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打听个事!”
“啥!您说!”
“吴越大王搞个什么天下学道会,是不是在姑苏举办?”
“哦!那事啊,吴越各地报纸上都有哦!”茶水店老板放下手中活来,反正不是忙的时候,细细解说也无妨。
周边有好事者都围拢过来,茶水店老板还是很精明的,从南听到北,互相串着说,就够给来往歇脚的客商乐娱下。
“话说还得是年前的事呢!”
“老板,为啥要从年前说,和这个天下学道会有啥关系?”
“呵呵,小客官,您别急么,听我把来龙去脉说完你就明了。”
边上老板娘端了一大盘果子⼲和各⾊点心过来“别忙哈,各位帮忙捧个场,吃点点心果子再听可就舒坦啦。便宜啦,小份五文钱,大盘十文。”
“好,老板娘,给我这桌上两大盘。”
那边厢也要了小份,很快老板娘那手中托盘几乎一空。点心么也就是乡下的麦饼、米糕、酥糖,果子⼲各⾊都有,每一份都搭配好,让大家都能尝尝。老板娘没有赚暴利,故而大家随吃随买,不似后世那般拿捏住了非要翻倍往上。而吴越最大特⾊就是很少有暴利的饮食店,除非是那种万里之外的食物才会卖超乎寻常的价钱。即使在吴越最豪华的店酒旅馆內,食物也仅仅比外面贵五成而已,一般酒楼旅店和小贩们的价钱是一致的,所以吴越小贩并不多,一样吃食的话,还是座食比较舒服,何况各店家还有外卖。
“话说前年···”
“不是啊,老板刚才不是说的年前么!”
“哦,对了,对了,是年前,给个婆娘搞糊涂了,口误口误。”
“话说前年啊不对,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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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晨毓作为吴越大王是个很惹人争论的人物,作为大王够仁,王以仁待天下,也够意思了。不过呢任何事情都可以两说,有人说贪污犯的处罚就太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当然很多人都会有这个看法,甚至包括几大儒也来掺和这个事情。
“那个崔琰不是⼲事好好的么,来谏什么?又是太过严苛,还是不以礼正纲啊!”“秉大王,他也不说,要不您就耐着性子听一回吧。”
“唉,为啥又是我倒霉捏?”杨晨毓心里不痛快,凡事也得有个章程,以后专门一个月搞三天给他们来谏算了。
不痛快还得见,还得装作一脸崇敬、透着満⾝⾼兴劲接见。“哈哈,那个,崔郡守,啥事这么让你放下那边的事来我这?放心,但有不合意的尽管说,要是谁不长眼,看我不扒了他的皮。老弟啊,你会不会是哪个姑娘缠着你没法了吧,哇哈哈。”
崔琰也么办法,自家的大王什么都好说,就是嘴巴不严实,什么都要拉来开玩笑,还満嘴放炮不知道天下有礼仪这回事。
“启禀大王,小臣来句章是交割今年的税款单子,还要参加江东十个郡守开的吴越本土发展五年计划预备恳谈会。”
“哦,我想起来了,张昭是不是又庒了重担给尔等?”
“丞相大人也没什么重担庒下,只是希望我们各郡守能一起商议,在吴越本土将来施行的五年计划需要建设项目中协调各郡,毕竟道路、水坝、林场、城建和烧荒都要各郡互相帮助和协调,要不很多地方就兼顾不到。”
“那正好,我来考考你,今年你们漳郡岁入几何啊?”吴越大王把会稽以南、交趾以北的八闽之地和浙江这部分土地划分为会稽、临海、建安、闽、漳五郡,这么分也是为了更好控制江东各地的需要,执行扁平化的条件之一就是中间那个就不能坐大,下面的县大点反而无事。后世的行省和这个年代的州牧都容易让地方坐大,成为把持一方的军政割据势力,于家国无好处可言。而汉朝的郡划分在南方太大了,必须预防住,所以⼲脆划分细小些,让各郡只能围着央中转。
“本郡年入稻米万石,豆子万石,民间收益仅此而已。”
“嗯,现在是不是还有免税的,所以没有那么多?”
“是的,大王。这个免税的还没到期,开垦的荒地也不多。”
“那官家农场各项收益何如,还有矿场?”
“回大王,矿业是虞部直接征收,不通过本郡之手,故而只能大概有个印象,虞部收入铁矿和铜矿砂各三千石而已,虞部征集大木一万五年根,其它木材留待地方。管家的盐场由吴越虞部盐务局统管,下官监督的数字是出盐一万石。海鱼下官只是收到三万斤,以后努力些会翻倍,现在还是以开垦荒地提⾼地力为主,主次须明,还没到开发海产的时候。各三家管家农场收集粮食亦不多,不过万石,三分之二要留作自用,能征集府库的不过六分之一,六分之一做奖励。”
“善,寡人也没指望你一下子把那边都弄好,等移民的荒地开垦差不多了,地力提⾼后,我看年入十万石还是有的。”
“是的”
“漳水多鼍龙,要好生教导新移民,勿喝生水,勿随便下水,该剿灭的剿灭,鼍龙嘛,⾁还是很好吃的,皮子做甲衣最好不过。”
“鼍龙小事也,湿热瘴气才是主要的,唉,生病横死的极多。好在大王您的要求及时,多喝生姜糖水,多饮茶才算扭转过来。”
“是啊,郡守大人要多多费心了。这里不比北方,不小心的话,很难存活哦。要是去南洋,在这里适应下就能下南洋,一通百通。”
“回大王,小臣有事要谏。”
“说吧,啥事啊?”
“这君君臣臣的礼数不能废,礼不敬四维不张,四维不张家国之祸矣。”
“是不是看到吴越大学的各家各派的不舒服啊?”杨晨毓知道知识分子的小心眼,读了点数,就要死磕了,真正做实事的没几个,就算做实事的也要死磕,脑子变活的都是在铁蹄下军刀前。
“这个,大王您说的对也不对!”崔琰正准备好好辩驳一番。
杨晨毓挥挥手“好啦,你也是个人物。无论外貌、品性还是读书的死理,寡人皆不及你,不过你不及寡人的是容人,大丈夫无度可不行!”
崔琰脸⾊不好看起来,又不愿意放弃这么个近⾝改变大王主意的机会,站立起来“家百者,器也。大王张目的不过是器,何如先圣人说得,王天下之道也。王天下之道,非帝王不可学,而今大王拥据海內最广疆土,收天下勇士为爪牙,何如王之天下?”
“你也别拿这个来激寡人,本王不是乱臣贼子,得享先皇厚恩才有这份家业,先皇待我不薄,本王当维护先皇子孙为己任,只要本王在一天,这汉家的天下还是刘汉的,也是先皇子孙的。”
“臣明白。可您也总不能把我儒学置于器学一般,我儒学是王道是仁学是王天下的,哪能和别家一般。”
“真是的,读家百书、习千子言、览万国治学是本国治国之本。万国治学如浩瀚汪洋,寡人犹嫌不够,你倒好,是不是建议寡人要这吴越学子都专研儒学,没事就判句读为个把字争得天翻地覆!”
“不敢!”
“好啦别说不敢。真要我说啊,你们殡葬行的,说说事也就得啦,别以为天下离开你们就埋不得死人!”吴越大王说得很难听,儒者为啥穿儒服啊,就是为了辨别埋死人的⾝份,毕竟谁碰到都晦气。
杨晨毓看看崔琰,叹口气,还是说了“我说你也别生气。儒者本就是巫医之属,专门搞搞祭祀埋死人也就是了,何况十儒九盗,要不本朝刘老大也不会这么怠慢你们这些人。虽然埋死人的巫汉出了个很不错的读书人,也就是你们自以为的圣人,但是不爱岗敬业的儒者是不受欢迎的,难不成你们要忘却先祖的事业不成。治天下是读书人的事,不是哪家的私家菜园。要是你们那帮闹腾的儒者再这么瞎腾折,别怪我下令天下儒者需安守本分,好好埋死人做丧事,不得盗墓!”
崔琰憋红脸“这个不一样的,儒者早不做丧事了,还提哪⼲嘛!”
杨晨毓毫不客气“你们的孔圣人都没放弃这份手艺产业,你们倒好,会点小道理就要背叛祖师爷?家百么,还不是各行各当出的读书人,人不分出⾝,能成才就好,何必拘泥。唉,容人之量,尔等不及寡人啊!”不等崔琰驳斥,杨晨毓继续“大家都是混饭吃,都是飘泊江湖间,不必打死打生的绝了人家生计。巫医之属本来就是比别家多知道点书,多习点字,不要做小河小溪,要学汪洋。天下事,读书人理之。不管哪家的读书人都是家国栋梁,本王对罢黜家百之言是很反对的,大家都是各个行当出⾝,何必呢?”
“也好,小臣没有话说。不过小臣要辞官!”
“倔脾气上来不是,不准!”杨晨毓白了一眼“等下吃好饭,和我一起去大学,让你看看本王最近收的新书和新编的史书,看看有啥增添的!本王要在吴越大学纠集人手编写万国史传!”
“啊?!”万国史传听着名声可比太史公了,崔琰很激动。
“是啊!不过万国史不是个把人能做的,要很多人来编写各部分。等下要是有趣兴,我可以让你在漳郡编写一部分。不要小看天下,很多家国史料看着也很有意思的,堪比三代!”
“真的么?”
“好啦,刚才我的话也重,敲你个大鼓不用重槌是不行的。天下嘛,各安其所不是蛮好,何必搞到⾼人一头,非要贬斥家百?你是聪明人,回去后想想也会明白,这殡葬行业我看你们这帮人是没趣兴的,要转行啦,对不起儒者本义,对不起你们祖师爷啊!难不成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那般蛮夷白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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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啊,天下学道会由此拉开第一次大会,务虚么,就是一帮学子互相空谈。不过大王也不会白白浪费口舌吧,今年的题目就是五年计划预备案,下面有很多小题,各个人都可以领一题,提出看法,天下学道会上可以阐述自己意见,被留用的还有赏钱呢!”老板顺手接过老板娘的茶壶,大王说得对啊,巫医么,不敲打就尾巴翘到天啦。
老板娘很夸张,出手翻覆“留用能得到这个数呢!五十贯啊!”也确实多,买茶水和点心要赚到N久呢。
“五年计划是个啥玩意?”
老板很鄙视那个穿着儒服的家伙,心下诽腹丧葬行业的小巫汉就是巫汉,啥也不懂,不就是多认识几个字、多知道点古礼数么,有啥好拽的,不过做生意的脸上还得陪笑“这个啊,官文上说哦,吴越要为将来发展制定五年的任务目标,还有这五年內达成这些的办法,当然很多我们小百姓不知道的,还得天下读书人来商议。大王的意见么,我看也就修路和各个县城城防建设呗,当然有余钱的话,各地的农田也要搞搞新的灌溉和水渠了。”
“这个五年也很难完成啊!”“可不就是五年计划么,没说什么都完成呗。”有人吃完果子,朝老板娘喊道“有啥打打牙祭,可以喝口米酒的。”
吴越人开始吃老鼠⾁、內脏和爪子猪头⾁啥的,来自中原的还习惯不了这种恶俗。不过吴越本地的读书人有样学样,开始学习大王吃鸡爪子、猪蹄还有海蟑螂(曱甴)。
老板娘一看生意开始往大的去了,鸡爪子和猪蹄猪头⾁总比点心啥的卖得贵,也赚得多啊。“酱鸡爪今天没,只有猪蹄和猪头⾁,赚头也有,招风也很不错。”赚头是头舌的别名,头舌么,做生意的不喜欢说,改口叫赚头,招风就是猪耳朵,现在吃得人也多。
“嗯,要个赚头,两斤酱猪头⾁,三个猪蹄,一瓮米酒。还有啥好吃的?”
“酱鹅翅要不,大王最爱啦。”
“要三对!”
“行咧,凑个整数,一百二十文。”
“咋,蛮贵的咧!”
“客官,原本去年的时候,八十文也吃得,现在么,大王喜欢吃,这吴越江山喜欢的人多起来,早早涨价啦,不同以往。都是熟食,也算便宜的。要不吃骨头豆子汤,二十文管饱。”
那几个读书人凑一起商议下,反正一人才四十文,不算贵,权当吃一顿饭了,还是那个叫菜的出来“老板娘,要不再送我们一砂锅豆子汤算了。”
“行行,便宜你们几个啦。这年头还让不让人活啦。”老板娘说这么说,可豆子汤也没多少成本,如今吴越种植豆子多,价钱便宜,外加骨头啥的也是搭货,没要钱,多给一砂锅豆子汤也少赚不了多少,给也就给啦。
这个茶馆很有意思,不卖主食,但是小吃和卤菜豆子羹汤还是有的,吃饱也不成问题哦。吴越税务上庒迫出来的怪物,有炒菜有热饭热粥的饭店在城內是中税五百文一个月一间门面,偏僻地界是一百文。而茶摊只收一半,故而很多茶摊打起擦边球,不卖米饭和炒菜热菜。专门把卤菜冷菜当小吃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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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大王看着又是満満一桌子,酱驴⾁、猪头⾁、鹅翅膀、风鹅、童子鸡还有些鱼鲜和菜蔬“唉,这天下要是都能吃得起也就是小康生活了,不知道还有谁会挨饿,谁揭不开锅啊。”
吴越王宮的吃食一般都是自产自销,从农场采购,价钱也是市价,王宮和农场虽然都是大王的产业,但也分得清楚。更加没有啥五两银子一个鸡蛋的鸟事,吴越王宮的采购是按照市价,吃食消耗钱款也就很少很少。倭鞑妖婆一顿饭的开销吴越王宮连带大臣们都能享受十来天了。至于老妖婆那一天四万两银子花费算上物价的话,相当于吴越这个时候的一万两,够吴越大王自个花费一年有余的了,连带养马养车的钱都进去。
“你们分了吧,给我留俩鹅翅膀和一碗鱼翅乌鱼蛋汤,嗯,还有再留一碗⻩米饭和一碟芹菜。”
“诺。”儿子女儿们忽得冲向各自喜欢的菜肴,侍女把大王要的吃食端了上来。
看着小孩子们啃鸡爪的啃鸡爪,吃甜点的吃甜点,还是小孩子胃口好啊。
“大王,您尝尝这个,我亲自炖的。”小刘妃上前献媚来。
“嗯,尝尝!”杨晨毓看着小砂锅也不知道啥。
小刘妃在一旁解释起来“獐子、梅花鹿排骨和着香菇木耳菇蘑等等十来种菌菇炖的,还有梅花鹿的脖子下活⾁半斤垫底,外加笋和油棕果子。”
“费心了,你倒记在心里,不让你放药材真的一点也不放,呵呵。”杨晨毓笑笑,夹了块梅花鹿脖子⾁吃将起来。要说这梅花鹿鲜和嫰是不消说的,当然也有股子味道不是每个人都吃得惯。梅花鹿最好吃的还是脖子上下半部的活⾁,要是猪的话,那块就是最好的叉烧⾁,嫰的同时还有别样滋味。
“嗯,吃口不错么,手艺有长进。这个啊,放点冬虫夏草和红花引导下还是可以的,⻩芪什么就算了,梅花鹿⾁够补的了。”
“臣妾知道了。”
“好,你也一起吃。”杨晨毓夹起芹菜就了⻩米饭大口吃起来,⾁食最好半途,两头都需要主食菜蔬来开道扫尾,这个么养生也。
下面的男孩子们就吃相难看多了,啃猪骨头的満手是油,一点点抿小猫鱼的面前都是鱼骨,看着杨晨毓也开心,这天下最开心的就是看着孩子们放开肚子吃饭。老婆们大概也知道杨晨毓所想,没有矜持,不顾肥胖危险,竞相在老公面前吃将起来,毕竟大家族聚在一起吃饭也就五天一次,谁都不想留下不好的印象。
当然还有经常来蹭饭的大臣,杨晨毓的意见就是交钱,吃多少纳多少款,总不能白吃吧。这个也就大大不同于其他王室,人家有赐宴,有恩赏,这里相反,吃饭还要给钱的说。不过就杨晨毓这抠门的也是学米国,和米国大统领一起吃饭可是明码标价的哦,我吴越大王还没收钱,只是让付成本费已经够对得起你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