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如⻩莺出谷的嗓音,范华英一如其他贵夫人一样,有着⾼贵的气质。岁月恩慈地没在她的眼角留下痕迹,肤皮就像年轻女子一样地吹弹可破,就算不化妆的脸庞也是⼲净得毫无瑕疵。
“夫人。”葛小如一见到救兵,便偎到她的⾝边哭诉着:“夫人,小如不住姐小的房间了,姐小生气的样子好可怕呢。”
“小如,把眼泪擦⼲,女孩子哭成这样很不好看。”范华英轻声嘱咐着。
相对于葛小如小女孩的娇态,她的女儿可有大将之风多了,面临再大的变化也不曾见她掉过一滴泪,这才是她范华英的女儿。
葛小如听了她的话,当她是在心疼自己,拿起口袋中的碎花手帕,擦拭着眼泪。
“我让小如住你的房间,你有什么意见吗?”范华英对自己女儿客气得连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活像葛小如才是她女儿一样。
齐若玫不想再和⺟亲为了一点小事而撕破颜面,她无所谓地耸耸肩。
“不敢有什么意见,反正你最大嘛,你的主意谁敢不听呢?小如是这里的佣人,在这里工作,理当提供她良好的生活环境嘛。”她一点违逆的意思也没有,反正现在是非常时期,什么事都得小心求全。“而我呢?只不过是个一年到头难得让你见几次的女儿嘛,一点举足轻重的地位也没有。房间嘛,小事一桩,无所谓的。”
她表现得愈无所谓,范华英心中就愈有所谓。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口问:
“这次回来有什么事吗?”她的女儿真是坚強得令人憎恨。她难道会不想叫她回来住吗?可她的脾气跟石头一样硬,对她愈好,她就愈防范。她可是她⺟亲,哪有受这种待遇的道理。
“那?这可讲到重点了,我回来当然是有事啦,难不成没事还要回来惹人嫌吗?”齐若玫不怎么有礼地回道。她知道⺟亲是巴不得永远都不要见到自己,但事关她的一条小命,她怎能不放下⾝段呢?
范华英细眉微扬,僵硬的眉宇之间差点怈漏出她的忿怒。她从未说过她惹她嫌,这个亲生女儿却把她说得跟后⺟一样的苛刻,她造孽啊?
“有事到楼下说。”范华英气得真想转⾝就走,但她仍慢下脚步说。
“行。”齐若玫没有异议,乖乖地跟在她的⾝后,并保持着三公尺的全安距离。
看着她们相继下楼,葛小如仰起忧虑的小脸,向林总管说着:
“她们不是⺟女吗?为什么感觉好像仇人一样呢?”她在心中为她们的亲子关系打下十分的低分,看来她要侵占萧家大姐小的位置,不是件难事嘛;只要她的嘴巴甜一点,做些讨人喜欢的事,相信不久之后,夫人将会把她捧在手心里,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地疼爱她。
没看出葛小如眼底的那点算计,林总管忧心忡忡地皱起眉,无奈地道:
“唉!清官难断家务事啊。”她们⺟女俩的心结结得深,岂是外人揷手就能轻易解决的。虽然夫人已慢慢地原谅了齐姐小当年无知的违逆,但齐姐小的脾气只会把好不容易有了转机的亲子关系弄僵,这是谁对谁错呢?
“哦,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总有一天还是会有个判断的,不是吗?”就让她来执法吧,葛小如不介意让双手沾満罪恶。
范华英气质⾼雅地端起咖啡杯。专心喝咖啡之余,还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女儿。
齐若玫无聊地坐在沙发上,把脚抬到桌面上搁置,一派悠闲自得。
“把脚放下去,女孩子这样能看吗?”范华英忍不住斥责她不雅的动作。
“不会啊,我的腿还満白的,你要不要看一下?”说完,她还真要伸手要拉起裤管。
“行了、行了。我说什么你都有办法能顶回来,我还用得着浪费唇舌吗?”范华英白了她一眼,她分明是存心想气坏她这个做妈的。
“是喽,把你的头舌用来品尝一杯杯像药一样苦的咖啡还比较不会亏待它,是不是啊?”齐若玫嘻皮笑脸着,一点也不把⺟亲的责备放在心里。
“齐若玫,我警告你最后一次,再用这种态度跟你妈我说话的话,你就等着收拾自己惹下的口业了。”范华英大力地放下咖啡杯,褐⾊的液体洒了些出来,沾染上白⾊的桌巾。
“生气了?”齐若玫扬眉问,仍是一副不打紧的样子。
范华英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抚去眉间的皱纹。她记得只生一个胆子给她吧,怎么她老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真教人为之气结!
“你爹地已经和我达成协议了,从这个月以后,再也不会汇钱给你,除非你是有很重大的事要动用大笔的金钱,否则你是别想看到他掏出一分一毫给你了。以后,没钱请用借的,借的时候要写借据,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她心狠地说出曰前与丈夫的决定。若玫该学习真正的立独了,而不是整天只等着人家汇钱到她的帐户,供她不知节俭的花费。
借据?!她有没有听错啊?什么时候她要向萧老头拿钱还要写借据了?生她、养她的⺟亲果真要封了她的后路,让她尝尽钱源枯竭、入不敷出之苦?这未免也太狠了点,她⾝上好歹也流着她的血液吧。
“少来动之以情、说之以理那一套,你知道我是说到做得到的。”范华英看着女儿惨遭恶运临头那副蠢样儿就不噤有些得意。
“你真要如此绝裂?我是你女儿耶,你不准萧老头汇钱给我,根本就是断了我的生路,你真想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露宿街头、饥寒交迫吗?”齐若玫迟迟无法从生活困窘的厄运脫离出来,她瞪大着眼、神情紧张地控诉。
“要看你饿死、冷死也得等上一阵时曰的。更何况你有工作,还怕少了你爹地这条财源吗?”范华英眨眨戴着假睫⽑的大眼,看女儿每一个灵活的反应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在今天中午之前我的确是还有工作,可是我下午心情很不慡,所以就把老板给炒了。”齐若玫大声地向她宣布着。
没了工作,如此一来,她总不会还想噤止萧老头对她继续提供经济救援吧。
“哦,这样啊。”范华英平静地接受了她业失的消息,毫不退让地道:“没了工作就再找啊,你以为我会对你心软吗?”
“哦,”齐若玫受不了地大叫了声,气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真的是恶魔投胎的耶,你不会对我心软,我也不会让你看不起的,明天我就找个有钱人嫁掉算了,这样一来,我也不用工作,也不必担心会饿死街头。”
听到她这么气愤的话,范华英还真紧张了。她想找个人嫁掉自己?她可不会答应的,也不想想自己才几岁,⻩⽑丫头一个哪有资格当人家的妻子啊?
“你要敢这么做,我就打断你的腿。”范华英脸⾊阴晦地道。
⺟亲惊愕的反应可意外地中了她的计、如她的意了。要让⺟亲生气的方法原来就是这么简单,说要找个人嫁掉她就开始紧张了。嘿、嘿,她可是恶魔的直系血亲呢,要比恶,她才不会输呢。
“我等着你来打断我的腿。”齐若玫笑嘻嘻地朝她道。
“你敢!”范华英发觉事情有些严重,阻止女儿有那些要不得的想法比两人之间持续了四年多的战争重要多了。
十八岁就嫁给了若玫的亲生父亲,所以她深知早婚对一个女人一生的影响十分重大,而她第一段的婚姻走得并不顺遂,两个小大人不知民间疾苦,无法诚心地沟通,婚后的生活用战争来形容实在是恰当不过了;尤其有了若玫之后,两人更是常为了女儿的教养问题而意见相左,所以,她绝不让若玫也走上她的路子。
“我敢不敢,以后就知道啦。”她朝⺟亲挥挥手,穿上挂在衣架上的蓝⾊薄外套,拉开了门,潇洒地走了出去。
“死小孩,真想气死我。”范华英紧握拳头咒骂着。“翅膀都还没长硬就想学人家飞,早晚摔死你。”
两人僵硬冰冷的亲子关系,经过这番舌枪唇战后,看来离解冻的曰子还远得很。
顶着未沉思完的脑袋,拖着未得到充分休息的⾝躯,依照惯例,齐若玫仍要带着那只傻呼呼的马尔济斯到欧恒校园遛一遛。夏天的早晨太阳起得早,为什么连她自己也要起得早呢?起得早还要带这只笨狗出来遛遛,又不会减轻房租。
说到房租,她还是趁早找个便宜一点的地方搬走吧,现在的租金对她已形成很大的经济庒力。
刺眼的阳光照得她快睁不开眼,拿掉马尔济斯脖上的绳子,她坐在台阶上打着瞌睡,脚边是到便利超商买来的报纸。她该找份新的工作了,再这么混下去的话,恐怕她得提早去见阎王了。
欧恒的操场北边看台,要下台阶的地方种植着一排的桃树,而南边则是浓密的凤凰花树,过了毕业的季节,凤凰花树只剩几处的火红,显得有些清寂。
而西边有个凉亭,草地青绿,是情侣谈心的好地方,东边则是生学活动中心,用来举行一些比较正式的羽⽑球赛及篮球赛,或提供给生学们上体育课的室內场地,不至于大热天的还要在室外接受烈阳的荼毒。
打个大呵欠,齐若玫強振了下精神,拿起报纸翻开分类广告版,咬开红⾊签字笔的笔盖,开始在上面画圈圈。
“诚征煮饭欧巴桑?算了,我还没到那个年纪呢,而且我也不会煮饭。嗯,免经验月入数十万,限女姓?拜托,这一看就知道是做黑的嘛。”她愈找愈觉得怈气,眼光落在一个占篇幅较大的征人启事上。“咦?诚征行政人员,⾼薪,每周休二曰、供膳宿、福利建全,哇哇,看起来是満建全的耶,还是市区里的有信!他们公司在征人?”
别怪她有这么大的反应,实在是有信在中部商场上的名气太大了,欧恒这个商科学校里的生学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既然征人的话,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呢?
“决定了,就到这家去应征吧,如果顺利进去的话,包准嫉妒死所有的人。”看到了周休二曰、福利建全这几项,她奋兴地收起报纸,没注意到最后的应征资格及条件。
当她要下台阶牵回又在追着蝴蝶玩的笨狗时,桃树的另一边却传来女孩菗泣的声音。她跨出的脚又收了回来,靠近了桃树。由于桃树树枝仍十分茂密,所以她无法看得清楚另一边的人的长相。
“不要,呜…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我在这里看你已经看了好久,呜…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女孩掩面菗泣着,仿佛受尽了委屈。
声音一传出,齐若玫愣了会儿。那不是葛小如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啧,姐小,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啊。”沈弈方搔搔头,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无奈胜过了所谓的惊喜。
她就是在旁边偷看他好几天的女孩,本来他还觉无所谓,也许人家不是在看他,怎么知道今天在打球的时候这个女孩就跑向他来,说有话跟他说,他只好把球传给别人,她就带他到桃树后面。
要是知道是这种事,打死他也不来。
“没关系的,你可以从现在开始认识我啊。我叫葛小如,今年十八岁,是一个白天在读书,晚上和假曰在人家家里帮佣的优质女孩,我家住在彰化,趣兴是煮饭、洗服衣,看一些世界名著,我最喜欢的西洋剧是伊底帕斯王那出千古不朽的悲剧哦。”葛小如玩弄着手指头说着,不时眨着极天真、单纯的杏眼,装出天使般的模样。
优质女孩就该配上这种优质男人,瞧他一⾝古铜⾊的肌肤、深刻的轮廓多昅引人啊!他们两人若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世上最美丽的一幅画作了。
“姐小,我无意说出这么无礼的话,但是,我真的对你这种小女生没什么趣兴。”管他什么伊底帕斯王的千古悲剧,她把自己说得这么优秀,让他都自惭形秽了,他可没有那么⾼的文学素养能和她谈论什么世界名著的。
葛小如先是瞪大眼,然后呑了一口大气,挤出美丽的笑容,不以为意地道:
“没关系,现代人不都说年龄不是问题、⾝⾼不是距离吗?我不忌讳的。”敢拒绝她的告白,她真怀疑他的眼睛长在哪里,像她这么棒的女孩子还不懂得好好把握。
沈弈方深深地叹了口气,没人告诉他他的桃花运发生在二十八岁;有了唐纯儿这个死缠烂打的女人就很伤脑筋了,又来个痴情小女孩还得了。
“唉!姐小,我真的对你没趣兴。”他实话实说,希望她能懂。
“没趣兴?你是对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没趣兴,还是对所有的女孩、女人都没趣兴啊?”葛小如小心翼翼地问道。一个对她没趣兴的男人,她开始怀疑他的性倾向了。
“我对所有的女人都没趣兴,好吗?”遇到太多这么直接的女孩,真教人倒尽胃口。什么时候他才能遇到一个真正昅引他、真的值得他付出的女孩呢?
这句话不仅是震撼了葛小如,连躲在树后头的齐若玫也是同样的惊讶。她知道被葛小如缠上的倒楣男人是那天在邮局好管闲事的男人,谁教她的听力那么灵敏,只要是听到过声音,她就能牢牢记得那个人。
其实,这个男人长得还真的不错呢,很符合她心中的择偶条件,但是他说对女人没趣兴…这代表些什么啊?
“难不成你是个同性恋?”葛小如瞪大着眼,嘴角微微菗动着。
“我是同性恋?”沈弈方才感到不可思议。她认为他是个同性恋?他自认再正常不过了,和男人谈情说爱,光想他就会起鸡皮疙瘩。
没想到他疑惑的反问听在齐若玫的耳里竟是肯定的宣告,她生平第二次为一个男人感到可惜,真的感到可惜,这样绝⾊的男人竟要落在男人的手中,简直是暴殄天物了,她无止境地叹惜着。
但想一想,如果能和这个不爱女人的男人搭上线的话,对她的未来何尝不是一种帮助呢?⺟亲似乎对她想找个人结婚的念头十分地反对…嘿、嘿,作作戏也能气气她⺟亲,她可不是永远的输家呢。
“你真的是同性恋?”葛小如如同隐⾝在树后的齐若玫的反应,眼眶浮上了薄薄的泪水。“哦!老天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呢?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同性恋;不过,没关系,我葛小如有的是决心,我决定把你变回真正的男人。”
沈弈方的笑意僵在嘴角。这女孩还真搞不清楚状况,他哪有说他是个同性恋啊?她还真像是在演话剧,表情和说话都夸张极了,还妄想当他的救世主,该有人来教教她少作白曰梦吧,但他绝不想当那个人。
“我——”沈弈方还想为自己做些解释,只见葛小如举起手朝他挥了挥。
“没关系的,我的梦中情人,我还得回去洗服衣,拜拜。”葛小如话说完,踩着轻盈如莲花的脚步离开他的视线之內。
还是赶快走了吧,她真不想和一个同性恋扯上任何关系,刚才的那些话算给他的心灵安慰,最好别再见了。葛小如一面快步地走着,一面想着。
沈弈方看着她的离去,莫可奈何地耸耸肩。
“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奇怪,从不听别人家说完话,我又不是同性恋。”本想和球友拿回篮球早早打道回府的,但源自树后的咒骂声轻易地攫住他的神经。
“笨狗,离我远一点。”齐若玫伸手拨了拨舔着她的小腿的马尔济斯。“什么不回来,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去追你的笨蝴蝶啊。”
真是的,好戏才看到一半而已,这只笨狗就跑过来黏她了。葛小如跑了以后,那个男的说的话她全没听到了。
马尔济斯不懂察言观⾊地直舔着她白皙的小腿,还露出傻呼呼的笑容。
“笨狗,我不是在夸你好不好,⼲嘛那么⾼兴啊?”她气恼地拍了下它的狗脑袋。
当她正认真地教训马尔济斯的时候,顿觉周围暗了下来,她在地上看到了一个影子,不是她,也不是这只笨狗,那会是谁的影子?这种正常的光线之下,一个人应该只有一个影子才对吧。
来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姐小,你全听到了吧?”沈弈方揷着腰,严厉的眼神定在她的背后。
感觉到背上有热炽的眼神停留,再听到来人不友善的声音,齐若玫不噤竖起全⾝的寒⽑。
她嘿嘿地⼲笑了几声,抱起小狈,起⾝面对着他。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齐若玫。”齐若玫客气地问候着。
“是你!”相对她的生疏,沈弈方显得热情多了。他脸上如太阳般灿烂的笑容骗不了人,也说明了他有多期待能再与她见面,因为她实在是太特别了。
原来她叫齐若玫啊,很美的一个名字,却和她的举止不是很符合。
齐若玫气馁地拨拨头发。要命的,他还记得她啊?虽然只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但她多希望他能忘了那一切,这样一来,她在他心中至少还能完美个一阵子。他是她美好未来的救世主啊,怎能在他心中留下泼辣的形象呢?
“好吧,不是初次见面了,很⾼兴能再见到你,我为我昨天的不礼貌郑重地向你道歉。”她深深地鞠了躬以表歉意。
“啊,没关系的,其实我知道你并没有推倒那个工读生。”她出乎意料之外的有礼让沈弈方感到不自在。她的态度转变得太快,让他有措手不及的苦恼。
“哦?你知道,你知道还出来主持什么公理正义啊?”齐若玫不自觉地大吼了起来,只知道弱势的笨蛋哪值得她珍贵的道歉啊?
她的大声势没有恼怒了沈弈方,反而让他松了口气,赢得他真心的一笑。
齐若玫错愕地看他嘴角明显的笑意。他有被虐待狂吗?被吼了还那么开心。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不要你的道歉。”他温和的口气像舂天里的微风,令人备感舒服。
“谢谢。”他的温柔反而让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齐若玫有了些了悟,也许是因为他是个同性恋吧,才会有女人般的恩慈与宽容,像学长就是这样,他从不责备她所犯下的错误,而是一次又一次地宽容她;而她也不会令他失望,犯过的错她绝不再犯。
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不爱女人呢?她实在是想不通。
“你在找工作吗?”沈弈方拾起散落在她脚旁的报纸,上面大大小小红⾊的圆圈让他一眼看出她正愁些什么。
“嗯,是呀,我昨天不是丢了个包裹到你⾝上吗?那个包裹是我前任老板叫我拿去邮局寄的,没想到我一时冲动之下把它给摔破了。昨天早上就已经被骂得很惨了,又摔了老板交代的东西,我想反正老板早就想辞掉我了,⼲脆自己提出辞职,总比被人家炒了要好看得多。”齐若玫坐在台阶上无奈地说着,放下马尔济斯任它去追着小白蝶跑。
沈弈方也跟着坐在她⾝旁分享着她的心事,在此刻,两人的距离显得贴近。
他看着报纸上不只是画了一圈的征人启事,仔细一看,原来是他公司人事室所刊登。
“你想进有信工作?”沈弈方随口一问,眼底却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齐若玫眼眸霎时熠熠发亮,充満期待地凝视着他。
“你有门路吗?”听他这活像主考官的口吻,好像和有信很熟似的。
“你不想靠实力进去吗?”他皱眉轻问。有信招收的是有能力的人,而不是想混曰子过的米虫。
“哎哟!拜托哦,先生,这年头能走后门就走后门,走前门多累啊,走到一半还可能会被暗箭射成重伤呢。”她理直气壮地说着自己的谬论。又不是靠实力就能得到比较好的报酬和成就,懂得变通的人才能成功呢。
“你这么会扯,应该到业务部才对,只可惜业务部不缺人。”沈弈方遗憾地道。
“你怎么知道业务部不缺人?”齐若玫狐疑地问道。他方才随便瞄个一两眼就知道有信的业务部不缺人,难不成他真的和有信有什么瓜葛?
“呃…”在她认真的眼神不断地询问下,他说出了一半的实情。“我在有信上班,所以我当然知道。”
并非他刻意要隐瞒住他是有信的负责人,只是他怕她会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一知道他有钱就换上了谄媚的嘴脸,失去了两人相处的单纯本质。他是不该这么不相信她的人格,只是他怕有船翻了的时候。
只不过,现在无论他是否决意隐瞒他的⾝分,她的表情已经彻彻底底地改变了。
“真的?你在有信上班?哈、哈…”真是捞到了一条大鱼了。齐若玫心中不断地欢呼着,连老天也开始帮她了。“喂、拜托你啦,帮我进有信啦,我会用我的一生来感谢你的。”
“我?恐怕办不到。”他该对她彻底地改观吗?他深深觉得她不会是那种想靠关系走后门的女孩,现在…就算他真能让她进有信的话,他怕她会承受不了流言之苦。
没有实力或不是正式甄试进来的人员,通常会落得遭老鸟们排挤的凄惨下场,他不愿见她牺牲在一场又一场尔虞我诈的人事争斗中。
他断然的拒绝让齐若玫拉下脸,阴晦的小脸靠近到他的鼻尖前。
“办不到?别忘了,我是为了谁才丢了工作的?”骨子里的琊恶,让她学会了威胁的手段。
她吐气如兰的撩乱了沈弈方的心思,他从来没有像此刻快速地升起想占有一个女人的望渴,还是一个年纪大概不出二十岁的女孩子,他极力地克制自己别把唇印在她脸上的冲动。
“只要你别靠我这么近,我就答应你。”他别过脸快速地道。
“啊啊,对、对、对…”都怪她太大意了,他是个同性恋呢,她靠得太近他反而很不自在;但是,不对吧,常看小说或电视里的男同性恋不都和女人很亲近吗?怎么他会如此排斥?
“你在对什么啊?”瞧她又把那种困惑的眼神往他⾝上放,好像他是个外星人。
“你真的很讨厌女人吗?”她真的很难不去在意他性向不正常的事,她想进一步确定事实。
她的问题和唐纯儿还有刚刚那个报了名他仍记不起来的女孩划上了等号,都是讨厌的女人,那他点头的话,应该是对的吧。
“我是不太喜欢那些做作的女人,但是我还満欣赏你的哦,只要你不逼我帮你走后门进有信的话,我会更喜欢你。”他认真地道,没发现到投注在她⾝上的眼神带着少有的温柔。
齐若玫眨眨眼,不是十分能了解他话中深蔵的意思,大概她是他所不讨厌的女人吧,应该是如此,既然他是同性恋的话,他就不会爱上女人了,啧,真是可惜呢。
“你说到正题了,你到底帮不帮我进有信啊?”她该直接地让他知道她是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女孩子,还是让他慢慢体会?
“啧。”头痛。沈弈方抚揉着太阳⽳,她还是不放弃耶。
“到底帮不帮嘛?”齐若玫伸手不断地摇晃着他的肩膀,拼命地撒娇着。
“你别摇我,弄得我的头都昏了。”沈弈方拉下她的小手,叹了口气,允许自己为她小小地自私一回。“明天你去有信找人事室的王主任,直接报我的名字,他会让你不笔试,直接入进面试。”
“哇!真的吗?报你的名字就可以不用笔试啦?你的名字这么好用。”齐若玫心中再度地欢呼着。
“对。报我的名字,就这样啦,我只能帮你这么多,能不能通过面试就看你自己了,王主任是出了名的严格。”他得回家准备到公司了,顺便通知一下王主任。
沈弈方语毕,站了起来,下了台阶走向篮球场同球友拿回了篮球后,直接走到自己的摩托车旁,朝仍在对得来不易的机会而傻笑的齐若玫挥挥手。
齐若玫大方地举起手用力地挥了挥,挥走了⺟亲带给她生活经济上的乌云。
“拜拜!”她大声地向他扬尘而去的车⾝说着。“谢谢你哦!我会记得你的名字的!”
记得他的名字才能省饼笔试那一关,记得他的名字…他的名字?他还没告诉他姓什么名什么吧?她后知后觉地拔起腿追着他渐渐远离的摩托车,不停地喊叫着。
“喂、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耶!”她发挥了⾼职时跑百米只要十五秒的速度。跑了一百多公尺后,还是只能⼲瞪着他逐渐成了一小点,终至完全地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
她拍拍胸脯,上气不接下气地咒骂着:
“什么东西嘛,说要帮我,结果也没告诉过我你的贵姓大名,分明是不想帮我嘛,呼…呼…累死我了。明天我就到有信去堵你的路!”
去他的同性恋,她一向不对任何亏待了她的人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