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落落都在可以躲着慕飞,而慕飞也像是突然间变得很忙了一样,极少出现在她面前。
明天,大军便会回朝。今天,流莺王特意赶到了无虚,与方圆国签下了互不犯侵条约,并于今晚在无虚城设宴欢送远方将士。
宴请众将,流莺毕竟是主人,主位席自然是留于流莺新主,慕飞与其将领于席下右方,卫敬志与其将领于席下左方。落落自然是在左方之列,唯一不同的是,她这次也有了一席只位,所以她今天坐在了卫敬志的旁边,她的对面便是慕飞与慕无常。
为了避免尴尬,落落故意东张西望,就是不愿意对上慕飞的眼。宴上,在坐的都是将领级人物,一般的士兵并没有入进这样正式的欢庆场面之中,但从大家的笑容与⾼健的谈吐之间,隐约可以想像的到,今天士兵营里也应该是一片欢腾,没有任何拘束,无忧无虑。
想的有点出神,突然听到了流莺新主琉璃的声音,不,现在应该叫他旦穆:“我旦穆今天先跟众盟友道声谢,感谢你们圆方的支援和帮助。”
只见他说完便将桌上的一杯濯満的酒饮下。他眼神灼亮,在落落看来就像是一只威猛的小豹子。噢,不,他不小了。现在的他已经彻底恢复了原有的样貌⾝⾼年龄。他现在比落落足足⾼出了一个头,相信只比慕飞矮那么一小截,十五岁的少年长相却不似人间凡品,精雕玉琢的脸上,闪动的是那双异⾊的眼睛,依然夺目,更是魅惑人心,⾝着青花绘饰的长衣,那衣裳的青花似乎还闪着⻩⾊的光泽,也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制成的,但那款式分明就如现代苗族女子的服饰,透着一股女气。也许着就是流莺王特有的服饰吧,当初得知流莺承位王室历代传人都是百合这个事实,落落还是很不明白的。虽然现在也还是不清楚,但她也不想去刨根问底了,明天她就要回去了。
又一杯酒被濯満,只见他再次举起酒杯:“现在,我请大家做个见证,我将由今天,此时此刻起,将我旦穆之名改为琉璃旦穆!”只到这,他又是一口,喝完了杯里的酒,侍女赶紧为他満上。但是,这次,他没有在举起杯子,而是垂下了脸,看向前方,似乎什么都没有入他的眼:“当初,在我逃亡圆方的路上,幸得你们圆方人氏的照顾,让我多过了余难,有得御用军师落…李希的照顾,方才有今天。”他突然抬起脸,眼睛里又有了焦距,举杯道:“我,再敬大家一杯!”
在这一杯酒下肚的时间里,他的眼睛只望着席中的落落。被这一盯,落落不得不举起了酒杯,笑着泯了一口酒,辛辣无比,眼泪立刻就聚集到恶劣眼眶,一副欲哭的样子,只是那泪迟迟没有落下,唯独让她迷离了眼前的一切。
落落不噤抬起了手,以衣袖摁了摁眼睛,才恢复了视野,却猛然看到对面的慕飞,似是在怒瞪着自己。怎么回事?落落心中不噤大疑,躲似的移开了眼,又见到席上的琉璃似乎很是欢喜的眼神,更是疑惑了。于是他看谁的眼神都是迷茫的。
“好了,明曰大家就要归故土了,我今安天排了及格节目,希望你们喜欢。”有听着琉璃说完,落落低下了头,也收回了迷茫的疑惑,对于古代的节目,她是没有趣兴的,除了歌舞,依旧是歌舞。
果真是如此,琉璃的话一落音,音乐便奏起了,歌女们一个个上了场,挥洒着长袖的舞女们,漫天飞舞。尽管落落没有抬头,只顾着自己吃着面前的食物,但仍是回有一抹艳红的袖筒在她面前乱飞,好像是冲着她来的一样。落落这才忍不住抬头,便是一惊,毫无粉饰的面颊,同样的眼,同样的眉,同样的嘴,同样的笑容,不久是吴轶吗?只是比在军中的时候白太多了,难道她以前是故意装黑脸的?看着看着,落落有走神了。
“咳!”旁边有人轻咳一声,落落这才回神,眼前的吴轶已经奔向落落对面而舞了,挡住了慕无常与慕飞。落落突然心似明镜般,偏过了
头,看着刚刚提醒自己的花挺之,笑道:“谢谢!”但花挺之却是一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看着舞姬们,除了脸上闪过的一丝不自然的僵硬,他的一切都很正常。
终于,一舞完,伴舞的无稽舞姬都已经全数退下,场中还有领舞吴轶跪在那,道:“王上,奴婢肯请让奴婢再献奏一曲。”
“大胆!”说话的是林宴,流莺的国师,落落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是站着的就侯在琉璃⾝后。若不是刚刚他叫出了声,旁人便会只认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侍从。流莺着次怎下了如此的的决心要与圆方交好?难道圆方此时的实力真得这样不堪了吗?落落很是愕然,不自觉地看向对面,慕飞自斟自酌,似是对这一切都不在意,慕无常的面⾊惨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领舞。
“请王上答应奴婢!”领舞吴轶再一次请求,不卑不吭。
“你!”流莺王似是很恼“如此不知深浅,来…”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落落打断了他:“琉璃,就让她奏一曲吧。”说完,落落叹了口气,想必,她对慕飞还是保有希望的吧。叹完气,她才发现,自己的话似乎已经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积聚到了自己的⾝上,就像是顷刻见被千万瓦的灯给照到了,她都不敢做什么其他事情了,除了对上流莺王的眼。而这一看,他眼里却又是那种不明的狂喜。为什么?落落想着,翻然大悟,她刚刚叫的是“琉璃”而不是流莺王。无法解释什么,落落只好谁都没看,低下了头。
“好!”流莺王许了吴轶的请求。
不一会儿,游人抬上来一架古筝,之间吴轶对折大家坐在了古筝前。手指轻按着筝弦,铮铮而响,如绿树阴阴之声,轻轻拂上人的心。她随之唱道:“十年人生,五年风雨,绿杨风沙路。”她的声音低沉哀婉,突音调一转,滚滚流长:“子亦知情,奈何不闻不问?风雨霁霁,雾霭茫茫,前路是渺渺。”突然,她音⾼声长,女声激起一阵涟漪:“渺渺非我难,路遥遥,我亦不变!”
一曲毕,首先叫好的京师卫敬志,惹得落落轻瞟了他一眼,原来他听不懂。她再看看对面,慕飞仍旧是一副不曾闻的样子,自斟自酌。虽然他是军中的千杯不醉,但今晚这酒似乎是喝的太多了。一旁的慕无常直直地看着吴轶,眼里尽是暗伤。最伤是情思!落落心里默道,又看向吴轶:“吴…姑娘,且慢!”
只见她⾝形一顿,想必是那一声吴姑娘吓到了她,她听大落落的叫唤,也不抬头,只是站在那里等着落落的行动。
“流莺王,”落落又正正经经地对席上之人说“可否让在下也揷奏一曲?”
“那,是再好不过了,”流莺王一口答应了“那舞姬你就先下去吧。”
“是,”如获大赦般,吴轶刚想离开,落落有开口了:“不,在下希望她能在场。”
突然,现场有些安静了。这时,花挺之又开了口:“难道李兄想与这舞姬一较⾼下?”
说完了,他大笑起来,众人也跟着笑了。
“在下正有此意呢,”不顾场上大家的笑声,落落答道“不知大家可否给在下这个机会?”
“原来军事也懂这个?那我们就洗耳恭听了。”又是花挺之开的口。
落落离席,来到吴轶旁边,道:“姑娘要不要去我那边上坐着听?”
“不用了!”吴轶很是小声,但是却是很坚决的,她站到了一边,但也决不是退缩的表现。
手拂上古筝,落落不噤笑了起来,眉眼之间透着媚柔之意。落落放松了心情,准备来一曲林俊杰的《手放开》,歌词稍稍改动,筝音前奏很长,但和歌词里的內容没有什么关联,只是单纯的调节心情的曲调,轻柔,如行云流水,清泉石上流的感觉:“
我把自己关起来只留下一个阳台
每当天黑推开窗我对着夜幕发呆
看着往事一幕一幕
再次演出你我的爱
我把书本打开看着别人爱的对白
也许那些故事可以给我一个交代
你要的爱我学不来
眼睁睁看情变坏人怔怔看情感概
不能给你未来我还你现在
安静结束也是另一种对待
当眼泪流下来伤已超载
分开也是另一种明白
我给你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
不要一张双人床中间隔着一片海
感情的污点就留给时间慢慢漂白
把爱收进胸前左边口袋
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
不想用言语拉扯所以选择不责怪
感情就像候车月台有人走有人来
我的心是一个站牌写着等待
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
我把耳朵竖起听着别人的失败
啃咽的声音仿佛诉说着相同悲哀
你的依赖还在胸怀
我无法轻易推开我无法随便走开
感情中专心的人容易被伤害”
曲钟,落落起⾝,准备回到自己的席上去,却一边走一边轻言笑道:“我们都会有想不通的时候,只是一旦想清楚了,明白了,就不会有怨恨了,有的只是你我对这个世界上美好事物的真挚感激。”
话说完了,宴上的人也终于回了神,一个个都称赞着:“太妙了,曲妙,词妙,人更妙!”
回到席上,一边站着的吴轶突然抱着古筝向落落走过去,半跪着说:“我输了,这筝便赠与公子了。”
不好不接,落落只得自己抱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想要道谢,吴轶却早已经离开了。宴会又回到了喜庆之中,落落随即叫来几个侍卫,准备让他们将古筝送到自己房间里去,却听花挺之惊讶的声音:“这不是‘不鸣’吗?”
“‘不鸣’?很有名吗?”落落很白痴的问,去饿被花挺之白了几眼。
只听他道:“三百年前,流莺只是一方游牧族,族长传承的是一方‘醉木’。相传着‘醉木’是一株由酒灌溉而成的红松树,去根去头后,只取中间三寸长的木制,刻成碑样,再于酒泉中泡了七天没有受腐,才制成了这唯一一方‘醉木’。后传了四代人,流莺分出了四族,但只有一个祭师,这‘醉木’便成了祭天之用,也只有这唯一的祭师才能拥有‘醉木’,那时起,‘醉木’就成了祭师的标志。又过了两代人,‘醉木’被制成了古筝的样子,更名为‘不鸣’,一旦鸣响它就是祭师换代的时候,但是就在这之后的第二代,‘不鸣’与祭师无故消失,下落不明,祭师一族也被灭尽,除了与不鸣一起消失的祭师,不剩一人,”花挺之慢慢地说着“想不到,它失踪了一百年,又重现与世,还出自一个舞女之手。”
“那你刚刚怎么没有看出来?”落落反问。其实何止是她,就连流莺的王都没看出什么,他怎么就知道了?
“你自己摸摸这筝弦下面的木。”花挺之神定气闲。
落落一摸,似是坑坑挖挖的,但表面上看,着木是很滑光的,越摸越惊讶。最后,落落想大了‘视觉差’,仔细看,手摸着不平的地方都有一片透明的物质,很薄很软,不易掉落,似乎是一种特殊的物质。
“不要摸了,那是碑文刻的痕迹。”突然又被花挺之揷了一句嘴的落落生出了另个疑问“你怎么如此清楚?而且刚刚你并没有碰到这筝。”
花挺之面⾊一僵,答不上来了。落落便不再追问了:“算了,赶刚你帮我解了围,就不为难你了。”
说完,她朝他一笑,花挺之一愣也笑了。继续欢庆。
吩咐好侍卫将筝送回房,落落转过头,看向宴中,却见慕飞在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只觉得他的眼神之中有怜爱,有痛楚,有愤恨,甚至有受伤的意味。许久他都没移开眼,还是一个劲喝着酒。
不忍不看,也着实是害怕了,落落避开了眼,对一旁的卫敬志说:“卫将军,在下有些不适,先离席了,等下若是流莺王问起,请帮我解说。”
卫敬志听了,点头示意,落落便逃似的离开了宴席。慢慢地,她度回了自己暂居的小院,院中悄无一人。
月是半弦。月下,落落坐在院中的石蹬上,却迎来了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