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毓亲自给这帮小子们上成本核算课,作为将军要懂得战争为什么打,怎么打,程度如何,否则一味衅边邀功是不可取的。“咱们大汉尚仁义,好道德,尽管怎样,未有一年没有兵事。何也,战事本是政治延伸,政治上谈不拢,利益上冲突使然。昔年⾼祖何以苟手曲体委蛇匈奴?何也?同学们说说看,咱课堂之上,只有师生,你们可以做我生学,我一样也可以做你们生学,咱们办这个⾼级班本来就是互相学习之,三人行必有吾师么,这里没有将帅君臣,但言无妨。”杨晨毓是个很大度的人,孩子的老师是杨晨毓亲自请来,还让诸子女执生学礼侍奉之,每年过节还要亲自送例敬,由此始,吴越重王化重礼仪重德教使成风气。自然手下悍将们也对待文人甚是尊重,按照吴越大王说法,吴越官府军中没有白丁的官吏没有文盲的将官,将来目标每个人都要做知识分子,知识分子——知书达礼识德明法也。最有意思的每次新聘王宮教师时,必浴沐更衣斋戒、告祭太庙和主神堂,行大礼授金印,然后亲手把一根黑金棒子交给老师,表示尊重。师长手执黑金棒揍生学时,大王亦不⼲涉。
许褚作为班长是要发言说说看法,其实他就一个心思,紧紧抱着大王腿大,然后搏个封妻荫子,自然在大汉是封侯,咱吴越爵位⾼些,分个王也是那些打工仔们最⾼理想了。自然吴越封王其实也是做一个大地主,还是给土地分割散裂的大地主。不过这年头,封王的欲望真的很強烈。要不是汉有规矩,那些大臣都争着要封王的说。“大王,”看着大王眼神知道又不好了“呃,师长,咱看法就是打不过呗。”
杨晨毓看看众人“还有谁说说。”大家都头摇,可不就打不过么,有啥原因的。
杨晨毓微笑着“打不过打得过呢,还两说呢。未必是真打不过,天下未定,尚不安稳,哪有精力和野蛮人搞,那个靡费钱财不说,野蛮人还没啥赚头,倒贴进就要不少,不如打发叫花子给点求个不来骚扰即可。”杨晨毓顿下,想了想“其实相若,我汉军未曾输也。但凡边关战事,具是敌酋聚集数十部落数万十万人骑一举破我区区百多人千多人驻守的城池乡野。我汉军上万,敌寇来犯,未能有越之者也。”
“师长,这么说硬要打也是可以的咯?”
“那也未必,万一靡费资财过甚,天下乱起来不是给人白得了去,这天下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呢。”杨晨毓笑着坐在一个生学桌子上。
“那倒是啊,天下先安后勘乱才是正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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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粥、咸蛋酱菜还有煎饼,吃饭居然是这些,有些学员开始顾左右而想其它了,大王太抠门了,召来学习班居然不给吃大荤,这个可是午饭啊。比之朝食还要差,吴越有钱人家开始吃三顿了,朝食最丰富,午饭次之,晚饭吃得少,毕竟睡得早,吃多不消化。不过军人们还是喜欢午饭吃好点,朝食提前后,刚起床那会胃口还没全起来,午饭时胃口最好,自然丰盛些。远远大王在那边坐着,有想过去叫苦的,看到杨晨毓手持咸鸭蛋,轻轻磕在大理石桌面上,然后一点点剥开,最后用筷子戳出一点点放在小米粥上,唏哩呼噜喝两口,然后继续戳两下鸭蛋。“嗯,都是双⻩的,不错。”
众人看看大王那般,哪敢再去烦扰,倒是许褚特别,拿了好几个鸭蛋,准备过足小荤瘾。“大王,这个蛋咋都是双⻩的捏,好吃。”许褚原以为很咸,没想到还可以。
“秘密是要钱的,这个技术也是要钱的,你家农场又不养鸭子,关心做甚。”杨晨毓继续咬了口煎饼。
许褚停下,有仆人送上一小碗佐料拌好的皮蛋。吴越皮蛋制法不像后世那般急功近利,而是传统国中皮蛋技术制成,没有用石灰,而是用草木灰加茶叶渣和一点点盐制成。传统的石灰制法,快是快了,可铅含量很大,对人体不好。草木灰碱性小,自然慢了,需要整整一个多月呢。许褚在北方没吃过,到了吴越后特别喜欢吃海蜇皮和皮蛋,故而杨晨毓让下人送上一小碗,免得他吃不舒服。“大王,我看这咸鸭蛋蛮好吃,要是行军打仗也能带在⾝边十来天不坏吧。”
“是啊,军队不是有供应的么。”杨晨毓知道一些重点队部夏天时有供应,具体不是很清楚。
“哪有这个好啦,都双⻩,还不怎么咸。队部的蛋⻩是一个还没红心的呢,咸得要命,可以下一窝粥了。”
“好啦,军人么,打仗⼲活训练出汗多,咸一点补充盐分么,双⻩的和一般的比要贵一些,军费不是不宽裕么。那些郡兵还没呢。”杨晨毓数落下,吴越条件再好,那也不可能现在一下子就把生活水平搞上去。
“是啊,大王,这几曰学习中,正好清清肠胃。”
“你啊,就这満口刺头话是吧,要吃行啊,自己去大街上买去,反正⾁食又不贵,你的俸禄还供得起嘛。”杨晨毓也不是有心开玩笑,只是借机敲打。吴越军官们工资是⾼,但是吃饭要付钱的,打仗才能有免费伙食供应,故而吴越王宮內无论是贵族小孩班级还是临时培训班抑或是长老们议事,都有免费供给,也算对得起了。想想后世,曾有吃皇宮吃的皇帝叫吃不消的呢。故而吴越大王杨晨毓也规定了简易、饱餐、营养相结合为基本规则,吃饱也有营养是没错的离大鱼大⾁筵席还是有距离的。有些好口腹之欲的就有些不満了。
“父王,⺟亲在子晟宮等您。”小猪背着一个皮袋走来。
“唔,虞彘啊,来见见许褚,他可是勇冠三军猛士也。”
“小侄参见许将军。”
“虞越王休要折杀小将,广陵尉参见虞越王殿下。”
杨晨毓拉着许褚的肩膀“小猪啊,许褚和你一般大时,能手分相斗的牯牛,古之恶来不过如此。”
“只有把子力气给大王卖命,也亏得大王待我以朋友,我自以友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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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您来啦,快过来看,这份款项有问题。”
“哦,桑儿,什么问题?”
“这个是咱家临海农场的明细开支,你看,怎么购入这么多⼲草?”
杨晨毓拿起细细看“是啊,万头牛,何以购入十万吨⼲草和稻草?这个什么⼲草也没写明,苜蓿、鹰嘴豆、蚕豆、麦秆、稻草价钱都是不一样的,要这么多驻蔵着也不是个事吧。”吴越农牧发展迅速,开始向游民新移民收购⼲草,府政拥有的山地,每年夏季会轮换开放,只要你有本事割草,那个割下来的草都归你。当然资源费是暂时不用缴纳。穷困之家接着这个政策割草晒⼲了卖钱,也能弥补家用。而富家牲畜也能从市场上购入⼲草,弥补自家缺口。一个壮劳力在那些专门割过草的山地上一天足以割取十数吨(吴越吨)鲜草,卖不掉的鲜草也能晒⼲卖钱。一把长柄长刃刀能大大超过原本汉制的小镰刀。大镰刀一挥,就是十来斤,每天数千上万下,积累可观。女子们伴着丈夫父亲捆扎运输去买家那。当然吴越重牧业才有这个可能,要是以粮为纲的话,那么割草卖钱就是痴心妄想了。吴越游民平民可以割草和帮工贴补家用,这样一来的好处是社会上闲散人少了,大家都忙着钱赚呢,哪有空闲得闹事。
“我看是不是贪污了?”
“也未必,先问清再说,”杨晨毓想想“小猪你怎么看,家事也是国事,先理平家事也能学习处理政事。”
“父王,我看也没这么傻的贪污犯,⼲买十万吨⼲草⼲嘛啊?”
“这个也是,漏洞太明显了。”
“父王,孩儿建议,质询下吧,反正现在是中午,明天一定会有回复的。”
“你意思是动用旗语,那个价钱贵,这样吧,你和寄奴一起去问下,到底怎么回事?”杨晨毓低头决定了。
“夫君,这个家伙这里又有一张单子附表,天啊,买进鹰嘴豆⼲秸秆三十万吨!”虞桑大惊,这个太张狂了,买那么多⼲草也不大招呼。“是啊,我该去看看,这就和寄奴说一下。”
“别忙着走,你让寄奴一起来,我要交代几句,还有,你娘怕也有话和你说。”
“大王,别忙着去。”杨菊进来“是不是⼲草的事,你们也该先问问我啊,好歹那个农场一直是我来打理的呢,这么不明情由就瞎忙活不是耽误时间么。”说话间有些怪罪。
杨晨毓知道是为了复核各家农场的事有些闹了,好像不放心一般“这个是制度,咱们家的规矩,你别瞎想。”对于女人尤其是有些能力但又有些自卑的女人来说,強硬些,让她知道她的地位才是最好,免得不知进退。
“啊呀,你才想瞎了吧,我意思是,本来归我管的事,即使有问题,最好先咨询下当事人不是蛮好。”杨菊恼恨杨晨毓这个家伙有些耝糙的作风。
“平政大臣,注意你说话的方式。”虞桑轻喝道。
“是,奴家知道了。”
“杨妈妈,别介意,我妈快口直心,没有什么恶意的。”小猪历来不愿意纠缠这些,很是给长辈面子。“请杨妈妈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还是儿子孝顺。”杨菊也不敢拿大,白了眼杨晨毓“夫君啊,家事么,谁管的一摊,你总要问问清楚的吧。那些草是一直这么买的。南方人少山多,流民无以为生,故而只要出售⼲草,别家不买是,我们家总是无限量吃进。以来安顿流民,人家有个收入贴补家用,而来咱们句章农场牲畜多,⼲草不够,也要从南方调用,反正咱家运⼲草成本很低的,要不虞杉和她六个侄女⼲啥,你买了船供她们玩耍不成。自然是要拍用场的。每次她们出俩人押运,成本很低的。尤其是囤积到青⻩不接时,外面人家⼲草不够,咱们家出售也能赚取差价呢。”
“⼲草赚差价有多少啊?那个能有多少利润。”虞桑也低声问起。
“一吨杂⼲草夏季秋季也就五十文,到了冬季和青⻩不接时,七八十文是常价,百多文也是有的。”
“那一船运一千吨吧?”
“嗯,也就一千吨左右。”
“刨去吃喝运费消耗,也就是忙死忙活一船才赚二十贯啊!”杨晨毓脫口而出。
“你以为呢,这个本来就是带过的,家奴闲着也是闲着,农闲时分养闲人?当然是运输⼲草粮食了,白出粮食养闲汉?不可能。”
“那个,你也要给人闲么,要不一直这么⼲,怕他们⾝子吃不消。”
“好酒好⾁伺候着,⼲啥啊,不就是给⼲活呗。咱家农场你又不是不知道,闲时一顿⼲,一顿稀,管饱,咸菜时令菜蔬管够,忙时才有酒⾁的,他们也愿意⼲这个,又不是很累,还有酒⾁吃,还能出来游玩见识见识,总比一天到晚窝在农场好吧。”
“这个既然这样,小猪你就留心下,这摊子事以后交给小猪打理,慢慢试试看,家里每个孩子到年纪后都要管理农场,咱家上百农庄总要孩子们打理才放心。”杨晨毓一副地主老财贪婪样。
小猪心算下“杨妈妈,这么算下来,今年四十万吨购入的⼲草足够赚8000贯呐!”
“还是儿子会算大帐,也没这么多,其中还要出去一定分红例钱呢,帮工和船工也要有份子钱的,临海农场那边收购的⼲草常年在三、四千贯净利吧。不积小流何以成江河是吧,不要小看,南方那些农场一年能为大王提供一千万贯⽑利呢,再加上产业矿和运输分红、西洋、南洋贸易分红,都是这么一点点扣出来呢。”
“虞彘受教了,还请杨妈妈常常指导教诲才是。”
“乖儿子是会说话,这个爱听。小猪,和你弟弟妹妹多亲近亲近,他们以后还指望着你好好待他们呢。”
“这个省的,父王时常教导孩儿要亲爱弟妹,如护目一般。您请放心,但有小猪在一曰,不会亏待所有弟妹的。”
杨晨毓在边上笑笑,按说这个话别的帝王听了就不舒服了,算啥,收买人心准备一起来推翻自己篡位,好在杨晨毓不这么想,逐渐把家事国事一部分放手下去,让孩子们在做事中磨砺自己锻炼能力,最终为接班也好,授爵成富家翁也好,做大臣辅助弟兄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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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者,经世济民之学也,兵事国之大事,之根基,之根本。为将不懂经济,是为区区裨将也,为帅不懂经济者,非帅。家国何以支持大将封妻荫子,无非是战功,何以有战功?寻衅边事乎?略地侵民也?抑或是威服蛮夷之邦,破国八荒之外?皆非,是也不是。”
杨晨毓这次说得有些深奥,让将领们先回回味。“其实说简单些,打仗要钱,建功立业也要钱。家国税赋一定,那么能挤出征战的费用也就是那么点,多了民不聊生,要大乱的。打仗吃喝拉撒、牛马车船皆由钱来,征战有功奖赏,亦需钱来赏赐。安得建功不赏之说,乱兵之策。问题这一面我说了,另一面也需对你们这些人细细道来,打仗为了什么?是自己奖赏自己杀人,还是自己奖赏自家土地?那个都不是我吴越打仗最重要参考因素,打仗是为了家国能得钱得利得土地得人口,要不倒贴钱打仗,那我吴越军连土匪也不如,玩玩⼲不得,只要万不得已生死存亡之际方可为之。”
“大王,这么说,我想起来,咱们在南洋一仗连一仗,专门挑软柿子捏,拣小部落打,就是快速取得优势,然后一句灭掉土著,以获得最大利益,土地和矿产资源,这样战争有获利是吧,那样就像经商一般,没亏本的买卖,这样生意才长久。”
“嗯,很好,许褚你说得对,咱不做亏本买卖,打仗也一样,没实利,乱打一气有啥意思。你们要通过战功封爵荫子,可家国哪来那么多土地人口来奖赏你们,只有通过战争得到厚利,家国才有奖赏你们的财富。”
“大王,那咱们不是和強人一般无二?”有心底善良之辈说起疑问。
“是啊,按说是这个理。可大家想过没,天下就这么大,你不去占,别人也要占。你不打别人,别人也会主动打你。与其这般,不如趁我们势力強横时,为子孙们打出个全安的生存空间。你们都是有女人的,小孩一窝一窝生,就你们现在的封地还行吧。可是百年、千年后呢,哪有那么多地分封?还不是要谋占荒地荒岛来分流。说简单些吧,你一个屋子养一公兔俩⺟兔,一年后,生六窝,一窝七只,那就是八十四只,当然算一半存活,那就是四十二只,你个小屋子还能勉強是吧,要是没有别的空间分流,只能杀一部分,否则来年小兔生小兔,老兔还未死,可见是多大数字啊。”
“这个我清楚,我家就养大⾁兔为生,是这么个理,孩子们又不能像兔子杀了吃了事,总要到极限的,大王这么说,多占土地,我是非常赞同的。”一个小将说话了,众人叽叽喳喳议论开来,杨晨毓也不制止,反正就当讨论吧。
“这个就是经世济民也,经略世界、接济汉民。要么我们死光光腾出空间让蛮夷崽子们好吃好喝自由自在在我们埋骨土地上撒野,要么反过来,这个世界还没其它和平相处的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