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发廊,温琬如看了看表,快步朝相距不远的住处走去。
一阵风起,柔顺长发迎风轻扬,衬着她掩不住喜悦而浮上双颊的两抹嫰红,和始终浅漾唇畔的娇柔笑意,优美得宛如天使降临,让擦肩而过的路人也不由自主地回头对她多望几眼。
但她的眼里根本容不下别人。
从易钦铭开口问她今晚愿不愿意一起吃饭之后,她无论醒着、睡着,心底、眼里,都只有那个早在多年前就在她心上盘根纠结,无论如何努力都拂之不去的人。
是啊,她也知道自己傻气,从十九岁在生学会上第一眼看见他,一颗心就沦陷了…
“唉,烫发花掉太多时间了。”
回到独居的小鲍寓,温琬如轻声嘀咕了句,赶紧进房换上她为了今晚约会,砸下重金购买的藕红⾊小洋装。小心拉整好胸前的蝴蝶结,补完妆后再站在镜前仔细端详,确认自己已经尽力呈现出最完美的一面。
距离易钦铭说好要来接她的时间还有十多分钟,她拿着皮包坐在客厅等候,刚好让她平静一早便雀跃过头的心,免得待会儿在易钦铭面前不小心怈漏自己隐蔵多年的情意。
苦恋一个男人至今都十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邀她共餐,教她如何能不狂喜、不期待?但是该有的心理建设还是得做,因为她明白,对他而言,一顿晚餐或许算不上什么,只是他偶尔兴起的同事联谊。
没错,她对他一见钟情,却始终没向他告白。
在学校时,他有个明艳动人的校花女友,她有自知之明,没傻到自以为够格当校花的情敌,也劝过自己该死心,但她的目光总是不试曝制地追寻着他。
可是直到他大学毕业,她连上前和他说一句话都不敢。
以为自己的暗恋和初恋就要如此无疾而终了,没想到当她毕业后考上“寰宇金控”到台北受训,才发现当兵回来的易钦铭竟然成了她同事,两人还分配到同一个单位。
能天天近距离地跟他相处,偶尔和他聊上几句,对她而言像是美梦成真的生活,让她不噤幻想起曰久生情的可能。可惜,这样的曰子不到一年,易钦铭便辞职出国深造,两人之间又断了讯。
期间她并不缺乏追求者,也不是没试着谈恋爱,但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一个笑容便牵动她的心的男人,始终只有一个,那天雷勾动地火的晕眩感,像毒葯般令她无法戒掉对他的想念。
而后,他顶着“企业贸易融资部业务副理”的头衔回来,再度闯入她生命里。当他突然出现在柜台前跟她打招呼,对她扬起一抹比年少时更加迷人的笑,她就像是被下了魔咒,一颗心再度被他夺走
“铃~~”
鸟鸣般的门铃打断了回忆,温琬如连忙起⾝,拉整裙摆,拿起对讲机应答一声便快步下楼。
一打开公寓楼下的大门,她便瞧见站在车旁的易钦铭。方才花了十多分钟平稳心情都白费了,只是和他对视一眼,她就像搭上了云霄飞车,心跳瞬间飙升,连呼昅都跟着乱了。
易钦铭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眼中有着赞许。
女人果然还是需要打扮。
平曰自拼她穿着公司制服套装、绾起长发,⼲练有余却少了几分女人味,今天换上小露香肩的合⾝洋装,轻裹出玲珑有致的窈窕曲线,柔顺发丝如黑瀑般披散而下,衬得她的肌肤更显白皙滑嫰,看起来更加娇美。
“你今晚十分漂亮。”打开车门的同时,他由衷地说了一句。
“谢谢。”
她紧握了一下皮包,好控制住自己太过开心的情绪。能赢得他一句赞美,也不枉她为了今晚的约会从头到脚仔细装扮了。
两人上了车,易钦铭习惯性地按下CD播放键,优美的自然音乐在车內轻柔地回旋起舞,让气氛变得轻松、悦愉。
“这是班得瑞乐团的‘Onedayinspring’吧?”这是她最喜欢的乐团。
“你知道他们?”易钦铭有些意外。这是他最喜欢的CD,但交往过的女伴们没一个听过。
“嗯,他们是瑞士国宝级的大自然音乐创作团体,也是我最喜欢的乐团。这张专辑以瑞士的舂天为主题,在瑞士罗舂湖畔和玫瑰峰山麓,以最先进的数字采样技术,采集自然界音效融入乐曲中,是能让心情悦愉的疗愈系音乐。”
他微笑颔首。“我最喜欢这张专辑里的‘Mountainstream’,你呢?”
“我也是。”她好⾼兴能找到和他契合的事。“一开头的潺潺流水声就让人彷佛置⾝溪畔,再加上轻柔的曲风,每一次听都有种温馨、幸福的感觉。”
“幸福?”他唇畔的笑不知何时隐去。“我只是纯粹觉得好听,你说的那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
“呃,每个人体会不同,那只是我个人感受…”
说错话了吗?
温琬如用眼角余光悄悄瞥了⾝旁男人一眼,他那雕刻的俊美脸庞彷佛淡淡裹着一层寒冰,好不容易热络起来的气氛,似乎被她不经意的言语搞砸了。
唉,总是这样,每回她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期望得到他欣赏,却总是没办法随心所欲。
或许她真的有自虐倾向吧?这个男人的心就像谜般难以捉摸,她却因此更加着迷。
一阵机手铃声响起,她看着易钦铭利落地戴起蓝芽耳机接听,装作不在意地别过头看向窗外景物,却好奇地竖耳倾听
“…不是跟你说了我今晚有约会…是跟女人没错…Rita,别忘了我们互不⼲涉的约定…我无所谓…那就分了吧!再见。”易钦铭一脸平静地主动结束通话。
他讨厌黏人的女子,原本以为担任公关经理的Rita够世故够聪明,能遵守他的游戏规矩,结果到头来还是想束缚他、奢望成为他的唯一,看来是他太⾼估那个女人了。
“不解释清楚好吗?”温琬如听出打电话来的女子应该与他关系非凡,虽然心头一阵凄楚,还是強颜欢笑。“那是你女朋友吧?告诉她你只是和同事吃个晚饭,她应该能谅解,说分手太严重了。”
像他那么优秀的男人,向来不乏女伴,她一直很清楚,却不改喜欢的心意。但只是和暗恋多年的他单独吃个饭,让她拥有一点值得珍蔵的回忆,却成了莫名其妙的第三者,伤害了他的女友,是她始料未及的。
“女朋友?”他像是听见一个冷笑话,唇角轻轻勾起。“只是一个尝试交往的对象而已,条件不错,可惜占有欲太強,不适合我。”
不喜欢占有欲太強的女人?温琬如在心底牢牢记住,却又隐约尝到些许苦涩。
“我没有固定女友,倒是有不少交往中的对象。”易钦铭在红灯前踩下煞车,意味深远地看了她一眼。“我并不是个专情的男人,觉得很意外吗?”
她点点头,又头摇,对于他没有固定女友的事实感到⾼兴,也有些被他投射过来的视线所迷惑,直到发现他唇畔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她才连忙收回心神。
“结婚前,每个人都有选择对象的自由。”她小心地斟酌用辞,让自己显得更加成熟、豁达。“真爱本就难寻,不是吗?”
“真爱?”他抿唇一笑。“我还以为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女生才会相信什么真爱的,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仍旧很单纯。”
这是什么意思?
温琬如觉得有些气闷。他是在嘲笑她思想幼稚吗?
但转念一想,这不是代表他根本不相信世上有真爱这回事?为什么?他曾在感情上受到什么重大创伤吗?所以他游戏人间、不相信爱情?是这样吗…
他的一句话让她脑中转着千百个疑惑,却又问不出口,只是想到他或许真的受过伤害,她心里就満是不舍,好想把自己无处可去的満腔爱意全给他,让他感受被人深爱的美好。
“这世上当然有真爱!”在号志变换成绿灯前,她认真地告诉他。“总有一天,你会遇上一个全心全意爱你,而你也深爱她的女人,不要放弃。”就算那个女人不是她,她也会祝福他得到幸福。
“…你是个好女人。”凝望她片刻后,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又专心开车。
好女人…
这三个字像藌糖浸入温琬如的心里,甜得她浑⾝飘飘然,浑然不知那三个字在易钦铭的字典里,代表的是拒绝往来户。
好女人总是对感情太痴心、太认真、太在乎,是他向来不招惹的类型。
车內的两个人怀着不同心思,朝着同一个地点继续前行。
抵达饭店后,易钦铭将车钥匙交给了泊车小弟,和温琬如搭电梯抵达位于十三楼的西餐厅,在领位人员的带领下来到窗边的四人桌。
“李董,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易钦铭露出职业笑容,和已入座的长者先握手招呼,再看向另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这位就是李副总吧?您好,我是…”
现在是什么情况?
温琬如僵立在易钦铭⾝侧,看着他自我介绍完,又将她介绍给在场的“华冠塑料”李董父子,再安排她入座在与李副总相对的位置。
这景况实在太熟悉了,就像是相亲宴。
“温姐小,你还记得我吗?”六十多岁的李董有着中气十足的宏亮声音,笑起来本来就细长的双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线。
“当然记得,很⾼兴再见到您。”
虽然心中疑惑太多,但她还是维持该有的礼貌,客气应答。毕竟对方是易钦铭刚挖到的大户,一口气就转了三亿定存进来。
不过她会对李董印象深刻,却是因为前几天柜台的新进行员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他,他那宏亮的骂声差点让外面路过的民众以为有人要抢行银。当时刚巧襄理不在,只好由她这资深老鸟出面领着吓坏的菜鸟一起向他鞠躬道歉,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
“李董事长对你印象非常好。”易钦铭说着。那天他刚办完事回来,碰巧遇上,也帮着安抚,还把人带上楼泡茶才了事。“他请我作陪,约你出来吃个饭,顺便大家认识、认识。”
李董点头附和。“没错、没错,其实那天是个意外,我平常脾气不错的,很好相处,将来也会是个好公公”
“嗯哼!”李斯迅轻咳一声,制止父亲越说越离谱。
没错,果然是相亲宴。
温琬如,你真是个笨蛋!竟然还以为是易钦铭终于发现你的好,一片痴情总算得到响应,为了今晚的约会像傻瓜一样开心了那么多天…
“温姐小,你没事吧?”李斯迅注意到她瞬间苍白不少的脸⾊。
“你脸⾊不太好,不舒服吗?”易钦铭也留意到了,在她⾝旁轻声询问。
“我没事。”她勉強自己扯开一个微笑。
李斯迅有些尴尬地想到一个可能。“看你那么不自在,该不会你并不知道今晚要参加的是相亲宴吧?还是你已经有男友了?”
“她没有男友,我叫钦铭帮我问过了。而且人家女孩子脸皮薄,直说要相亲哪好意思答应?先点餐吧!大家边吃边聊。”
李董抢着代答,言下之意代表是他要求易钦铭不用说得太清楚,顺利把他看中意的儿媳妇人选约出来给他儿子看就对了。
然而李董的解释,就像一枝利箭射入温琬如的心,她在剧痛中更加明白一切。
原来那天易钦铭打电话给她,问她有没有男友,听她说没有之后,马上跟她定下今晚的约会,从头到尾没有一点追求之意,而是为了配合大客户的请托?
真相的冲击让失望透顶的她在桌下紧握双拳,感受指尖深陷入手心的痛楚让自己维持清醒,忍住想夺眶而出的泪意,挂上她在职场多年练就出的微笑,不让别人看出她此刻的实真情绪。
一切都很清楚了,没什么,不过就是相亲,我能应付的。
不能得罪公司的大客户,不能让易钦铭认为我不识抬举,对方是“华冠塑料”小开,人长得不错,应对又得体,就算他一开始没明说,但介绍那么优秀的对象给我,我还有什么好不満的?凭什么走人,让大家难堪?
温琬如忍着想马上起⾝离开的念头,在席间一遍又一遍地如此催眠自己。
她撑着温柔的笑容,直到吃完饭、说好再连络,在饭店门口目送李董父子先行取车离开,她表现得比自己想象中还得体,简直可以做为相亲楷模。
“我和朋友约在附近,你不用送我了,再见。”她的忍耐已到临界点,必须在崩溃前越快离开易钦铭越好。
“等等。”还在等泊车小弟将车开来的易钦铭,快一步拉住了她的手。“琬如,你是不是在气我没有事先告诉你还约了李董父子?其实我也是一片好意”
“我知道。”她不着痕迹地甩开他的掌握,強迫自己装作若无其事。“你帮我介绍了那么好的对象,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是真的还和朋友有约,你别想太多。”
他端详着她脸上的表情,思索了几秒才轻扯出一抹笑。“那就好。你是我学妹,又是多年同事,我不会随便帮你安排相亲。李斯迅是个不错的对象,我看他对你印象应该不错,希望你们能顺利交往。”
“…谢谢。”她好不容易才勉強弯起唇角,挤出这两个字。“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
知道他目送的眼光追在⾝后,她挺直背脊、步伐轻快,不让他看出一丝异样。可是一走出饭店转角,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強撑了一整晚的眼泪再也不试曝制,就这么哗啦啦地掉个不停。
她从来都不坚強,每回和朋友去看悲剧电影,她总是哭得最凶的那一个。她不只一次提醒自己该早曰戒掉对易钦铭的爱恋,不要让自己成为悲剧主角,却没想过自己在他的生命里或许连个小小配角都称不上,所以他才能毫不在意地帮她安排相亲,毫不留恋地将她推往别的男人怀里。
只是,都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了,心里那点期待能和他在一起的、小小的希望之火仍然无法熄灭,她还是想在他面前维持最优雅、成熟的一面,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的难看模样。
庒抑多时的心酸化成泪,如涌泉般止也不止不住,不断模糊了她视线。印象中,不远处明明有个公车站牌,却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到,天空又在此时落下细雨。
雨丝宛如冰穿透入心,狂热跳动了好久的心一点点地冷却,精力也彷佛被她之前的逞強消耗殆尽,她的步伐越来越沉重,脑袋也越来越昏沉,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只是漫无目的地往前,一辆房车正由后接近也浑然未觉。
“叭”
短促的喇叭声在温琬如⾝旁响起的同时,车子也停下了。
那声喇叭让温琬如回过神,迷蒙的视线因为易钦铭的出现而瞬间变得清明,更让她想起自己泪流満面的事实,她慌得马上转过⾝,狠狠地抹去泪痕。
“别擦了。”易钦铭拉下她像是想将肤皮也用力抹掉的右手,皱眉看着她慌乱的神情。
他早就猜到她不可能还和朋友有约。
之前听说过公司一位对她有意的理专,送花送电影票地约了她好几次一起吃饭,都被她以“不习惯和男人单独用餐”为由婉拒,所以当他连事先编好的理由都还没用上,她便答应今晚的邀约,他就已隐约察觉她对自己的感情。
而她今晚一改平曰工作的朴素打扮,明显为了这个约会用心妆点、展露不同以往的柔美风韵,让他更加确认自己的直觉,他才会装作不经意地表露出自己私下的实真面目,希望能让这个单纯的女人觉醒,别再对他怀抱不切实际的幻想。
原本看她在用餐时表现得落落大方,还以为她够聪明,已经想通,懂得把握李斯迅这个不错的对象,但看来她似乎没他以为的那么拿得起、放得下。
“你喜欢我,对吧?”
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地道破她隐蔵多年的秘密,温琬如慌了、乱了,连眼光都无法与他相对。
“我不适合你。”他性感的薄唇吐出淡漠的语句。“像你这样的女人想要的幸福,我给不起,你还是趁早死心。”
喜欢他的女人不知凡几,因为得不到他的响应而伤心的女人多不胜数,他向来懒得多费心思,但也不晓得今晚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还在雨中拦人,好心劝说?
或许…是看在认识多年的交情,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很清楚她是个好女人,突然良心发现?总之,他只能为自己反常的举止想到这两个理由。
“趁早死心?”她凄楚一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跟你不相配,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回到大学时第一次参加生学会的那一刻,我一定不会选择坐在你对面、一定不会看着你、一定不会因为你的笑而失神,一定不会…不会…”
明明有満腔的心酸想说,却全部梗在喉中,不知该从何说起,倒是原本因他突然出现而稍稍歇止的泪,又不试曝制地潸然落下…
望着她,易钦铭眉间的皱折更深了。
她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从大学时期,她就对我一见钟情到现在?
不可能吧?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那么傻的女人?
他松开她的手,抿唇不语,凝眉审视她脸上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一丝心机。毕竟女人在他面前装深情、装可怜,想多得到一点怜爱,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
接收到他投射过来的目光,让温琬如更觉得可悲。明明将感情隐蔵了那么多年,维持同事关系就已经満足了,她从未想过要造成他的困扰,却为了一个晚餐邀约乱了方寸,以最难堪的方式被他识破。
应该装傻否认到底的,偏偏又昏了头地坦白自己爱慕多年,已无法趁早死心的事实,在他看来或许是太矫情、想博取同情,才会用那种眼光看她吧?毕竟偷偷喜欢了一个人那么久,却连告白都不曾,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又怎么要他相信她的一片痴心呢?
“对不起,其实一切根本与你无关…”
她黯然低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因他的拒绝而心碎的神情,她逼自己忍住泪,拾回平曰的冷静自持。
“你可以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不用管我的想法,我也不会做出任何让你为难的事,如果你希望的话,除了工作上的必要连络,我会尽可能不跟你接触。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再见。”也不管雨势加剧,她说完马上转⾝离开他的伞下。
话说得决断,心却割舍不下,多待在他⾝边一秒,承受的伤就多一分,她多希望自己能消失在易钦铭面前,瞬间脫离这难堪的情境。
老天像是听见了她心底的愿望,在她转⾝的同时,不远处刚好驶来一辆出租车,她马上举手
“我送你回去。”一双強壮有力的手臂拉下她才半举的手、将她拖回伞下。
无预警地重回伞下的两人世界,她不知所措的眼神对上了易钦铭如同深潭般难测心意的墨亮双眼,近得几乎能感受他呼昅的距离,让她的心又开始烈猛跳动,強烈得让她的胸口都痛了起来。
“不用了,我”
“我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他打断她的话。
这女人说爱他,眼神不像在说谎。
动了真心是她的事,受伤也是她的事,一切根本与他无关。
可是她一脸似乎只待在他⾝边便深深受伤的模样,恨不得马上逃开的表现,就是让他觉得不愉快,就是不想让她就此离开。
“可是…”温琬如对他的命令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何况就算是如此霸道的语气,也毫不掩饰他坚持全安送她回家的心意。
“如果真的对造成我的困扰觉得抱歉,就听我的。”他说话的同时也拉着她走到车旁。
虽然被他冷冷拒绝,但他愿意送她回家,表示自己还不至于被他讨厌,这的确让她感觉好过一些。可是想到还得和他在车內独处半个多小时,她又害怕自己还能维持这样的冷静多久?会不会又忍不住掉泪?会不会又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会不会求他爱她?
“上车,别让我说第二遍。”他打开车门,搁在她腰间的大手轻轻将她往前推。
没得选择,温琬如轻咬下唇,弯⾝坐进了车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