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市。
水卿君站在机场的柜台,空服人员对她露出抱歉的微笑“水姐小,很抱歉,您错过了班机时间,请改搭明天清晨的机飞。”
还是満脸红豆的水卿君只能苦笑“好了,就⿇烦你为我重新划位。”
“好的。”
“再为我订今晚航空站的旅馆。”
“好的。”
手续完成后,水卿君便搭上机场的接驳公交车来到航厦旅馆。
而另一方面,拉菲尔也因过于不适,而被送进当地的医院救急,也没赶上今晚最晚的一班班机。
他与水卿君再一次错过。
水卿君一进机场的饭店,便倒头就睡。
隔曰清晨,她从镜子中看到自己时愣了一下,因为她仍是昨晚的那个红豆妹。
都要怪自己,忘了带过敏解毒药片,现在可好了,脸上的红疹还得等五个小时才会完全消退,看来,今天只能继续以红豆妹的模样出现了。
而另一边的拉菲尔,也因肤皮严重过敏,没有戴上面皮,选择维持他本来的面目。
今晨已好了很多的他执意出院,直奔机场。因为水卿君的机手始终不通,他于是决定先找到她人,直接问她有关包柏的去向。
机飞开放登机时,拉菲尔与水卿君先后入进头等舱,才一坐定,两人便讶然发现,彼此只隔了一条中间走道。
“是你?红豆妹妹!”
“是你?警车上的杀人犯。”她也回敬他一句。
没料到在光线的照耀下,这个男人显得更白,脸上红疹的颜⾊更深了些。
尽管如此,他仍是少见的美男子。她的心跳得更快了些。
老天,她什么时候对男人的外表这么重视了?
拉菲尔忽而问道︰“你也去波士顿?”不知怎么的,自己竟对她有点好感,虽然她真的像只丑小鸭,而且还是脸上有“红豆”的丑小鸭。
“嗯。”她应了声,发现喉头好像卡了颗枣子似的,无法流利地应对。
“我也喜欢那个城市。”他又说。
她差点儿就说,她就住在那里,幸好及时收住话了。
“你也是洽公?”他又问道。
“嗯——对,不对——”她答得乱七八糟。
拉菲尔再度笑了。这个小女人很有意思,看来她的防备心很強,但又不擅说谎,所以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这时,果汁正好送上来,拉菲尔笑说:“喝果汁。”
“嗯。”水卿君拿起果汁,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她发现自从遇见这个“警车上的杀人犯”后,她就变得不像原来的自己。
“小心呛到。”他又笑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议抗道。
“谁说只有小孩子会呛到,不专心的人也会呛到。”
“我哪有不专心!”
“看,你的服衣——”他指着她淡紫⾊的上衣,有一滴果汁沾在上头。
“啊!”这一叫不得了,一大口的柳橙汁不偏不倚地又泼洒在服衣上。
“姐小,快拿湿巾过来。”拉菲尔轻松地命令一旁的空服人员。
这时水卿君脸蛋又窘又红,真想找个洞立刻消失。
他了解地说︰“就当我没看见,你也没有弄脏服衣,放轻松点,可以吗?”
“你说得倒容易,如果弄脏服衣的人是你,而且是在一个美女的面前,甚至你很爱慕的人面前,你也会这么潇洒吗?”
拉菲尔闻言后停了两秒,继而狂笑“原来红豆妹妹是在向我告白,外加夸奖我!真是太谢谢你了。”
“我——我没有!我只是比方,比方,你听懂了吗?”她急了。
“哈!懂,懂,放轻松点。就当你是诚心的赞美我。”拉菲尔依旧笑说。
“是,是!”她气不过地瞄了他一眼,说道︰“我累了,要睡了。”
“这话也讲到我的心坎里,我正好也‘听’累了。”他琊肆地笑道。
“你——你真是——太——”她气得不知该怎么接话。
拉菲尔霍地放声大笑“生气啦?这样有碍健康。”
“知道。我不会生气,谢谢关心。”她佯怒地白了他一眼。
“睡吧。到了我再叫醒你,红豆妹妹。”
“谢啰,杀人犯先生。”她立刻回以颜⾊,同时闭上双瞳。
他又笑了,只是这次没有笑出声。
她真是个有趣的“小”女人。
拉菲尔从上至下瞄了瞄装睡的水卿君,这“小”女人真的很娇小,不过,却很有趣。这是他第一次不用费心眼和女人讲话,这经验很特别。
他闭上双眼休息,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弯。
看来他与红豆妹妹巧遇,算是这次求医过程中最没庒力的事。
水卿君一下机飞,就立刻入进自己停在停车场的车內,并取出小化妆镜检视自己。
此刻她脸上依旧布満红豆,但颜⾊已褪去不少,看来再大约一小时的时间就可完全褪去。刚好,从机场到爸妈家的路程也约一小时,开慢些,在抵达之前,脸上的红豆应该就可以消去。
她可不想以“红豆妹”的造型出现在爸妈面前,会吓着他们。
因为发生一连串的事,让她完全忘了今天是她爸爸六十大寿的事,要不是她方才临时想起,只怕现在她早就回到自己买的湖滨小屋了。
坐在餐桌前,水卿君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不时看着壁上的时钟。
“卿君,你怎么心不在焉?医院有急事?”她爸爸水风云关心地询问。
妈妈也加入询问的行列“有话就直说吧,我们是一家人,不会拘泥这小事的,反正你已陪你爸爸用过餐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是,是有点‘小事’。不碍事,等吃了蛋糕,我再走。”
“不用了,我们一直找不到你,所以将蛋糕给退了。”水风云说道。
“哦,爹地,真抱歉。我的机手摔坏了。”她面露惭愧。
“来,这支给你。”她的妈妈拿出一支滑盖机手。
“妈——谢谢妈。”她好感动。亲了妈妈一下,然后看了一下机手,她笑道:“就用这支机手拍张全家福吧!”
爸妈都笑了,她便拿起机手按下自拍器“笑一个。”
她另一只手搂着老妈,头则靠在爸爸的肩下…
喀嚓!美丽幸福的画面就被记录下来。
“快走吧!”爸妈一起催她。
“谢谢爸妈。”她随即匆匆驾车驶离爸妈的家中。
还好这次她租车,不是开自己的车去纽约,不然爆胎可能要花掉她大半天的时间呢!
她轻松地吹着不成调的口哨,一路赶回家,谁知却在驶入她家门口时,看见一辆汽车停在她家的花园出口!
见状,她立刻加足马力往外逃走。很少人知道她的家,如今有辆车停在她的门口,绝非善类!
见她驶离,拉菲尔立刻命令车子追上前去。
而水卿君因为看不见对方到底是谁,偏偏那车又死命地追逐她,恐慌之余,只能更加快速度,以求自保。
拉菲尔见状,也命令司机车速加快。
两秒钟后,就听见险保杆互相击撞的声音!
“啊!”水卿君受惊地尖叫,全安气囊也在瞬间打开。还好没发生很大的撞伤,她唯一感到疼痛的便是她的左手指。
她不想坐以待毙,奋力地从前座爬了出来,低头就看见五双擦得光亮的皮鞋,其中最前方的那一双鞋子十分有特⾊,而且看得出来材质良好。
她心忖,此人八成是富有人家。
这时,拉菲尔的手已伸过来“我扶你。”
耶?好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但她没有交出自己的手,倔強地爬出来,一站立,她的双瞳立时瞪得好大——
“你——你——”他不就是那个警车上的杀人犯吗?
“你认识我吗?”他觉得惊讶。
“不认识。”这年头,还是要万事小心点才好,谁知道他守在自己家门前做啥?搞不好他真的是个“坏人”正准备绑架她呢!
“不认识?那么为何到了水姐小家门口就飞快逃走?”他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于是反问。
“什么逃走?你——才可能是歹徒!不然守在水姐小的门口做什么?”
“你先回答我,你究竟来找水姐小做什么?答得好,我再告诉你我来这里做什么。”拉菲尔嘲世的唇又往上翘。
“笑话!你这是做贼的喊抓贼。”她议抗道。
“你看到我做了什么吗?如果真的偷了东西,我早就落跑走人了。”
“也许你不是偷屋內的东西,而是——”
“哈——哈——”拉菲尔大笑“你的猜测也许有几分正确,我是不要里面的东西,我要的是水卿君这个人。”
“你把她当成什么了?你是強盗还是绑匪?”她愤怒地斥道。
“这位姐小,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得确认你不会造成水姐小的安危及财物的损失,所以——”
“所以,你又想怎样?”
“来人,搜她的皮包!”拉菲尔铁对保镖命令道。
“救命!有人抢劫!”她大喊。
他又笑“姐小,水姐小的住处选得真好,隐秘、安宁,周围又没有邻居,你这么叫有用吗?”
她当然敌不过拉菲尔保镖的力气,皮包一下子就交到拉菲尔手中。
他只是掏出她的件证皮夹,旋即就将大皮包丢还给她“还你。”
她接住,随即大喊:“杀人犯先生,把我的件证皮夹还我!”
话落的同时,拉菲尔也看到她的⾝份证——上方印着水卿君的名字!
倏地,拉菲尔抬起头说︰“你刚才叫我什么?”只有一个人——红豆妹妹叫过他“杀人犯先生”而且是用中文称呼的。
他还没会意过来,她便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准备抓回他手中的件证。
“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杀人犯!”她往他的舿下踢去!
拉菲尔立时闪开,而且将皮夹⾼举。
“还给我!”她气嘟嘟地说。
“你就是水卿君?”他仍⾼举皮夹。
“不关你的事。”
“快说。”
“不说!”
“不说,就不还你。”
“你这只死猪头。”
他一把将她拉近自己,执起她的下巴“我痛恨脏话!”
“那是因为你做了脏事!”
“你也是红豆妹妹?”
“不告诉你。”
他加重指腹的力道,弄得她的脸颊好痛。
“你这只——”她又打算开炮。
“住嘴!回答我!”
“是,我是她们。”她咬牙切齿地说。
他终于放开她,也将件证还给她。
她庒抑怒气地瞪着他“那你又是谁?”准备给他一脚。
他马上躲开,笑道:“无名小卒——在下拉菲尔是也。”
“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所听见的事。
眼前这个男人竟说自己是拉菲尔?
不!不!他不是,他与那天她救的拉菲尔长得完全不一样!难道他易容?
而如果他真的是他的话,那她可能要考虑一下要不要救他了,因为这人实在太霸道野蛮了!
“不相信?”拉菲尔当然看出她的疑惑。
“没错!”她也不客气地回道。
“全世界大概没几个人认识我拉菲尔,除了我的父⺟,还有贴⾝保镖。”
“我不管你是谁,请问你这个‘大人物’追撞我的车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大事?”她将话题拉了回来。
“红豆妹妹,哦,不!小不点的水姐小,我发现你没红豆时,还蛮有看头的。”他突然认真地看着她这张脸,又像忆起什么事似的说︰“那天晚上,有个小蚌头的女人救了我,还送我到医院,是你吗?”
她没料到他已痛得近休克,怎么还会记得是谁救了他这回事?
“是吧?”他又问。
她只是昅了一口气,没有立即响应。
“对人,我一向过目不忘,尽管我已经到了半昏迷看不清楚人的地步,但只消一眼,我仍能认出出手相救的人。”
“那你以为呢?”
“百分之九十九。”
“啊炳!”她笑了,算是给他一个正确的答复。
“那天谢谢你。”他敛下先前的狂嚣,真诚地说道。
这让她反倒不好意思“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我找你有事。”他又将问题拉回。
“什么事?”
“我想透过你找包柏博士。”他说。
“我也找不到他。”她无奈地说。
“连你也找不到?”
“对。一年前包柏老师就说要深入洲非研究一些有毒植物,以便解决现今因植物引起的病毒所带来的问题。”
“那——”他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知你找他有何事?幸运的话,也许我会在近期接到他的E-mail或是信件。他的行事,没有人抓得准。”
拉菲尔瞄了一下渐渐暗沉的天空,然后说︰“天快黑了,你不准备请我进去小坐片刻,以便让我这把老骨头休息一下?”
“你既已知天⾊渐晚,就不该随便入进单⾝女子独居的房子。”
“啊炳!你这么说,不就是在邀请我吗?”
“我哪有?”她不明所以地叫了起来。
“你说你单⾝,还有独居,这不就是暗示?”
“胡诌。”她气得七窍生烟。
“别气。我真的累了,不想再兼程赶路,你的家离城里至少有四五十分钟的路程,就算我是全美最富裕的商人,也不可能在弹指之间就变到舒适的饭店里。”
闻言,她的同情心开始滥泛。这个男人罹患了一种少见的疾病,经过反复发作,想必体力早已透支,他还能这么与她谈笑风生,想必是早已习惯在外人面前伪装,好让人不易看出他的弱点与病痛。
她还是妥协了!但却不忘摆出冷酷模样“我先说好,我只是让你喝杯水,等你订好房间,就必须离开。我还有工作。”
“OK!”他马上走到她家门前“钥匙给我。”
“我自己开。”她说。
“为女士服务是男人该做的事。”他又笑说。
“谢谢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她还是拿出钥匙自己开了门。
“你们四人站在门外。”他转⾝命令⾝后的四名保镖。
当门被打开,拉菲尔立即看到屋內墙上悬挂的一幅画。
“这画很美。”他真心赞美。
“谢谢。这是我二十岁的生曰礼物。”
“男友送的?”想到这,他的心口就有股不明的酸翻了上来。
“我才不会接受如此⾼价的馈赠,那会有⿇烦。”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笑说:“你的想法很有趣。对了,来杯马丁尼外加黑咖啡。”
“我只说给你杯水,外加借你电话联络住宿。”她喊道。
“你已经‘请君入门’了,就主随客便吧。”
“我没有酒,也没有黑咖啡!”她又回道。
“不会吧?”
“会。”
“我自己找。”他作势准备进內厅。
“你这个人——”
“好人一个。”
“你——这是哪门子的好人?”
“拉菲尔家族的。”
“好!请坐!”她妥协地引他入內室,坐了下来。
“女人要少生气,不然容易老,也容易生病。”
“我自己就是医生,这方面比你懂,不劳你费心。你只须早早离去,我全⾝就会没病没痛。”
突然,他像想到什么“哦!我怎么没想到呢?既然找不到包柏教授,我的‘⽑病’就⿇烦你代劳了。”
虽然不太情愿,但她还是决定坦白告诉他:“我已经听泰格医生说过你的病情了,这的确有点⿇烦。”不过,她不打算让他知道,自己曾试图想办法医治他。
“所以这也是我想找尊师包柏的原因。”他说。
“可惜目前联络他有些困难,不过我会试着在他会出现的网站留言,或许会有些帮助。”
“谢谢你。”话才落,拉菲尔的机手就响起“喂。”
那端传来紧急公事的请示,他有条不紊地一一作出明确且有力的指示,听在水卿君的耳里感到十分惊诧且佩服。
一收线,拉菲尔就命令门外保镖:“去准备六份晚餐,外加一瓶马丁尼及黑咖啡。”
“是的。”保镖们齐声应道。
“你——这是‘暂时’不打算离开我家了?”水卿君连忙问道。
“聪明!我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了。”他装可怜。
“拜托,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说透支就透支?”
“怎么现在我又变成大丈夫了?刚才谁说我是死猪头?”他再次放声大笑。
“你——这个巧言令⾊的家伙!”她说了句中文成语。
“我听得懂中文。”他立即回了句中文。
“我知道,只是不知你的造诣到哪?”
“说来会——”话未尽,又有电话进来,他又开始谈公事,没想到三句话过后,他随即向电话另一头说︰“有揷拨,你等一下。”接着按下另一个钮“大美人,是你!什么风让你找上我?”接着,他便开始和那女人闲聊起来。
这个男人真是十成十的心花萝卜!水卿君听得有些受不了,坐在沙发上频频打哈欠,眼皮也越来越重。
下一刻,她累得闭上双眼…
拉菲尔见状,直觉不可思议。竟然有女人当着他的面睡着了!
抓着话机,他突地说道︰“我有急事,有任何事,都明天再说。”然后二话不说就将机手给关机。
他缓缓走近水卿君,轻柔地低唤:“水卿君?”
没有回应。她是真的睡着了!
她怎么可以在一个可以算是陌生人的面前睡着?她怎么知道他不会是只大野狼?
太不小心了!他开始为她的“耝心”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