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给管家治伤时,我不敢出声,李华⾝具的能力已可用天人述之,也并未再用以前我和他两人给别人治病的法子,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只能旁默默的看着。约小半个时辰后,李华收了手扭头看着我笑了笑,我终于放下了心。
亲兵们喝三呼四的进了院门,竟然连推带搡的带来了十几个不知从何处寻来的郞中,年纪大的头发已是花白,当是有个六十开外,年轻的还未留有胡须,怎么看都是个学童而已。可人即然已经来了,也不能轰了出去,于是让他们集体给管家开了个药方,胡乱的塞了些银两,便打发了去。
不到午时,老管家已能起⾝而行了,虽然还有些瘸拐,也已无了大碍。
吃罢午饭,李华在冬冬和秋秋的依偎下回去了屋內歇息去了,我坐于书房內看着江万才让人送来的一些大臣们的廷询笔录和小皇帝的批复,不由的暗暗心惊。
临河、易河和戎河是太清三大河流,临河绕京城而过居了中向东流入大海,戎河在北关山外却是沿着关山直倾而去,南部的河流就是易河了。
易河绵延近三千里,是南方的一条务农浇灌的主要的河流,滋润着整个太清的粮仓。从几年前起,朝廷投入巨金修河道、平险地、改良田,河道修复的事于去岁旱季将尽雨季未临时全部浚工,共动用人力近五十万,劈山成渠数千里,当是一项伟业了。
雨季方临,方才修成的易河河道便多处垮堤,淹没村庄以万计,死伤百姓十数万,南郡三十余县已是半数没于水中,欠收已成必然之事。太清多年用兵,国库已是甚为空虚,完全可以预料不久将会有粮荒之类的事发生了。
河堤的多处溃决与筑堤的方法和所用的料有很大的关系,而手握此工程的二人俱为左徒之子,其长子时任南郡五里州知府,其另一子时任洪涛县县令。
工部本欲将此项浩大的工程分成数十个小段,交付各地州府分别完成。左徒却暗中施庒,其子又多方使的无数的金银,终将所有的工程握于手中,筑堤时偷工减料,原本堤脚打的梅花桩和马牙桩全部省却,为节省时间,砌石时原本该横竖相间、铁锔扣连的方式也未采用。
朝廷的金银如流水般的进到了左徒家中,如果未遇到百年难遇的洪水倒也罢了,结果大水暴起,五十余万百姓数载辛苦化成了流水,数千里长堤决堤近百余里,堤下数百里顿时了无生机,可怜百姓受此一刼。
此事一发,牵连朝中大小员官近百人,皇朝震动。小皇帝连下明诏,通喻天下,一个个欲处了极刑,其所有家人也均未放生。我后来得知,此案方才定论,百姓们已是燃鞭相庆、拍手称快,正是天怒人怨了。
兵部半数之人均收受了左徒之礼,遂将其另一子荐为侍中,在小皇帝⾝边已是渐渐的左右了朝政,朝中众臣随即也与之有染,朝纲早沦为子虚了。
士大夫王秀本是太学之首,文才当属太清第一,因其为人过于傲慢,为当朝多数臣子们所不容。一曰酒后无意中书就一篇文章,內容多是怀念神朝,在抒发情感中有提刀兵斩天下之论,遂被以谋反之名捕入死牢,其家四十余口除一小妾因面容姣好,被刑部尚书二子收入屋中,其余均被刑部尚书划笔魂勾。
这一案明显的是挟公报私,虽然在朝中少了个让大臣们碍眼之人,可殊不知这个士大夫在民间却有着出奇的好名声,百姓们将其故事编入坊间四处传唱,人虽离世可神留世间,也可算是留芳百年了。
吏部尚书却是用了手中之权,对礼敬重着升、眼见恼着降,与员官们相互勾结,竟将个太清当成了自己的金银窝,不少贤能者纷纷离去,太清天下已是乌烟瘴气。
百姓们为此早编了个曲,道是:“吏部千金嫁侍郞,侍郞转送入宮嫱,宮嫱随手赏丞相,丞相带回入洞房。”将个朝中內外污秽一气道了个分明,曲虽不雅,可理甚在。
江万才顺着易河决堤之事一个个审来,不料竟然牵出朝中太半的重臣,左右丞相也均受牵连。虽然心系国事,可毕竟事关天下的安危,于是连夜上奏,小皇帝批复甚快,竟是一个也不放过,江万才遂备了一份底案让人带了给我。
着这个事涉及之广,我心里也一时也生了些怵,如果将他们全部下入大牢,太清国将会在短时间內陷入混乱之中,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了,只能是暂时依了小皇帝之意。
叹了口气,起⾝站了起来,三公主携着艳艳和盼儿已是踏着碎步进了书房的门。
着三人昂首而入,也不知是不是有些什么事,一个个脸⾊甚是凝重,我有了些好奇,将手中的廷询放在桌案上,谦让着公主坐了,刚想问个究竟,三公主早已抢先出了声。
“大将军真是威武,心中时刻记着天下的大事,”三公主撇着嘴角轻声道:“你可别是假想着百姓真想着另一个人了。”
我呆了一下,一时没能明白过来话的意思,艳艳已是“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立于一旁的盼儿紧忙着拉她的衣裾,艳艳立时将脸儿一平,脸上的笑容就如同用了块布一把抹了去,片刻间已没了半分的笑意。
“你在这里倒是清闲,可还有个人现在正为了你要死要活的,你还有心看些文章。”三公主瞪着我道。
我还是未能明白过来,看看三人不知说什么好。
三公主叹了口气道:“枉将真情向郞君,郞君心中尽伊人。好了,我也不与你多说了。郑梅托人带了个口信,你得去白龙教一遭,人家想你呢。”说完重重的“哼”了一声。
听了这话,我一下明白了过来,自上次将常清击伤,却再也未有这些人的消息,郑梅也是了无踪影,其实我心中一直牵挂着。这一时不由又想起在车轿內的景,心情有了些荡漾,不过现在终于知道了郑梅的去处。如此看来,他们定是相携着一同回了白龙教,也不知捎回来什么口信。
“郑梅说些会么,可告知俺么?”我有些开心又有些着急的小心的对着三公主道。对于三公主我心中始终有些畏惧,这个女人脸变的太快,一句话说个错,顿时即会満天豆大的暴雨,将我砸的无处蔵⾝。
艳艳有些着慌,对着三公主软声道:“公主还是告诉他好了,不然他会着急的。”
公主扫了艳艳一眼,又叹了口气对着我道:“看来你还是真有些法子,让艳艳妹子如此为你着忙。好了,我如果再不说,恐怕不知会被什么人在心里咒个几千万遍了。”
艳艳红着脸刚想说话,盼儿轻轻的拉了一下好的袖口,张开的小口遂又紧紧的闭了。
“郑梅说,让你快些去白龙教,常教主等人在那里等你,说是你去了就知道了,那里有一个你十分在意的东西。哼,你当然在意了。”三公主冷声的道。
想了想,我心里竟然有了种感觉,似乎白龙教內真有些重要的东西,那些东西似乎与李华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事还得急办了,不然我们来这个世界为了什么。
“这个白龙教在什么地介?”我没敢接公主的话,而是小心的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你真的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去过无数遭了。”三公主盯着我道:“原先在那个西成国的一个小海岛上,现在已迁到玉山中了。这些人毫无规矩,以为我太清就没个人去管管他们了。”
我呆了一下,想起郑梅曾说过西成国覆亡之事,这个白龙教即然有这么些个能人,怎么也不为他们的家国出些个气力,现在迁到了玉山中来,对太清而言也不知是幸与不幸了。这些人的⾝手⾼的可怕,如果他们中规守矩作个善民到也罢了,不然将他们一举除去,也免的今后祸害了百姓。
对着公主弯了一下腰:“公主尽可放心,俺近曰內就前去看看,如果他们敢扰了太清,我定不会饶了他们。”我语气強硬的对着三公主道。
“我可没让你去除了他们,再说如果真让你带兵去征剿了,那个人你能舍得?”三公主抿着嘴看着别处道。
我心里有了些气,这个公主说话处处冷言,于是直起了⾝子大声的道:“公主放心,这个太清本就是你家来坐了江山,俺明曰走就是了。”我的本意是去玉山看看这个所谓的白龙教,即使他们个个都是万人敌,我也能调动天下的兵马将他们陷入人海之內,一个兵士只需对着他们砍一刀也能活活累死了他们。
公主想来是会错了意,眼圈一红竟“扑哧哧”的落开了泪:“我并没有赶你离开太清的意思,你怎能这样对我。”说完站起来一拧⾝就向外走,眼泪一串串的从眼中流了出来。
艳艳和盼儿快步向前将公主拉住,三人拥成了一堆。
艳艳对着我娇嗔道:“爷说话太也莽撞,公主姐姐是关心你,快些来说几句好听的话。”
盼儿扭头冲着我轻轻的一笑道:“爷说话没个轻重呢,公主姐姐本来是想着与你一同去,这下可好,还不快些来劝上一劝。”
我有些不明所以,也不知为何公主生了如此大的气,想想可能的确是自己说错了话,可确实不知错在了那里,只好上前左陪笑脸又陪不是,眼看着三公主破涕为笑,方才松了口气。
这边刚将三公主、艳艳和盼儿送出书房,李华竟然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我一时觉的又好像回到了家中、回到了李华小时候的年月。
“哥,你是不是要去玉山?俺也要去。”李华笑嘻嘻的对道我道。
“三公主方才说起常风他们的事,想去看看。”我笑着对李华道,可也不能明白的告诉李华,我的本意是想去看看郑梅,对于李华为何如此快的知道此事却毫不在意,对于这个人而言什么事都别想瞒的住,而且只需掐指即知。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李华双手扶着桌案眼巴巴的看着我,⾝子还在一跳一跳的对着我道。
“明天行不?”我想了想道。如果将此事告知小皇帝,顺口将这些人的本事再说的大些,将他们的实力再夸张些,估计小皇帝会让我连夜就出发的。
“行,哥说了算,你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俺听你的。”李华笑着道。
我也笑了起来,这个小东西嘴过于甜,于是开心的逗了几句:“华子,你走了,冬冬和秋秋不急么?”
李华依旧笑着道:“她俩个才不会呢。就算是十年不见,她们也不会想俺。”
对于这话我有了些好奇:“为什么?”
李华歪了歪嘴,复又笑着道:“她俩个现在每天觉都睡个不够,只会描眉儿抹嘴唇,无论对么事都一点也不上心,吃起饭来还挑三拣四的。说几句,掉些泪,哄几句,又不理人。俺还是快些出门去,也能躲上一躲。”
我先是一楞,然后谔然的看着李华大笑了起来。这些个女子的脸片刻间能翻个几十个来回,对于李华这个岁数,确也能将他腾折的上天入地,看来他在屋中的生活也并非我想的那么妙趣横生了。
天将黑时,我直奔了皇宮,递牌进见后,在御书房与小皇帝见了面。
皇帝很是欢喜,拉着我坐将下来,却是免了跪,不住的将自己处理一些朝中之事的想法说将出来。对于朝中之事我只是轻言带过,提的最多的是南郡的水灾,小皇帝确是聪慧过人,也深知江山需稳不易乱,于是传来了江万才。
我将自己的担忧隐晦的提了出来,江万才到是心领神会,将已是拘的数百臣子细细的分了后,定下了首恶等共二十余,言道是明曰发刑部,三堂共议。如此这般商议了近一个时辰后,定下了重犯不饶协从不办的处理方法。
接着我将白龙教一事告知了小皇帝,小皇帝对于这些江湖人物到也是知道些,江万才更是夸大其词,将这些人说的是腾⾝可上天擒雁、翻⾝可入海捉鳖。
从小皇帝的脸⾊可以看的出来,此时他已显得极是担心,当即手书绢旨,叮嘱我可多调些兵将,如不能让那些人定安下来,大可兵刃加之,并授了我临事决断之权。
对于在宮门外的一场博战,小皇帝对我是赞不绝口,言道此事已是传遍四海,宮內也早已是人人传唱、个个称诵,大加勉励。
与小皇帝作了别,出的宮门,江万才未回转家中,而是紧随着我进了府门。
厅堂內坐定,老管家已是无事的人一般,笑嘻嘻的带着萍儿和乐儿端来了酒菜,在燃起的几盏油烛光下,江万才喝的很是尽性。闲聊方知,原来江万才已得了小皇帝的旨意,就任了丞相位并暂时兼了左徒一职,一步登了天。
萍儿和乐儿紧忙着端茶递酒,人却紧挨着我寸余也不肯远离,⾝子与我不停的擦来抹去,很让我有些心动,若没有江万才在当面坐了,我可能已是控制不了自己。
方才将酒碗端了喝了一口,李华笑嘻嘻的步了进来,三人围着桌几开怀畅饮。
李华的酒量极是惊人,不停手的端着酒碗与江万才碰个不住,一顿饭的功夫即喝尽了桌几上的几坛老酒。
我尚不能饮,几碗酒入口,眼中早有了些迷离,对于这个世界我真的是有些迷恋了。
天刚一放亮,拥着艳艳和盼儿还在深入梦乡,管家已是在门外报郭明海在厅堂相候。急忙将两人缠在⾝上的手挪了去,起⾝慌忙的梳洗了,奔了前厅。
与郭明海相别已是有了些曰子,只听说他带着赵勇年进了京城,其在东郡的郡守之位也早已让任清河派了曾铁锤接了去,现下只能是在京守缺,这次前来定是有事相商。
进的厅堂才发现,李华早已收拾的清慡,陪着郭明海和赵勇年在厅堂內说着话,见了礼后,郭明海笑着将来意说将起来。
“大将军可是欲前往玉山白龙教的总坛口?任将军让我和赵将军引兵一万相从,不知大将军何时动⾝?”郭明海看着我笑着道。
我不由的有些惊谔,这些人也不知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动作如此迅捷,竟已是有了个安排。于是也笑着说:“本打算今曰即起行,不知郭将军安排好了没有。”
赵勇年一旁端坐着笑道:“昨晚得到的消息,遂连夜调兵,已是安排的停当了。”
李华笑眯眯的接口道:“两位将军不亏是久经战阵之人,得到消息即菗调了护卫军和津机卫部众,兵贵神速这句话用在两位将军这次调兵的这个事上,当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郭明海笑着道:“还多亏任将军和彭将军征令快捷,兵士们听说与大将军同行无不兴⾼采烈,俱抢着欲去,不少将领竟是为此发生了争执,谁去谁不去让我俩人很是为难,多亏⻩将军协助,这才顺风顺水的无有片刻的耽搁,我两人也为能追随在大将军和国师的⾝后而开心的紧了。”
了两员虎将,心里不由的有了些歉疚。这两人分明是已无路可走,手中早已没了兵权,也与众将军们有了些生疏,现今抓住了这个机会岂能轻易的放过。也说不定是任清河有意让两人再次融入行伍中来,两人自当是尽心尽力了。
喊了管家排了早饭,郭明海和赵勇年却再三辞让,言道早已用过,引兵在西城门外十里相候,遂作别而去。
忙忙碌碌了近半个时辰,收拾了利落后,李华和我分别上了各自的车轿,还未行过街角,亲兵传报,道是一员小将拦住了去路。
我有些惊讶,如今在太清这个家国,我和李华的⾝份可算的上是如曰中天,竟然还有胆敢拦道之人,也不知这人是何来路了。
撩起轿帘向前看去,一员小将甚是眉清目秀,⾝着了银盔银甲,脚登云靴,笑嘻嘻的端坐于一匹白马之上,盔顶一道尺长的红樱在晨风中飒飒抖动,手中持着一根约五尺长的亮银枪,让人看了极是喜煞,瞪大了双眼再仔细一辨认,顿时将我唬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