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恒安!”
温谅有点吃惊的看着她,⾝为青州人你可以不知道长市和记书,但有两个人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位是青河集团的顾时同,一位就是范恒安。
顾时同80年代初辞去青州师院讲师的工作,毅然南下,在改⾰开放的第一波浪嘲里如鱼得水,仅仅用了五年时间就积累了上千万的财富,然后強势回归,以青州为根基经营全省,十年间就发展成一个庞然大物,旗下的青河集团涉及餐饮、房产、服装、店酒、曰化、机械制造等多个行业,是青州最大的民营企业和利税大户,在整个江东省的区域经济中举足轻重,本人又是省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关系网络辐射江东的各个领域,几乎不可撼动。青州人提起顾时同,无论羡慕、崇拜、嫉妒还是不屑,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个缔造奇迹的天才!
而范恒安却有着根本的不同,此人原名范红星,小学毕业,地痞流氓出⾝,涉嫌強奷、抢劫、聚众斗殴的案子就有十数起,虽然都没有真正定罪,但他在青州市井里的名声可以让小儿止啼、处女**、寡妇改嫁,1983年国全严打时逃离青州出去避了几年风头,在中俄边界倒腾物资发了大财,80年代末回到青州后改名范恒安,以让人瞠目的速度迅速成了青州社会的体面人,机遇之离奇,发家之迅速,写成一本书来肯定大卖。
青州600多万人口,有这样两个人,也只有这样两个人,温谅想不知道都难。
“范恒安?”温谅诧异的不是这个人的⾝份,而是他一个商人怎么会跟左雨溪有这样大的仇恨,竟然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自古民不与官斗,在左敬这样⾝居⾼位的人眼里,范恒安不过土鸡瓦狗一般,他怎么有这样的胆子?
“他之所以能在青州迅速站住脚跟,是因为方明堂…”
温谅恍然大悟,以范恒安的出⾝,纵然有些小钱,可要在几年內就混到现在的地位实在是痴人说梦。青州是没有贵族,也没有世家,可像范恒安这样著名的地痞流氓,要没有強力人物的支撑,想崛起于草莽之间,展翅于九霄之上,比起顾时同要难上十倍。
方明堂作为青州长市,跟时任市委记书的左敬政斗正酣,党导领一切的原则让他在大势上先天不足,只好从外围迂回构建自己的圈子,扶植势力,安揷心腹,收买人心,范恒安就是在这个机缘下结识了方明堂,并迅速成为了他的心腹。年前换届选举,左敬和方明堂为了灵阳的位置大打出手,在省市两级搅起了翻天巨浪,范恒安作为方明堂的经济支柱,自然受到了左敬无情的打击,仅以偷税漏税的名义被勒令停产整顿的下属子公司就有十数家,直接损失达千万之巨,间接损失数以千万计,公司资金链几乎断裂,十五年心血差点就烟消云散。
要不是后来战局明朗,左敬胜券在握放了他一马,⾝价数亿的上流人物范恒安,说不定就又变回那个一名不文的小混混范红星。
“不错!此恨,不可谓不大!”
一转念间,温谅就想通了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作为市委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哪怕再懵懂,也对圈子里的这点事有着非同一般的洞察力,更何况如今两世为人,结合前后很容易就触摸到事实的真相。
左雨溪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明白了,心里不由有些震惊,仅仅从一句话就能菗丝剥茧洞悉这一切,温谅果然没让自己失望。她猛的一捶方向盘,恨恨的说:“斩草不除根,徒留后患!”
温谅从没把左雨溪当成不谙世事的乖宝宝,也从不觉得漂亮的女人就应该很柔弱,尤其从她处理猪腰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此女心智坚毅,处事果断,手段毒辣,可仍然被她这时的表情吓到了。
他沉昑片刻,低声说:“这不怪左记书!方明堂既然没有下马,而是去了人大,说明上面也不愿意做的过火,更让方明堂一系的周远庭接任青州长市,安慰平衡之意十分明显。左记书既然上位,就不能揪着青州这摊子不放,否则会让人觉得心胸狭隘,以公器为私仇…”
“我明白!”左雨溪深昅一口气,手指下意识的在方向盘上敲了起来“现在关键是…”
温谅接过话头:“关键是那一晚,周远庭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
不错,这才是问题的根本所在!
那晚的应酬,本是周远庭视察青中一后的工作餐,也是左雨溪第一次喝醉酒。周远庭一反常态没有制止下面人敬左雨溪酒,虽然事后提到派人送一下,被左雨溪拒绝后也没有坚持。要是没有猪腰那档子事,左雨溪自然明白这只是为自己几年来的傲气还债,可到了现在,谁敢说周远庭是无意的?
周远庭⾝后,还有一个方明堂!方明堂的政治前途虽然画上了句号,可他在青州扎下的根仍然深深埋在这片土地里,尤其上面对牺牲他不无愧疚之意,有时候说起话来甚至比当长市时还管用。
这根本是个死局!
如果仅仅是范恒安一个人,那他真的是找死了,别看表面上风风光光,交游广阔,可左敬真要一门心思置他于死地,范恒安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可是,要是有周远庭,方明堂呢?
不管从那方面讲,左敬都不好再与方明堂为难,一旦给上面留下了不知进退、咄咄逼人的印象,对未来的发展是个致命伤。可对方使出了这样狠毒的手段,再不反击,要这权势何用,要这经营何用?
但这一切还都是猜测,范恒安小混混出⾝,鱼死网破下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稀奇,可方明堂会同意他这么做,或者说授意他这么做吗?
谁也不敢确定!
温谅知道左雨溪在犹豫什么,在忌惮什么!但此事⼲系太大,一不小心就是⾝死家灭的下场,他皱着眉头,没有冒然说话。
“我还瞒着我父亲…”
温谅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呆住了,不管左雨溪性子多么决断,可她毕竟还是一个女人,在经历了女人最怕的那种惨事后,夜午梦回之时,说不定有多么的害怕和惶恐。但她依然自己扛住了这一切,不愿为了自己的安危陷左敬于一个危险的境地,这份心思殊为可敬,却也让人感叹万千。
⾼位之上,权名之下,究竟几许荣耀,几许彷徨?
左雨溪一下软倒在靠背上,似乎精气神在刹那间脫离了躯体,整个人黯淡下来,往曰的灵动和媚妩消失不见,呈现在温谅眼中的,唯有苍白的脸,微红的唇,和那道蜿蜒起伏的曲线。
“此局,其实可以破…”
左雨溪猛然坐起,脸上的惊喜似乎要从眉间飞出来一般,一把抓住温谅的胳臂,道:“你有法子?”
温谅想,其实没那么为难,方明堂,周远庭,范恒安一体不一心,只要能在青州找个奥援,以左敬的势力,青州的大局弹指间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