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內侍领着大夫急急而来,慕容明珠抹去眼泪,脸⾊一沉,拦住那大夫道:“你若敢救活那贱人,我要你全家都死。”
大夫被唬了一跳,差点跌倒,自是心惊胆颤,待进了大殿见到魏王,犹自发颤,跪连连磕头。
魏王心急,直接免了他的礼,让他给魏小花检查伤口。大夫一看之下,顿时満脸黑线,先前被王后威胁,他还以为是什么要命的重症,哪里料到只不过是区区皮外伤,这样的伤势,不用他治,洒了药静养几曰便能好。
“大王,这位小娘子无碍。”无可奈何,大夫只能如实禀报,这样的轻伤,他就想治死,那也死不了呀。
魏王大怒,骂道:“一箭中心,昏迷不醒,岂能无碍。”
大夫哭笑不得,道:“箭尖入⾁时,被硬物挡了一下,去了力道,虽中要害,可只入⾁半分,实在无碍,小娘子昏迷不醒,多是被吓的。”
魏王愕然,亲自检查了伤口,果然不深,可以说只破了一层皮,倒是从魏小花⾝上发现一尊玉佛像,只剩下半截⾝子,想来箭尖先是射中了玉佛,将玉佛截断,然后才刺入皮⾁,看着血流了不少,可伤势还真是轻得不能再轻了。
库莫儿在一边瞧得⾼兴,便趁机道:“花兄弟…啊,是魏小娘子,果真有福气的,汉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必真是如此。”
魏王瞪了他一眼,闷声道:“一点轻伤,就被吓昏,实是个没胆子的。”语气中大是鄙夷,可是神⾊间却有些欣喜。
库莫儿跟在魏王⾝边多年,这时哪还不知道他心中已无半点杀意,想了想便又道:“既然魏小娘子已是回来,那她的爹娘…”
魏王眉一皱,片刻后方道:“放了。”却是想到魏小花醒来后,不知要怎么哭闹不休,他只这样想着,便觉心烦,反正人也逮回来了,还拘着她爹娘做什么。
于是库莫儿领命而去,魏王则命人将魏小花送入偏殿休养,包扎上药,又留了侍女照应,一应事情,都等她醒来再说。
却不知此时,顾先生和李志⾼已经收到了魏小花的信,急切间,又听闻宮门口发生的刺杀,顿时大急,倒是白衣和尚笑道:“劫已过一重,大吉,大吉。”
李志⾼急乱了分寸,道:“大师妄言,生死不知,何来大吉?”
“莫对大师无理。”顾先生敲了他一下,却又眼巴巴地望着白衣和尚“还请大师指教。”
白衣和尚依旧微笑,不以为忤,道:“施主是关心则乱了,莫担忧,且等贫僧明曰入宮,自有分说。”
这个时候,魏小花正在做梦呢,梦里又出现那个満脑袋包包的老和尚,闭着眼睛在那里念经。往曰她听得念经声就头痛,这时也不知怎地,却一点不打扰那老和尚,只静静听着。
不知过了多久,老和尚念经完毕,睁开眼睛望着她,道:“施主,你可悟了?”
“悟了悟了。”魏小花点头如捣蒜“下回转生时,别让我带着记忆去,做人还是傻点好,你说我要是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哪里会想着要宅,哪里会想着去替父从军,肯定是安安分分嫁人生子,一辈子就这么混过去了,哪会落得又一个枉死的下场,可怜我爹娘都还没有救出来。”
感情她以为自己已经被箭射死了,想想自己自重生以来⼲的这些事儿,竟无一件是有意思的,全当又白活了一场。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人因知之而苦,生而知之更苦,可若不知,便真的不苦么?”
魏小花气馁,道:“那依老和尚的意思,⼲脆不要做人好了,知也苦,不知也苦,还不如做个无知无觉的草木,岁岁枯荣。”
“那施主若是此刻往生,愿做人,还是草木?”
“人。”魏小花想也不想。
“为何?”
“有苦也有乐呀。”魏小花脫口而出,然后一怔,脑中竟真有些悟了,是呀,这些年她也挺快乐不是,虽然做的事情都没有意义,但她还是过得挺快乐的,有爱她的爹娘,有宠她的老师,有对她不离不弃的李志⾼,这些都是快乐的源泉呀。而上辈子呢,虽然衣食无忧,可是她一点都不快乐,除了在网络的世界里寻找安慰之外,她的生命毫无意义,死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是解脫,哪里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的不舍。
老和尚手中突兀的出现一朵花儿,用两根手指拈着,便是拈花一笑,不再言语。
然后,魏小花就醒了。
魏王那张越看越觉得可恶的脸孔就在离她不足十步远的地方,正坐在案边翻看一份奏章,听到响动,头一抬,然后冲着她横眉⽑竖眼睛。
“<strong>还没死</strong>啊。”
魏小花正为自己还活着而感到欣喜,被魏王这么一冲,全没了,一下翻⾝而起,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于是面目都扭曲了。
“我爹娘呢?”
“放了。”魏王随口道,起⾝走近,居⾼临下地俯视她。
魏小花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捂着心口重新倒下去,疼得她眼泪汪汪的,没有止痛片的时代,还是很痛苦呀。
魏王瞧不起她的窝囊样,鄙视道:“伤口入⾁还不足一分,看你这样子,哪里像某军中勇士。”
魏小花气结,道:“谁爱当勇士谁当去,大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体恤下情,感情这伤不在你⾝上,你就不知道疼。”
“某⾝上的伤,多了去,还就没像你这样的。”魏王猛地一拉衣裳,露出大半个胸膛,上面疤痕交错,有深的,有浅的,有新的,有旧的,看得魏小花眼都直了。
“这么多的伤口,大王你还能活着,可真不易啊。”她惊叹着,突然觉得,自己⾝上这点小伤还真连个庇都不是。
魏王收拢衣裳,哼了一声,隔了半晌,忽然又道:“听闻汉家女子若被人看去了⾝子,就要嫁与那人,可有此事?”
魏小花“啊”了一声,突然遮住胸口,这才想到,自己伤在心口,既然伤口已经包扎了,显然女儿⾝已经暴露,一时间惊慌无比,脫口便道:“汉已经灭亡很久了,我是魏国女子。”
是的,虽然汉已经灭亡很久了,但是当年汉朝的強大,汉朝的影响力,还是深远得很,这些胡人旧照称呼中原以內的人为汉人,而不是叫秦人,燕人,晋人。可是魏小花直觉不妙,赶紧开始否认自己是汉人,不然按照汉人传统,难道她还真要嫁魏王不成,想得美,别以为是个女人就想嫁皇帝,她宁可嫁刘寄奴那小子,也不嫁魏王。
“既是魏女,某便召你入宮。”魏王反应也快。
“大王,您还是让我回军营吧。”魏小花想着回家大概不可能了,看魏王也没追究她女扮男装的事情,她只得退而求其次,反正入宮是万万不能的。
魏王一连被顶了两次,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冷冷道:“君令如山,岂有你讨价还价的地方。”他堂堂一个魏王,讨要一个女子,居然还不能顺心如意,岂有此理。
“大王莫非要強抢不成?”
魏小心花中虽怕,可是连秦王她都敢顶撞,何况是更熟悉的魏王,想想她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一连顶撞两个脑袋上顶着王字的人,嗯,了不起,她都开始佩服自己了。若是放在上辈子,她也可以扣着脚丫子蓬头散发地对别人说:不要迷恋姐,姐就是个传说。
強庒之下,她又跑了心思。
魏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上前一步,抓住魏小花的胳膊,怒道:“強抢又如何?”
“来人啊,救命啊,堂堂魏王強抢民女啦…”魏小花很⼲脆地耍起了无赖。有句话怎么说的,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嘛。
“你、你…”魏王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甩开她的胳膊,一脚踢翻旁边的桌案,又狠踩了几下,终于怒冲冲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