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阴,丁非带领他的弟兄们返回华山,我带着本部人马接收了华阴,与潼关遥遥相对。
尚未到午饭时间,营寨外面的天⾊已经全然不对,太阳不见了踪影,乌云満天,堆积起一块又一块的壁垒,天⾊渐渐灰暗下来,刹那之间,大巨的闪光撕裂了黑暗,吃力地抖动了几下,又恼怒地把不肯俯就的隆隆吼叫,从茫茫的空间深处,从八极之外,推涌过来,似剑刀相击,似山崩地裂。
营中众士卒们大叫着:“要下雨了,大家快快躲避!”
忽然,天顶上裂开了一道道的缝,一条条银蛇在云端里直窜。白⾊的闪电照亮了天地穹窿,轰隆隆的雷声紧跟着响起来。倾盆大雨哗哗地往地面上直泼,狂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呼呼地咆哮着,仿佛把天地翻了个底儿,又搅乱了山顶上的松林。雷声、雨声,还有山上的松涛声,混成一片,烈猛地震撼着天地。
呼啦啦一阵风直透大营,穿过了我的营房,摆放在我案头的作战地图迅速地被风卷起,不安地想要挣脫镇纸石,随风飞往那无垠自由的天地。
我皱了皱眉,多加了一块镇纸石,站起⾝来,帐外的雨水就像从天上倾倒了一口大缸似的,骤雨菗打着地面,沙飞水溅,迷蒙一片;远方山间茂盛的草丛仿佛化成了一把把锋利的钢刀,在暴风中拼命地摇撼着、呼叫着…天地间,好像有千军万马在驰聘。
杜鸢一头雨水的冲进营房,摘下头盔,开解发髻,被雨水浇得透湿的长发紧紧贴在铠甲上,张口便抱怨道:“这什么鬼天气?刚才还好好的,说下雨就下雨!”
我笑了笑,递给她一块大⽑巾,道:“我把营门关上,你赶快擦⼲⾝子,别着了凉!”
杜鸢点点头,接过⽑巾,脫去铠甲,她的內衬衣物已经完全贴在了⾝上,显得凹凸有致,我转过头去,任由杜鸢在我⾝后匆匆忙忙地擦拭着⾝上的雨水。
营门外,狂风依然在吹,咒语依旧在下。
杜鸢很快就擦⼲了⾝体,换上一套⼲净服衣,对我说道:“夫君,我刚刚从渭河岸边巡哨回来,照这样下下去,都快发洪水了!”
我点头称是:“没错,我活了快五十岁,还真从未见过如此大雨。”
猛然间,我心头一动,说道:“鸢儿,你刚才说什么?”
杜鸢睁大眼睛,答道:“我说这雨要还是不停的话,渭河就要发洪水了!”
听完杜鸢的话,我猛然生出去渭河岸边看一看的想法,顾不上杜鸢,我掀开帐门,也不带随从,只披了⾝蓑衣,骑着马,拿了金刀,便匆匆忙忙向着渭河岸边赶去。
虽然戴了斗笠,可那瓢泼大雨依然浇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却不管不顾,策马飞快地赶向渭河,尚未到跟前,已经听到渭河水強劲的轰鸣声!
奔至渭河岸边,只见滔滔⻩水,从西至东,浩浩荡荡,延绵不绝,雨水从天而降,汇入渭河之水,激起层层微浪,声势浩大,水势汹涌,唐代大诗人杜甫曾有诗借描写渭河感慨世道:
少陵野老呑声哭,舂曰潜行曲江曲。
江头宮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
忆昔霓旌下南苑,苑中景物生颜⾊。
昭阳殿里第一人,同辇随君侍君侧。
辇前才人带弓箭,白马嚼啮⻩金勒。
翻⾝向天仰射云,一箭正坠双飞翼。
明眸皓齿今何在,血污游魂归不得,
清渭东流剑阁深,去住彼此无消息。
人生有情泪沾臆,江水江花岂终极。
⻩昏胡骑尘満城,欲往城南望城北。
渭河之水确实开始暴涨了,我向东方望去,潼关早已被暴雨湮没了踪影,看来⻩河一带也已经开始暴雨倾盆了,我暗忖:“若是⻩河涨水,打发洪涝,潼关、函谷关一带必然受灾,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时机采取行动,夺占潼关。”
正想着,突然从渭河上行游来一艘小舟,舟上立着一人,朦朦胧胧看不清模样,只听见那人口中唱出的一句句歌谣:
“⻩河滚滚波浪翻,牛皮筏子当轮船。九曲⻩河十八湾,宁夏起⾝到潼关,万里风光谁第一?还数碛口金银山。你晓得天下⻩河几十几道湾哎?几十几道湾上,几十几只船哎?几十几只船上,几十几根竿哎?几十几个那艄公嗬呦来把船来搬?我晓得天下⻩河九十九道湾哎,九十九道湾上,九十九只船哎,九十九只船上,九十九根竿哎,九十九个那艄公嗬呦来把船来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