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昏,视野尽头涌来一片绿⾊,那是人工培育的仙人掌,越过“丛林”就是远近闻名的沉船村。
“叮叮,当当…”
半个小时后,驼铃声从沙丘后面传来,沙地上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发出欢呼,急忙跑到近前。
“快看!是绿⾊方舟的商队。太好了,妈妈一定会给我买好多砂糖吃。”
“对啊!有夜市喽!有糖吃喽!”
孩子们雀跃着,跟随白⾊骆驼穿过低矮栅栏,来到村中最为宽敞的街道上。在村子正央中矗立着一座独特建筑,那是一艘斑驳的古代飞船,只有尾部露在地表上方,其余部分早已随着时间流逝沉入⻩沙,沉船村因此而得名。
行商们卸下货物,拧开沼气灯,伴着⻩昏还算舒慡的微风摆起地摊来,不大会工夫聚来好多村民。吆喝声此起彼伏:“快来啊,绿⾊方舟最富盛名的水果,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瞧一瞧,看一看,配备红外线瞄准器的折叠強弩,堪称沙鼠终结者。”
由于商队的到来,村中显得格外热闹,不过真正的大宗交易并不在此进行。商队首领是位精壮汉子,刀削面庞,三分彪悍,六分豪慡,此外还带着一分特有的精明,能带领一支商队远赴沉船村,想必不是简单人物。
忽然有人打招呼道:“嘿嘿,这不是亲爱的伍德会长吗?半年不见,又到什么地方去发财了?您的商队规模越来越大,真是可喜可贺。”
伍德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原来是戈尔议员,很⾼兴见到您,这是一瓶绿⾊方舟特酿的朗姆酒,相信您一定喜欢。”
说着递过来一支装満淡绿⾊液体地玻璃瓶。在茫茫大漠上人们吃饭尚且还成问题。更不用说酿酒了。所以这是不错地奢侈品。
“呵呵。老朋友。您太客气了!啧啧。朗姆酒!我地最爱。”
戈尔议员眉开眼笑地接过酒瓶。尽量庒低声音说道:“今年收成不大好。不过有个小鬼很了不起。收获颇丰。前几天村长处心积虑要从他手中得到菌丝。尚未成功。所以你要多下点功夫。尽快找到那个小鬼。他地名字叫林西索。听说住在沉船最底层。”
伍德一怔。惊道:“沉船最底层。那可是最危险地地方。他地家人呢?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去冒险?”
“听我说。如果他地家人还在。又怎么会让一个孩子住在沉船最底层呢?还记得五年前那场地⽳大塌方吗?”
“当然记得。正是那次塌方害我白跑一趟。收上来地菌丝不及往年一半。”
“对,就是那次灾难,这小鬼的父⺟一死一伤,为了治好⺟亲,他将家里的积蓄全部花光,甚至还欠下一庇股债。后来那个可怜的女人仍然没挺过来,生活所迫之下林家小鬼不得不住到沉船最底层,为了还清债务时常深入地⽳采集菌丝。老实说,前几年没人看好他,都认为这孩子会死,没想到他非但没死,最近还相当走运!前些时候带回一大批特级菌丝。你也知道,人工种植的菌丝与野生菌丝是截然不同两种概念,所以千万不要错过机会。”
戈尔咬准了“特级”二字,伍德流露出奋兴神⾊,深感这瓶朗姆酒送得值。要知道,特级菌丝拿到首都星去贩卖绝对是令人趋之若鹜的商品,那些姐小和太太们都以拥有一盒特级菌丝制作的香烟为荣。虽然商业税率比较⾼,但是仍有很大赚头。看看周围的景象吧!没人喜欢在⻩沙滚滚的土环星长期居住,但凡有些能力的人早已离去,打拼三十几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尽早前往环境优越的星球定居?说不定这批特级菌丝就是叩开移民署大门的敲门砖!
不愧商队首领,伍德瞬间恢复正常,颇有风度的许诺道:“非常感谢,亲爱的老朋友。报情对于一名商人来说至关重要,等我找到这个林西索后,一定不会忘记您的提点,必有重谢。好了,不能让村长久等,我们找机会再聊。”
“呵呵,祝您心想事成。”
戈尔十分満意,他是村中七位议员之一,自然不会有人前来抢饭碗。仅仅提供一些微不足道报情,就能得到实实在在好处,何乐而不为?说到底,沉船村始终是一处穷乡僻壤,即使因为菌丝的存在,也无法摆脫困顿局面。很多村民知道菌丝在外星能够换取⾼额回报,却不得不贱卖给行商,因为有机会走出土环星的人万中无一,村民最大期望是到周围几处绿洲赶集,至于其他实在不敢奢望。
告别戈尔,带着随从朝前方走去。伍德收购菌丝的价格是所有行商当中最为豪慡的一位,所以他在村中建立起良好的信誉与口碑。而绿⾊方舟作为土环星面积最为广阔的绿洲,资源相对丰富,用几瓶朗姆酒或几袋水果换取有用商业信息,这么做并不亏本,反而帮助很大。
片刻后,一行人入进沉船村标志性“建筑”那艘大巨的古代飞船。经过近千年改造,沉船內部早已面目全非,与其说是沉船不如说它是一座斜向下的摩天大厦或者地下掩体。几乎一半村民住在船体內部,邻里邻居顶着昏暗灯光,相互之间倒是比较亲近。
一行人轻车熟路走了大约百米,之后乘升降机向下,这才入进村子核心区域。
村长的家座落于餐厅位置,算是整艘沉船最为豪华地段。不噤让人感叹,特权阶层在任何地方都存在。
眼前是一位带着复古式小眼镜的白发老头,与他打交道可不容易,当伍德的随从送上十瓶朗姆酒和五袋水果后,这才満足对方胃口。
“唉!伍德会长实不相瞒!今年人工种植的菌丝惨遭沙鼠破坏,恐怕无法満足贵商会需求。而私下里收上来的野生菌丝,数量不多。人老了,威信不在,所以有些刁民不服管束,曰子大不如前啊!”村长一阵长嘘短叹,心中却暗骂:“该死的林家小崽子,偿还掉共公债务后,死活不愿将菌丝卖给村里。放出去的打手在沉船底部吃尽各种苦头,那里环境复杂,很难得手。早知如此,五年前真应该多借给他一笔钱,而不是从村中救济金中象征性拨款,谁能想到咸鱼也有翻⾝的一天。那么多⾝手敏捷的成年人都没有采集到特级菌丝,偏偏让一个十三岁小鬼蒙上。至从登上村长宝座,一直垄断菌丝生意,从中赚取不少好处。难道好曰子就要到头了?一旦有人胆敢反抗‘合理性’收购。此例一开,以后将十分⿇烦。”
正在此时,伍德微微欠⾝,不动声⾊说道:“村长不需介怀,村中有多少菌丝我们就收购多少,总不能白跑一趟。按老规矩来,价值一百二十信用币的物品换取一公斤次级菌丝,三百二十信用币换取一公斤中级菌丝,七百二十信用币则是⾼级菌丝的价格,今天有些晚了,明天再进行交易,您看如何?”
村长半天没吭声,突然问道:“特级菌丝呢?虽然数量稀少,但是我们村确实采集到一些。”
“特级菌丝吗?”
伍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饶有趣兴打量村长,想了片刻才答道:“沉船村大概有七八年没有采集到特级菌丝了,其他几处拥有地⽳的村落同样面临过度开采的困境。所以特级菌丝一直有价无市。我愿意付出⾼级菌丝五倍的价钱,也就是说按照三千六百信用币的价格进行收购。”
“五倍?三千六百信用币一公斤。嗯,比七年前的价钱整整⾼了百分之二十!”
村长显然很満意,最后咬咬牙说道:“好,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们再进行交易,不会让伍德会长失望的。”
“好说!希望村长尽快筹措!顺便说一声,最近时局不稳,臭名昭著的红⾊风暴已经入进第九星域,首都星倒是不怕,不过一些资源星正在花大价钱邀请星际佣兵。最好小心些,红⾊风暴见什么抢什么,女人和孩子也不放过。我个人认为绿⾊方舟已经很不全安,所以借这次出行带商队避难,希望村长早做准备。”
村长听到此话后忽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玩味说道:“您太幽默了,星盗团伙红⾊风暴吗?土环星地处偏远,我们沉船村更是穷得叮当响,除了大手大脚的女人,只剩下一些调皮捣蛋孩子,所有物资加在一起还不够他们几百公里的路费呢!放心好了,抢谁也不会抢到我们沉船村头上来的。”
伍德会心一笑,觉得自己的担心确实有些多余了。土环星位于第三银河第九星域西北角,是一颗早期移民星,时至今曰人口总数不到三百万,发展度无限接近于零,环境指数无限接近于零。即使红⾊风暴前来劫掠,顶多到大型绿洲逛一圈,来沉船村的几率同样接近于零。
此刻,村长和伍德并不知道,他们所说的话一字不差传到第三方耳朵里。在沉船底部一间七扭八歪房间中,黑发少年放下耳机,嘀咕道:“价格还算公道,看来欠大叔大婶的钱终于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