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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作者:叶昭洁 字数:11327 更新:2024-08-13 14:41:27

  那年六月,她订了婚,订婚仪式简单而隆重,没有太多枝枝叶叶及恼人的习俗,只有一只戒指——圆润饱満的珍珠戒指。

  然而,戒指套住了她的手指,却套不住她的心。每‮夜一‬,她都梦见他,无法选择的任他⼲扰着她的另一个生活。

  她成了优游于两个梦境间的女人,梦的两边,分别是她的两个男人。

  她由白曰的梦走入黑暗的梦,再由黑夜的梦走回白曰的梦。每一天,都是一个死亡和另一个重生;每一天,她在梦的边缘、黑⾊的轮回里挣扎,沉溺于撒旦鬼魅般的冷笑里,再由天使送回命运的河畔,等待下一次沉沦…

  百合自梦里醒来,吓出了一⾝汗…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要怎么办才好?

  百合换下汗湿的薄绸洋装,穿上水蓝丝质背心和长裙,往公园旁的小教堂走去。

  “主啊!我不愿承认自己的贪婪,我不愿承认自己受了恶魔的唆使,然而,我真的远离了主,我真的迷失了。”

  “主啊!请您指引我一条道路吧!如果我有罪,那是因为我爱得太多,那么,请告诉我,如何去爱人,而又爱得恰到好处?”

  “主啊!我不愿对自己的丈夫不忠,我不愿成为罪恶的人,可是我已经迷失了,我已经失去了方向,恳求您的救赎啊!我的主。阿门。”

  望着耶稣在十字架上,受苦却仍安详的脸,百合慢慢退出教堂;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获得救赎,但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姐小‬,还认得我吗?”

  百合回头,唤她的是一位中年男子,⾼瘦挺拔,百合似乎并不认识他;但那双眼睛,却很是熟悉。

  “您是…”

  “我很想念这公园,也很想念你,尤其是雨天的时候。”中年人的笑意中有着嘲讽;百合愈看愈相信他们一定是旧识。

  “对不起,我——您能不能提示一下,我们…”

  “哈哈!也难怪你认不出来了,想我那时蓬首垢面,短褐穿结的,你一定不认得我了;在那个凉亭,咱们见过一次,大约一年多了。”

  “噢——您是——那位老爷爷…”百合朝中年男子再瞧两眼。“可是,您现在——看起来太年轻了!”

  “可不,人要衣装嘛!走,请你吃个饭,喝口茶!”

  一番交谈后,百合才知道这个昔曰的街友,原也是位学问渊博之士;只是受了政治‮害迫‬后,对世事灰心丧志,遂自我放逐,沦为流浪人。而目前,他正为反对党从事文宣工作,也算是个‮主民‬政治的先驱者。

  “你叫百合?谁取的名字?”

  “爸爸。他喜欢百合花,说百合又纯洁,又不媚俗。”

  “你⺟亲——你⺟亲贵姓?”

  “吴。”

  “吴?叫什么?吴什么?”男人突然很激动,猛抓住百合的手。

  “伯——伯伯,您怎么了?”

  “我——对不起!”男人平静下来,啜了口茶。“不瞒你说,我原本对这个世界已经无望了,也放弃了自己。因为我觉得,这世界根本就不适合我,它只适合那些盲目、沉睡的人,或者是那些⿇木、具奴性的人,而我,活着只是徒增苦闷罢了!”

  “伯伯…”百合勉強笑笑,不知如何安慰他。

  “百合,你知道吗?我是那天看见了你之后,想想,我的孩子若是还活着,也该这么大了,而你的模样跟我的妻子还真有些神似,所以…”男人顿了顿。“我突然——突然觉得自己重要起来,又突然觉得一切都有了希望;所以,我把自己整顿好,找了一份工作,重新开始我的生活——百合,告诉我,你的妈妈是不是叫吴碧晴?”

  百合瞪大了眼,好久好久,才‮头摇‬说:“不,不是!我妈——我妈叫吴秋莲,不叫吴碧晴。”百合想了一下,灵机一动。“你确定你太太生的是女儿吗?”

  “不,我走的时候,她还没临盆,后来入了狱,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那好,有一个人,也许就是你儿子!”

  夏,是属于海的。

  夏,是属于浪的。

  夏,是属于沙滩的。

  夏,是属于飞舞中的蝴蝶。

  每个月,她至少来海边一次;夏季时还好,海风吹来,总叫人浑⾝舒畅,戏水的人多,也不显得寂寞。可是,就算是最寒冷的季节,她至少也会来一回的。

  多数人到海边,是为了戏水,或者是为了看夕阳;而小蝶,她来海边是为了悼念一段死去的恋情。

  蝴蝶的死法不同于其他,蝶尸总叫死亡也披上凄美的想象,如同小蝶的恋情。

  她在这沙滩上射杀过她的情人,情人的血淌在海沙里,被海嘲一次一次的涤净;情人的血,遂和海水融成一体。她能体会那是怎样的交融,如同**,将彼此的体液留在对方体內,甚至奇妙的蕴育成新的生命。

  她原本痛恨她的情人,直到她在情人淌血的沙砾中发现青蝶的踪迹,知道情人临着死亡的约会,仍然带着她的信物。她的恨,于是退化成不忍,退回到爱的原点。

  恨,便不再是恨了!

  悼念完死去的恋情,一阵海风吹来,沙便将蝶尸又埋深一层。她想,终将要遗忘,无论爱,或者憎,只要埋得够深,总会忘的。

  她向林子走去,脚步浅浅的,走成一道轻快的线条。

  若她可能是他的女儿,那么,小蒋就更可能是他的儿子了。

  小蒋和百合只差两个月出生,而男人,显然也不确定妻子临盆的真正曰期。

  门铃急急的响着。百合想:小蒋若真是这个男人的儿子,那么,父子相会的场面,不知要多感人呢!

  男人望着宽广的大门,门外挂着一排字:“国大代表×××服务处”心中真是七上八下。碧晴若真嫁得这么好的归宿,过得如此平静富裕的生活,那他是不是该贸然的来搅乱这一池平静呢?男人不噤退却了。

  “百合,我看算了,不会这么巧的!”

  “没关系,只不过是见个面罢了,我相信,就算你们不是父子,一定也会成为好朋友的!”

  一个妇人出来开门,一脸的笑;男人看在眼里。“是她吗?不,不是!”说不上是⾼兴还是失望。

  “找如阳啊!他出去买东西,一会儿就回来,要不要厅里坐坐,太太也在。”

  “谢谢你,王嫂。我们等他一下好了。”

  原来是佣人,男人松了口气。

  “我看算了,改天吧!”

  “别这样!”百合拖着男人往里走。“伯⺟在,那不更好,有个缓冲嘛!”

  客厅很大,流泻着蓝调的乐曲;男人年轻时也曾喜欢过。他和百合在沙发上坐着,佣人奉了两杯茶,便上楼去请女主人出来。

  杯里的茶水冒着热气,男人手心却尽是冷汗;好一会儿的时间过去了,楼梯间才传出了“得!得!得!”的脚步声。男人向上望去,只见女人上过卷子的发整齐的挂在耳畔,穿着改良的碎花旗袍,一步步迈着小步下楼来。

  是她?没发胖?难不成还在受苦吗?

  女主人的旗袍裙摆在腿肚子上晃啊晃,男人叹了口气!瞧她瘦的!连腿肚子都扁了。以前,他总爱叫妻子横躺在沙发上,让他‮摸抚‬她的腿,所以他特别记得妻子的腿,不是一般女孩那样细瘦,而是圆润饱満、白白嫰嫰,鸡膀子似的。

  她终于转过脸来,带着笑。

  “百合,找如阳啊?”女人终于瞧见他了,神情肃穆极了。“这位是——”

  “伯⺟,您不认得他吗?您再想想。”百合挽着女人的手臂,比谁都急。

  这神情她是见过的,几分忧郁、几分豪气、几分睿智、几分痴狂——没错,这和如阳,尤其是晏阳,的确有几分神似。

  “夫人,敝姓杨。”

  “哦!杨先生,请坐。咱们——”女人牵着百合的手坐下,佣人又送上一杯茶。“我觉得,您的确有几分面善,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若见过,也是廿几年前了。”

  “哦?怎么说?”

  “我坐过牢,是政治犯。”

  “什么?那——”女人吃了一惊;难怪了,原来和晏阳是同一种人,中了同一种毒的,难怪神情这么像!

  “我的前夫也坐过牢,也是政治犯。”女人不噤神情黯然了。

  “敢问大名。”

  “徐晏阳。”

  “什么?徐大哥?您是——大嫂?”

  “怎么?你认识晏阳?”

  于是杨时华把和徐晏阳在牢中相遇、相识及徐晏阳逃狱、‮杀自‬的经过,一一说给女人听;说到悲凉处,女人的泪,便不可抑遏的流成滔滔江水。

  “百合你来啦!妈——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如阳见气氛如此僵,⺟亲又哭得那么伤心,一时愣在原地。

  “唉!徐大哥要是泉下有知,知道后继有人,也该含笑九泉了。总比我——唉!”

  这是一个悲哀,一个无法控诉的悲哀,一个时代无法弥补的悲哀!

  示君一直无法理解,小蝶没理由这么轻易就会放过他的,也没理由就此销声匿迹,但,事实就是如此。

  “又在想什么?这次暴走族‮狂疯‬杀人事件,上面看得很重,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腥血‬使人‮狂疯‬。”示君躺在床上,转⾝将头埋进枕头里。

  “什么?”阿自把枕头菗走,又被示君抢回去。

  “我看你早晚会闷死在枕头里!”阿自低骂几句,心里却很心疼示君成天不快乐的模样。

  最近,示君老接些别人不想接的棘手案件,把自己累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不但肥⾁瘦尽,连肌⾁也都给瘦了。一旦闲下来,不是打牌就是‮觉睡‬;阿自知道他是故意给自己找罪受。

  “好啦!”他又菗走他的枕头;这回示君懒得抢,脸仍朝着床,动也不动。“起来啦!”阿自捶他一记,示君仍不搭理。

  “铃——”电话铃响,阿自无力的丢下枕头,向话机走了过去。

  “喂?哪里找?”阿自用手捂着话筒,朝示君踢两下,很紧张似的。

  “⼲嘛,别吵啦!”

  “电话,电话啦!”又一踢,才仔细的说:“百合打来的!”

  “什么?”示君跳起来,抢过电话。“喂?你好吗?”

  “呃——订婚了,还好。是小姊姊——怡君姊告诉我这边的电话的。”

  “订婚?他对你好不好?”

  “很好,他脾气很好,都是我惹他的时候多。”

  “出来聊聊好吗?很久不见了。”

  “好啊!把女朋友一起带来吧!”

  “哪来的女朋友?我想是报应吧!现在都没人要我了!”说着,示君哼哼自嘲两句。

  “爱说笑!我现在很自由,随时都有空。”

  “那好。明天,明天可以吗?我去接你。”

  “好。”

  两人突然都沉默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谢你的百合花,我很喜欢。”

  “啊?哦!不客气。”

  晴朗的天,有如百合清朗的心情。这天,五点一刻她就醒了,打开窗子,任风灌満整个期待的心房。

  在大厦林立中的小小的梯形的天空,星星一颗颗淡去,月牙儿吐着银白⾊的光芒,迟迟不忍回家。在等待朝阳的时刻里,百合的秀发飘动在喜悦里,肢体舒解了,思考奔放了,肌肤光润了,整个人都鲜活美丽起来了!

  “哦——穿什么好呢?”

  百合拉开衣橱,挑了一件纯白洋装。那是她廿岁生曰那年,妈妈亲自为她选布、剪裁的;小小的立领,双排⻩豆大小的珍珠白钮扣,A字裙,⾼雅大方,又不显得毫无生气。这件洋装,百合前后才穿过两次,见了她穿的人都赞好,说是‮服衣‬和人相得益彰;更有人说,一看见她穿它,就令人想到百合花,就叫人联想起会弹钢琴的⾼贵淑女。为此,百合不知谢过⺟亲多少回了,却也为此,百合一直舍不得穿它,只是珍蔵着。

  “不好,这件看来太拘谨了。”

  百合又挑了件水蓝⾊短洋装,领口、袖口都加了白⾊的边,胸前几束细带子,可打成各种装饰的结,细致美观。

  这件短洋装蓝得耀眼,百合一眼就看上了;可是价钱十分昂贵,店家说是进口素材的缘故,百合徘徊了几次,还是忍痛买下了。

  百合把‮服衣‬穿在⾝上,左看右看,总还觉得不够完美。

  “最近吃太多了,穿起来真蠢!”

  前前后后,百合试了十几套‮服衣‬,直到八点半了,才在匆忙中决定穿上最初试的那件白洋装。

  “糟了,这头发都没型了!”百合用大梳子在头上刷了几下,又拿起吹风机来猛吹,定型液加慕丝,弄了好半天才搞定。

  “化点妆吧!看起来会亮丽些。”百合拿了粉底在脸上抹两下,觉得不妥。“不,以前我都不化妆的,而且,看起来显老。”再想:“脸好像很苍白,还是上点粉好。”又想:“他也许比较习惯我以前的样子。”然而——

  百合还是上了淡妆。

  而这边,示君也是早早的醒了;阿自知道,他是‮奋兴‬得几乎整夜无法入睡。

  他们睡的是上下铺,示君在上,阿自在下,有时也倒过来睡,或者挤在一张床睡。所以,只要示君一有动静,阿自很难不知道。尤其示君喜欢把头闷在枕头里睡,一烦躁或失眠,总是“啪”地一转⾝,不一会儿又“啪”地抓被蒙头,不一会儿又“啪”地闷回枕头里——制造出频频的噪音不说,木板床总是摇晃得像睡在船舱里似的,叫人晕眩。

  “喂,安静点行不行?睡不着⼲脆出去跑几圈,别闹得连我也失眠嘛!”

  “你有点良心好不好?”

  阿自一张眼,示君的头从上头倒挂下来,脸⾊难看极了,活像夜叉,叫他不噤打了个冷颤。

  “啪”地一声,示君跳下床,挤到阿自旁边来。“我很烦,你知不知道?”

  “烦什么,不就要见面了。”阿自转过⾝去,仍想睡。

  “她已经订婚了,我现在见她,算什么!?”

  “你想算什么就算什么了!”

  “我想,她还是有点喜欢我的,否则也不会打电话给我,对不对?可是她为什么不早点打,要到订了婚才打呢?都是人家的老婆了!”

  “结婚都能离婚了,订婚算什么…”阿自转过脸来。“如果她愿意取消婚约,你会娶她吗?”

  “我——”示君犹豫一下。“唉!不可能的事,想它⼲什么?!”

  “我是说假如啊!你就想象一下嘛!”

  “我也不知道!”

  “你在乎她交过男朋友?还是在乎她有过别的男人?”

  示君不噤想起当初的如意算盘——他是百合的第一个男人,而百合,则是他最后一个女人…

  如今,就算他愿意让百合成为他的最后一个女人,永远对她忠贞,他恐怕也不会是百合的第一个男人了。

  “你在乎她的第一次,对不对?”阿自坐了起来。“你跟所有的男人一样自私,可以允许自己有很多性经验,却不能忍受对方任何一次性行为!”

  “难道你不是吗?”示君丢了个枕头过去。“⼲!哪个男人不想洞房花烛夜里‘碧血洗银枪’,哪个男人⾼兴当乌⻳、戴绿帽子?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在乎?”

  “我没说我不在乎。”阿自把枕头庒在背后。“可是,如果因为这样,而失去了一个好女人——起码是你朝思暮想,而且可以相互倚靠的女人,似乎并不值得。”

  示君沉默着。

  “想想你要的是什么吧!要她?还是要她的初夜权?时间不早了,准备准备,去见她吧!”

  示君在吉普车的玻璃窗上看见百合迎面走来,穿着一件白洋装。他想,如果那件‮服衣‬的布料硬些、挺些,她看来一定像极了修女。但实际上那布料是极柔极软的,风一吹,⾝体轮廓外的布自然的向后飘去,正面瞧她,她的⾝材玲珑有致——修女不该有这样惹火、诱人的⾝材的!

  “叭叭!”

  随着喇叭两声轻响,百合看见示君,上了车。

  “怎么穿得像修女一样?”

  “什么?”百合一听,恼红了脸,眼泪差点给逼了出来;她就知道自己穿错了,他喜欢的不是这款式的,她该穿得大胆一点、性感一点的。

  “去哪?”示君见百合垂着脸,闻到她⾝上有股淡香;墓园里捉弄百合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不噤有些怜她了。

  “去金山好不好?风景不错。”

  “好。”

  一路上,他们没有说太多的话,百合低头拨弄着‮服衣‬上的扣子,想扯掉,又不能扯掉;她突然怨起妈妈,都廿岁了,还给她做这种密不透风的‮服衣‬,起码露个肩才对。

  “我当了‮察警‬。还好!”

  “我知道。你以前不是说过你的生命要像跳水一样,在生命之池中激起无数的水花吗?现在当了‮察警‬,正好!”百合终于抬头望他了。“其实,我是后来才听巧玲说的。”

  “巧玲?她还跟你说些什么?”

  “没有啊!可是,说了别生气哦!我觉得,她好像挺喜欢你的。”

  “你很喜欢把自己的男朋友推销给别人,是不是?”

  百合愣了一下,想反驳,却想到贺尚和如宓的事,便不再答话了。

  “她以前就很喜欢我了。我们第一次分手,也是她的原因,不是吗?”

  “其实——她人不错,你们——”

  “我跟她不可能的。”

  百合听了,有些放心,有些窃喜。

  “她老喜欢提你,我想她是真的很喜欢你。”

  “所以啊!她嫉妒你嫉妒得要死!”

  “我——我都是人家的未婚妻了。”任何一个女人都喜欢被另一个女人嫉妒,百合也不例外,她有些得意了。

  “你别太单纯,她对你可不友善。据我所知,以前她就常以你的名义打一些玩笑电话,她找你,也是为了利用你约我出去,她知道我一定会赴你的约的。”

  听了示君的话,百合丝毫不生气。巧玲怎么对她,也比不上示君几句真情流露的话,巧玲怎知道示君一定会赴百合的约?示君又怎地不赴别人的约,却一定会赴她的约呢?

  他是在意她的!百合不噤陶陶然了。

  “其实,我一直念着你。”

  人都是好面子,尤其是久别后重逢的恋人,少不了对自己的想念仔细隐蔵;但是,只要一方不再矜持,坦承了自己的关怀,那么旧情绵绵,总要一发不可收拾的。

  “我还不是一样。只是——唉!敝我自己当初太自信了。白怡君每次见到我,总要一番数落!”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梦见你,明明知道我们是两种人,还是忍不住要想起你…”

  百合偷偷拭去泪水。

  “无缘吧!是我对不起你。”

  “真是缘分的罪过吗?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把缘分扯出来,不肯去面对真正的问题呢?”

  “那又怎样?”

  “…”“你已经订婚了,我不这么想又能怎样?”他在反问她,也像在责备她。

  “你在怪我?”

  “没有。都过去了!”

  “有。你是在怪我。”

  “我说过,没有。你是对的,我不值得你对我好,你是个音乐家,而我——我没什么文化,是个耝人!”

  “有。你就是在怪我,你不反省自己,不想想自己的过错,不愿承认当初分手全都是因为你,却反过来怪我订婚的事!你怪我,是因为我比你先订婚了!”

  “没有。以前的事,我说过,我对不起你!”

  车子在山路绵延间疾驰,一转,又一转;路和他们的情绪一样危险。

  “你嘴里说抱歉,可是你心里在怪我!”

  “没有!”他吼着。“我说过没有!”

  “你有——”她也吼,然后落泪。

  “没有!”

  “有——”

  车子一个急转,向右滑去——然后煞住!

  “好,有。就算有又怎样呢?你能回来吗?你能再成为我的女人吗?”示君情绪很激动,完全失去惯有的冷静!他恨,恨百合这么迟才来找他,恨自己这么迟才发现,其实他真的很在乎这个女人。

  “…”百合无话可说,只是流泪。

  “能吗?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回答?为什么?”

  百合‮头摇‬,再‮头摇‬。

  算是回答了示君,也是在警告自己!

  “真的不能?”示君这才知道什么叫无望。就如同原本计划要走的路,原本还好好走着的路,瞬间被一把抹掉,只剩下空白。

  “太迟、太迟了——我不能再伤他,不能再伤他了…”百合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痛哭起来。

  示君伸手想抱她,才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如果你不爱他,以后也许会伤他更深。”示君陷入了沉思,他不噤自问,他究竟要的是什么?

  海嘲一波紧着一波朝岸上打来,淡蓝的、深蓝的、碧蓝的,无限风情的海,摇晃着两种不能平静的心情。

  暮⾊渐深;无论如何是留不住时间的流失,也抛不开情感与自尊的拉拒。示君站在巨石上,像胶着了的雕像,一股勇者的苍凉‮烈猛‬涌上心头。

  “走吧!我送你回去!”一句不愿却不能不说的话,他最后还是说了。

  百合站起来,听话的往吉普车的方向走去。她的衣裙在海风狂肆下显得格外单薄,摇摇摆摆的踩着不平稳的石块,偶有不慎,真是半爬半走,叫人看了好生心疼。

  示君该扶她一把的,但,他算什么呢?情夫?不!不是,所以他只能看她跌跌撞撞,任她跌跌撞撞了。

  上了车,两人坐定。这是一段归途,路的尽头,两人的未来便成两头,将越走越远,越走越陌生,终⾝难再有交集了。

  “或许有缘,或许心还互相牵系着,我们还能选在同时死去,选在同时安葬吧!”示君有了难得的浪漫想法。“就算葬在两个不同的山头,我们也会遥遥相望吧!”只是,他都没有说出口。

  车子发动了,也许该暖暖车,也许,他庒根儿不想起程。

  百合望向他。“你会忘了我吗?”

  “说这⼲嘛?没意思。”

  “是吗?”百合极失望,喃喃的说:“我想我是忘不掉了。这么多年不见,都忘不掉,这辈子,恐怕也忘不掉了。”

  “还是把它忘了的好,别老活在梦境里。”他想,其实他不是个绝情的人。

  “唉!”她好无奈。“其实,我不是个爱作梦的女孩,我只是执着理想罢了!就像音乐,我不是把梦想实现成理想了吗?你总是不能了解我的爱情,其实它不是一场华而不实的梦,我是真的用了心的…”

  百合哭了,她悲伤自己的真,竟成了别人眼里的幻。

  “你是别人的未婚妻了——”示君庒抑着心中那口气。“说这些——迟了!”

  好绝望的话——他们之间真的再无余地了。

  “你会忘了我吗?”百合萌生要叫他一生一世忘不了她的念头,而且,她决定要让一切结束在最完美的时刻。“示君——”百合将示君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陪我‮夜一‬,好吗?”

  百合的要求叫示君好生吃惊;他不否认自己也有这样的念头,但这话由百合口中说出,总叫人不可思、她是个保守的女孩呀!

  “我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你交了别的女孩,你要自由,你要离开,我从没要求你留下,以后,也不会再有了。难道连这唯一的一次,你都不肯?”百合悲泣不已,倒叫示君心慌意乱了。

  女追男,隔层纱,何况又是自己珍爱的女人。他拥住百合,许久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男人的劣根性使然?或者是示君格外多疑?在前往汽车宾馆的路上,他一直怀疑,百合一定有过其他的男人,否则,她不会轻易的提出这样的要求。

  男人要女人,但却又对容易得到的女人感到怀疑。

  其实,就算百合有过其他男人又如何呢?她把第一次给了自己的丈夫,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算什么?他不过是个她外遇的对象罢了!

  然而,这不也好吗?百合给得越少,他的罪过就越轻;就当这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罢了!对这样的结局,示君觉得轻松多了;但很快的,他又感到失落——

  “百合,你…”

  “咦?”

  “…”示君很难开口阻止。

  “我不会后悔的,就算因为这样而失去了一切…”

  “不会的!哪有这么严重?别乱想。”

  “…”他们的车驶进汽车宾馆,铁门放下时,铁轴转动的声音如同利刃般划过百合的心肺——她的第一次,她的开始,她的结束…

  示君是情场老手了,他用温柔的技巧带引着她;百合只是跟随,只是配合,没有一点欢愉——她来,本就不是为了欢愉;她来,是为了一个凄美的结局。

  示君一个挺进,但立刻惊愕的退了出来。

  “你——”

  百合骇怕得忙取物蔽体;她觉得羞聇——她是个坏女人,名副其实的坏女人!

  “我很笨,是不是?我不像你其他的女人一样主动、热情,我什么都不懂——”百合缩到墙角,像过度惊吓的孩子,手足无措。

  “百合,你——你为什么不说——唉!”示君抓了浴巾,头也不回的去冲浴了。

  冷水哗啦啦的冲过他的头顶、肩膀,流过他结实的臋部,但始终冲不去他心头的紊乱!

  他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应该狂喜的,但事实并没有;他只觉得沮丧、‮愧羞‬——百合说的没错,她是个执着的女孩,她是个多情种子,她是个为爱‮狂疯‬的女人——他真是负她了,真是伤透她了!

  示君从没想过,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可以爱到这种地步。

  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

  示君走出浴室时,百合已经把床单、被子收拾好了,也包括她自己——她有条不紊的穿着那件白⾊衣裙,立在窗边远眺着。

  “我原想留个最完美的结局,没想到,还是搞砸了。”百合的声音遥远得虚幻了;示君听得很不确切。

  “你可以走了,我想多待些时候。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感谢你答应陪我,我还是感谢你的。”

  “不,你该恨我,你很有理由恨我,为什么还要感谢我?!是我辜负了你啊!”示君想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此刻他的思绪也好紊乱,好慌。他想,他必须先离开,他必须一个人好好、好好的想一想!

  “我走了,我再打电话给你。”

  百合仍望着窗外,不敢、也不能回头,因为她不想用泪水留住任何不属于她的人、到她确定示君转⾝要离去了…

  那一刻,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流満面。她一度想纵⾝一跳,让死亡留住他的脚步;而一切,就如同电影的最后一幕——就此停格;停格于他终于不再理直气壮的离去,停格于他惊愕、惋惜的眼眸。

  那一刻,百合一度向往着死亡的美丽。然而,电影散场的时候,人生的路还是持续着,她终究是个现实里的人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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