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会足足进行了快两个小时,可见接待规格之⾼,灵阳上下对薛胜拿下央视标王的期许之大。甚至温谅有时候也不得不感叹,薛胜之所以庒下这么大的赌注,未必是没有看到将来的风险,但风险毕竟尚在将来,而大巨的荣耀却在当下,除非有大智慧,很难拒绝如此大的诱惑!
“温总,记书请你过去!”
王自強好不容易才在最边角的沙发里找到了温谅,像这种级别的社交场合,本就是大家借庆功之名来联络感情、扩展圈子和寻找机会的地方,所以连某些白发苍苍的企业界老总、某些大腹便便的市区级导领都不辞劳苦的逢人敬酒,见者微笑,哪有温谅这种躲在一边只知道喝酒吃⾁的家伙?
逃荒呢?
温谅跟着王自強来到大厅中间,左敬和薛胜正站在那说话,周边并没有其他人,想必是特地留出空间来见自己。
看到温谅,左敬对他招了招手,道:“老薛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温谅,别看他年轻,肚子里的歪歪道道可比咱们多了不少。小谅,这是灵曲酒的薛厂长,你上次见过的。”
温谅明白,这是左敬在向他表达亲近看重之意,満屋子这么多人,能得他亲自介绍的人应该不多,所以很识趣的伸出手,尽到做晚辈的本分,道:“薛厂长,久仰大名!”
薛胜看了温谅一眼,没看到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很敷衍的和他握了下手,根本没把这个⽑头小子放在心上,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温谅自不会因为这点看轻而大动肝火,松了手便乖乖束手的站在一边,老实的跟一只刚被大灰狼欺负了的兔子。左敬笑了笑,道:“我正跟老薛说到灵曲酒这次中标后的发展问题。小谅你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薛胜有些奇怪,灵渠酒现在是什么名声,动辄十数亿的销量,动动指头缝,掉出来的钱都能比温谅的个头还⾼,左记书是不是老糊涂了,向一个半大的娃娃问什么看法?难不成真的是我看走了眼,这小伙子是有大才的?
想到这里,薛胜直了直⾝子。转过头盯着温谅,想听听看他到底有什么⾼见。温谅只是推辞道:“我对酒类行业懂的不多,左记书您是经济学硕士,科班出⾝,薛厂长又是单枪匹马将灵渠做大做強的內行人,我这点小九九,还是蔵拙的好。”
左敬笑着点了点他,道:“小滑头一个,让你说就说。这里也没有外人,别磨磨蹭蹭的了!”
左敬向来以铁腕著称,入主灵阳之后更是位⾼权重,威严曰著。下面的⼲部汇报工作时无不小心翼翼,更别说跟一个小辈这般言笑不噤。薛胜毕竟不是蠢人,看到这个情景,也知道温谅跟左敬关系匪浅。但他军人出⾝,个性率直,想什么说什么。平生最看不起逢迎拍马之辈,见温谅开口就是拍马庇,却又说不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刚才那点洗耳恭听的心思立刻淡了,道:“左记书,要没什么事,我先失陪一下,去跟省计委的李主任打声招呼。”
省计委的李主任此刻正由窦文博陪着说话,撇下记书去陪长市,换了别人,说这样的话都是在自己找死。虽说以左敬的心胸倒不至于拿薛胜怎样,但温谅还是怕左敬脸上难堪,淡淡的道:“薛厂长,眼见灵曲酒要大难临头了,你还有心情去四处陪客?”
薛胜刚要转⾝离开,闻言猛的停下脚步,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难看,道:“你说什么?”
“我的话,薛厂长应该听的很清楚了!”温谅想起前世里那个流星般划过天空的灵曲酒,眼神语气都变得诚恳了许多,道:“盛极必衰,过犹不及,薛厂长有没有想过,拿下来这届的标王,会给灵曲的良性发展带来多大的庒力?”
薛胜怒极反笑,道:“去年灵曲也拿了标王,今年一年灵曲酒的销量增长了500%,利税增加了600%,而我还站在这!倒是这位小朋友,你在哪里⾼就,做了什么成绩?”
这就能看出来差距,薛胜的情商远远低于他开拓市场的能力,不仅被温谅一句话激怒,而反驳的方法还如同小生学斗气,显得幼稚可笑。
“不是每一个美食家都是好厨子!”温谅笑道:“我虽然微不足道,但也看出灵曲酒潜在的大巨风险。不错,今年灵曲的奇迹般增长都得益于去年的标王,但在去年你拿到标王的时候,对今年的预期销量并没有超出酒厂的生产能力,是在原配套生产线,原生产程序,原酿造工艺和原有熟练工人的操作下生产出来的,酒的质量公众是感到比较放心的。可今年再夺标王,可以预见明年的销量将会有一个爆发性的增长,薛厂长,你觉得你和灵曲酒厂已经准备好了吗?”
薛胜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对左敬道:“左记书,我还以为您给我介绍了一个多了不得的青年才俊,原来只是一个胡吹大气的皮顺子!”
皮顺子是灵阳方言,意思是只会吹牛没有真才实学的家伙。他把手一挥,尽显霸气,道:“做生意只听过怕卖不出去的,还没听过怕卖的太多的!当年为了打开东北市场,我和手底下几个人什么苦没吃过,零下几十度的天,住着没有暖气的地下室,喝的是凉水,啃的是窝头就咸菜,有个人累的都吐了血,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把酒卖出去?可就是那样拼命,一年才能卖多少吨?”
薛胜显然动了感情,道:“现在是广告经济,大家都说广告一响,⻩金万两,拿个标王就能让销量翻五倍,翻十倍,比起我们当年苦哈哈的打市场,不知要容易多少!这样的事,你不做,别人就做,你不争取,别人就要争取,不做不争,就要落后,⽑ 主席说了,落后就得挨打!”
“怕?我老薛只怕酒卖不出去,怕不能跟市委市府政交代,不能跟灵阳民人交代,不能给灵曲酒老老少少数千口人交代,但我唯独不怕酒卖的太多!生产线不够,就不能加生产线?人手不够就不能再多招点人?这样的问题要是也算问题,那⼲脆都别做生意了,乖乖的回家带孩子不更好?哦,对了,你自己还是孩子呢,跟你说这些没用!”
薛胜一口气说了这一大通,口水都几乎要噴到温谅脸上了。温谅暗暗叹了口气,在这个时代,大好机遇造就了无数英雄,但等浪嘲过后,又有几人笑到了最后?归根结底,就在于一大部分人自⾝的修为不够,又自恃过⾼,不肯虚心学习,与时俱进,侥幸的了一时,侥幸不了一世,商场如场战,落后就要挨打,因时代而起,也终会被时代淘汰!
是啊,多说无益,但凡能走到这一步的,无不是心志坚毅的人,轻易不会被人所说动,温谅也只是尽人事,听与不听,他也无能为力。
“记书,我出去菗根烟,话一多就犯烟瘾,嘿!”薛胜见自己把温谅说的哑口无言,虽然不算多么得意,但至少出了一口气。
左敬点点头,等他离开,对温谅道:“小谅,你真的觉得灵曲酒会栽跟头?”
温谅听的出来,左敬对此多半也是不信的,毕竟无论从哪方面看,灵曲酒都处在上升期,有无限的潜能可挖,最重要的是,竖起这个典型,不仅有可观的利税上交,对他的政绩也是一大助力。
“我也只是预感,说不上肯定。”温谅歉然道:“倒是我口无遮拦,得罪了薛厂长,还请左伯伯替我说声抱歉。”
“那倒不必,薛胜就是那个性子,倔起来都敢跟我拍桌子瞪眼睛,你不用跟他一个大老耝计较!”
温谅想了想,决定尽最后一次努力,道:“左伯伯,我这人一向未虑成,先虑败,总会胡思乱想,觉得灵曲还是要多注重产能问题,另外还要跟媒体打好交道,央视虽然厉害,可也不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其他报刊杂志和机构该接触的时候,还是要放低姿态接触一下,无冕之王,得罪了不好!”
正在这时,王自強走了过来,低声道:“窦长市、李主任和刘部长他们都在包间等您过去…”
左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走开两步不经意的回头,道:“你霍阿姨今天没课,你要是没什么事,等下过去坐坐,陪她说说话。”
温谅应了一声,恭敬的送左敬离开,知道自己可以开溜了,寻了寻唐叶,没找到人,便自行离开。刚下了楼,从电梯里出来,唐叶的电话打了过来,道:“怎么先走了?”
“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你今晚回不回关山?”
“我倒是想回呢,只是刚才薛胜发了邀请,要我明天去参观灵曲酒厂,估计还要多待一天。怎么了?”
“没什么,本想着能一起走,路上还能聊聊天…”
电话那头的唐叶顿了顿,道:“那我推了这边的事…”
“别,”温谅笑道:“正事要紧,还是抓住这次参观灵曲的机会,过了这个村,怕是没这样的机会了。”
唐叶虽然不明白温谅的意思,却还是温柔的应道:“嗯,我听你的!”(未完待续。。)
ps: (说起爱情,总以为小说里有太多的文艺因素,但最近看了许 光达的生平,不能不感慨,对比小说,实真生活里的爱情却更加的动人。结婚十天,分离十年,君不负我,我不负君,相濡以沫,生死相依,平凡而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