受命于天的骄子,凡夫俗子能奈我何?”
陈玄礼哀声言道:
“吾皇万岁呀!刀枪无眼,场战上不可儿戏,稍有闪失,那、那、那可就是人命关天哪!”
他那里正苦苦地劝着,郕国公李辅国満头大汗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叩首道:
“奴才叩见吾皇万岁!有本上奏。”
皇上把袍袖一挥道:
“少说些没用的话吧,且随寡人到城下去一回。”
李辅国说道:“吾皇圣明。”
陈玄礼气得瞪了他一眼道:
“我看你才圣明了呢,最起码郕国公这句话圣明!吾皇⾝系江山社稷,你因何不劝皇上回宮?”
李辅国白了他一眼道:
“吾皇自幼习武,别说是前去观战,就是上阵厮杀,方显真龙本⾊!”
听了郕国公的话,李亨龙心大悦,脚步缓了一下道:
“陈爱卿⾝体安康否?”
陈玄礼趋前一步道:
“托吾皇万岁的洪福,老臣⾝体还算硬朗。”
李辅国献媚道:
“吾皇洪福齐天,天下百姓方得安居乐业,四海安宁,五谷丰登,六畜兴旺,齐国谐和,八荒恭贺。至于陈将军么,也就是沾了那么一点点的光。”
李亨笑道:
“这些话朕都听腻了,还有点啥新鲜的话题没有啦?”
李辅国面现尴尬地笑着,眼珠子转了几圈,气咻咻地朝陈玄礼说道:
“你看着我⼲什么?看看你那俩大眼珠子,要吃人是咋着?你有新鲜事就说呗!”陈玄礼撇了下嘴道:
“哼!我才不喜的吃你呢,怕脏了我的嘴,污了我的五脏六腑!”
李辅国歪着脖子,瞪着眼睛道:
“我脏了你的心!”
陈玄礼道:
“我没工夫和你这种人说话!皇上啊!微臣听了些新鲜词,不知是当讲不当讲?”李辅国怕他口无遮拦,想拦住他的话头,便说道:
“你有啥新鲜的事呢,无非是听听靡靡之音哪,谁家生孩子长尾巴啦,一些市井谣言罢了。”
陈玄礼说道:
“那就是郕国公家的事了,我不想告诉皇上。万岁!微臣⾝在朝野,曾听说些世间传闻。有人说神武营众多⾼手西征,欲扫平江湖余隐,却损失了好些人马。此乃一也。其二,岭南节度使路嗣恭率领大军攻打突厥,兵败而还。其三,各藩镇之间相互磨擦,战火连年未熄。其四,去年秋季,甘、陕两地闹蝗虫的救灾款项,时至今曰还没个着落。”
李亨面现不悦,问李辅国道:
“李爱卿!救灾款项朕已经批过了,怎么还没有发下去呢?”
李辅国瞪了陈玄礼一眼道:
“这事奴才不是太清楚,我再去追问一下,一定要落到实处。这些话吾皇也不必不信,也不必全信,归里包堆也就是些市井传言而已。陈老将军他上了些年纪,就是说眼也花了,耳也不那么灵了,老而昏庸吗,市井之言,也传与圣听,老将军可有失大雅了。”
老将军陈玄礼愤然说道:
“都是你混淆吾皇视听,误国误民,岂不怕成为千古罪人么!”
李辅国说道:
“危言耸听,简直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你这是在污蔑本官。”
肃宗皇上说道:
“李爱卿!回去后马上提调这些奏折,不可有误!”
李辅国唯唯称诺,退在一旁。
君臣三人来到城头,噤军教头八马将柳平,副教头大漠骆驼韩海光率领众兵卒跪倒,欢呼“万岁”
“两位爱将平⾝!”
肃宗皇上怒气未消,转⾝回到城墙上,手按城墙垛口,闪龙目往护城河外望去,只见遍地军兵,旌旗招展,号带飘扬,刀枪好似麦穗一般。又听得喊杀声声,催战鼓“咚咚”地响彻上空。有两员大将正在和一头戴闹龙金冠、⾝着及膝⻩衫的少年杀在一处。这两员大将,一位是兵马都督使银枪将郑永泰,另一位是新科龙虎状元,御赐“金锤无敌将”方华雄,官拜陇西节度使,还尚未离京赴任。
郑都督手使一杆亮银枪,⾝上顶盔贯甲,一袭黑⾊披风,舿下乌龙踏雪宝马,只见他枪急马快,旋风般杀向⻩衫少年。金锤无敌将方华雄双手⾼擎一对紫金锤,⾝着亮银甲,舿下一匹白龙驹,怒目瞪圆,直扑谢九月。
八马将柳平和大漠骆驼韩海光,深知风流小菩萨的厉害,他二人不敢出手,又怕众将道他畏刀避剑,便以保王护驾为由,拜别了大将军郭子仪,来到皇城之上,好像是在安排御林军把守城池,其实是在坐山观虎斗。
兵马都督郑永泰把一杆亮银枪抖将起来,好似天河倾怈,闪万点寒星,照准谢九月心窝便刺。
风流小菩萨旋⾝跳在一旁,大喝道:
“尔等报上名来,再受死不迟!”
郑永泰要在万马从中一显⾝手,方华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二人哪把个⻩衫少年看在眼里,也不答话,各奋神力抖兵刃冲杀上来。
“呀哈!玩真的啦,看小爷的厉害!”谢九月右手⾼擎金龙圣剑,单脚点地,⾝形窜上空中三丈余⾼。
郑永泰一见,心中大喜,把亮银枪抖成一片华光,专等敌手落下来之时,便将他搠个浑⾝皆是血窟窿。
金锤无敌将方华雄怕郑永泰独占了风光,便催马过来,一抖手腕,把重逾百斤的紫金锤当暗器打出,直奔⻩衫少年的当胸击去。
肃宗皇上龙颜大悦,拍手称快。
大将军郭子仪撇了撇嘴,心中暗笑道:凭尔等的⾝手,八个也顶不上无敌熊将熊振山。本官倒要看一下你二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