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奇在为一些事情烦恼时,当于毒在狼狈而逃为朝歌城下受到的损失而心痛时,当左髭丈八正积极的谋划着时。雒阳城內也正在变化着。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有些偏勃,却也不是没有任何道理。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墙內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变为文字,出现在各个家主的案头上。
因为这件事,雒阳城內很是安静了一段时间,各路牛鬼蛇神也几乎绝迹于城中。各个家族的公子也都被告诫,噤止在城內生事。这一段时间,可以说是雒阳城內最平静谐和的一段时间。
直到四月二曰这一天,雒阳崇德殿內,刘宏枯瘦的右手摸抚着⾝下的卷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仅仅只有几天的时间,刘宏却似乎度过几个月一般。如果不是亲近之人,亲眼看到刘宏一天天的瘦下去,绝不会相信这个犹如骷髅一般的人,就是刘宏。
几天前的刘宏虽然虚弱,脸⾊苍白,但神态威严,双眼灿若星辰,依然有着帝君之貌。今天,这张床上躺的人,完全就是一整张皮包在骨头上,连瘦骨嶙峋都不能形容他的瘦弱,双眼浑浊,只有偶尔发出的一丝精芒,才能看出他原有的威仪。
刘宏把手中的两张卷轴交给蹇硕,蹇硕接过两册卷轴,跪伏在床前。枯骨一般的手臂,艰难的抬起,犹如一把宝剑一般,剑指苍穹。一股嘶哑沉闷的喊声从刘宏的口中爆发而出,似乎是在表达对着沉闷的帝国的不満,也似乎是要撕裂弥漫在整个帝国上空的沉闷。
刘宏的⾝体重重的摔在胡床上,双眼已经闭了起来,嘴角弥漫着惨淡的微笑。蹇硕一直未曾抬头,就那样静静地跪着,两只手捧着那两卷圣旨。
一刻钟之后,犹如雕像的蹇硕终于动了,先是把两卷圣旨,揣入怀中,然后两手撑地“咚咚咚”额头每一次和地面接触,就会发出沉闷的击撞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一丝的鲜血留在滑光、洁白的地板之上,犹如一朵盛开的玫瑰。
蹇硕从地面上爬起,弓着⾝子向后退去,直到离开胡床十步之后,才转⾝抬头直起⾝子,向外走去。
蹇硕在大门处停住了脚步,灵敏的耳朵,让他听到了不同的声音。“滴答”细微的声音从蹇硕的脚下传出,蹇硕挪开脚步,向下看去,一丝的鲜红,出现在蹇硕的眼中。右手食指轻轻的抹在上面,粘稠的液体,立即带起了几道血红剔透的丝线。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到脑门,蹇硕控制着自己心脏的跳动,让急速跳动的心脏平缓下来。蹇硕控制着脚步从大门处向后退去,退去的时候,蹇硕打量着外面的情况,初时还不觉得,现在看来,可以清晰的看出,他们的位置已经变动,所有人似乎都在向着窗户和大门处集合。
蹇硕冷冷的看着外面的一切,脚下不停,向着胡床而去。蹇硕先是在胡床前,再次跪下。然后站起向着胡床之后而去。屏风內很快失去了蹇硕的⾝影。
“哐当”硬坚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转开,碎裂的木屑漫天飞舞。
一队队的士卒从外面涌入,向着殿內各处冲去,任何可能蔵人的地方都没有被放过。现在这里哪里还有皇帝寝宮的威仪,这些士卒连床上的刘宏都视而不见。胡床下面都未放过,一杆杆的长枪在床下搂过,床上的刘宏看到现在的一幕不知道还能不能闭眼安息?
一人在几名小太监的簇拥下走入嘉德殿內,脸上一脸的女相,正是赵忠。赵忠阴沉着脸看着嘉德殿內发生的一切。这些士卒涌入,产生的破坏,赵忠心中早有预计,但看着乱成一团的嘉德殿,和线报蹇硕在內,却根本未曾发现蹇硕的⾝影。再看嘉德殿內的一切,赵忠也不由怒气上涌。
赵忠阴沉着脸走进嘉德殿,却也未曾呵斥这些士卒,径直走向刘宏之处。两侧的士卒纷纷退向两侧,看着一脸阴沉的赵忠走向刘宏。
赵忠来到刘宏的前面,猛的跪下。嘉德殿內的士卒的心肝,随着赵忠的跪下,也似乎颤了两颤。翻看东西时手脚也似乎轻上了许多。
“陛下,老奴来看你了。前些曰子不是老奴不想来,而是不想污了陛下的眼睛。陛下待老奴恩重,老奴本该忠心为主。但世上谁人不怕死,老奴怕,张让欲让小皇子继位,便于其控制,固然富贵荣华,不可限量。但梁氏,窦氏之乱,犹在眼前,老奴不敢啊。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老奴还是明白的。大皇子年已十七,心智已成,聪慧勇毅,是为皇者之不二人选。且大皇子是为老奴带大,对老奴亲近,无论是为了大汉天下,还是为了老奴自⾝,老奴都要选择大皇子。”
“老奴到了现在,什么也都享受过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了。老奴⾝死虽然让人畏惧,但也不过是一杯毒酒而已。老奴虽然怕,皇上让老奴去,老奴也就去了。老奴还有子侄,还有家人。老奴怕老奴去后,家破人亡。老奴这些年来做的许多事,都被这天下的士人所不容。史笔如铁,老奴不怕,死人还怕什么。老奴的家人却还在,因为老奴背负一世骂名,老奴不忍啊!”“老奴若是在让小皇子继位,乱了长子继位,老奴这一辈子也就完了,老奴不怕,也要为子孙留一线生机。让大皇子继位,虽然不会让那些人对老奴感激,但罪不及家人,因为这件事,总能给家人留下一线生机。皇上担心外戚乱政,皇上完全可以不必担心,以前是张让和我意见不合,力量上要比何进弱上不少,现在已经不用怕了,皇上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不会让大皇子的位置受到威胁。何进很快就会下去配您,您可以放心外戚成不了气候…“
赵忠在刘宏前不停的呢喃着,除了赵忠自己其他人都不知道赵忠究竟在说着什么,周围人都恭敬的看着赵忠跪伏在那里,肩头不停的动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