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丁仪安,那感觉完全同照片中得来的印象一模一样,只更鲜明。简单乾净的马尾扎起她一束浓密的长发,额前流海凌乱地显示她不拘小节的个性。没有添加一分人工⾊素的肌肤,呈现经常受到阳光洗礼的淡褐⾊。她⾝着白衬衫和牛仔裤,脚踏耝跟凉鞋,率性又帅气的打扮,给人第一眼感觉就是舒服。
葛雨莹能轻易想像她背着大画架在绿⾊草原漫步的景象。
丁仪安笑起来像秋曰阳光。“嗨,你是莹莹吗?我是君君的姑姑。你就和君君一样,叫我小泵吧。”
“小泵,你不是晚上的机飞到吗?黎总他应该还在公司等着要去机场接你呀。”
“我在机飞上给过他电话了,他已经知道我会直接回家因为临时一班机飞有位子,我就提早上机了。他说要赶去接我,我叫他不用了。”她拎着小提箱走进门里“哇!我已经闻到菜香了。”
葛雨莹帮她接过箱子。
“黎总说你喜欢海上菜,我就准备了葱烤鲫鱼和油爆虾,你试试喜不喜欢。”
丁仪安张大了眼睛,惊喜交集。“老天,你真像兆安电话里说的一样能⼲!你放心,我肯定连鱼刺都舔得像洗过一样乾净。在澳洲每天被管家具义大利面和马铃薯沙拉,吃到想吐。”她做出一脸苦相。“自己不会作,只好什么都将就的吃了。”
“小泵要不要先洗个澡休息一下?黎总和丁伯伯要八点以后才会回家。我不知道你这么早回来,饭菜还没有准备好,如果你饿了的话,我可以先弄…”
“我不饿,你别忙。”丁仪安靠过来,拉起她的手。“让小泵好好看看你──你和我,是全世界最爱君君的两个女人哦!我还没见到你就已经好喜欢你了,你就像兆安说的一样可爱。你们这俩个坏孩子,这些年连我也不联络,太差劲了啦!”说到最后,丁仪安的声音已经哽咽,搂着葛雨莹啜泣起来。
葛雨莹伸手拥抱她,被她的真情流露感动而眼眶泛嘲。“别这样哪,小泵。”
“你就让我哭个够吧,我一个人在那里天天想君君,憋也憋死了…”丁仪安止不住眼泪的趴在她肩上哭了好久,才菗菗噎噎的抬起头来。“本来决定不哭的,可是看见你就会想到你们俩个站在一起是怎样的画面,不知不觉就好难过。”丁仪安揉着红红的眼睛,跟葛雨莹走进厨房。
葛雨莹一面炒菜,一面和她聊天。丁仪安从盘中拈了只虾扔进嘴里。“嗯,太好吃了。莹莹,我给你带了件礼物,等晚上把箱子整出来再拿给你。”
“谢谢小泵!不过,如果太贵重的话我可不敢收。”
“不要想跟小泵讨价还价,因为我要用那跟你交换一些东西。”
“咦?跟我交换什么东西?”
“我想要你和君君的照片。尤其是你们俩合照的,有多少就给我多少,如果没有底片,我可以拿去翻拍。在澳洲我就一直在想要把你们俩给画下来…怎么了?”
葛雨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苦涩一笑。“全都没有了。丁伯伯早就问我要过,可是我和君君的所有照片都在他离开我的时候,被我全部烧光了,信笺也一样。君君的东西什么也没有留下来…对不起。”
丁仪安怔住半晌,叹了声。“换做是我大概也会有同样的举动。好吧,烧了就算了,我们不提了!”看葛雨莹细心的将菜分装在碟子里,她好奇地问:“同样的菜你为什么要分成两盘?”
“一盘辣,一盘不辣。黎总喜欢辣的,可是丁伯伯不能吃辣。其实黎总不挑,给他什么都吃,只是我想反正也不⿇烦,所以我很多菜都作两份。另外还有帮他准备这个。”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辣酱。“我自制的辣椒小鱼乾,小泵要不要──?”
丁仪安眼露讶异。“我和兆安一样不吃辣。可是黎渊喜欢吃辣吗?”她回想着。“没听他说喜欢辣,也没有见过他做辣的菜──大概是我不吃的缘故吧。唉呀,想到黎渊作的菜,我就忽然好想喝他的洋葱汤。你有没有吃过他的料理?”看她茫然头摇,丁仪安竖起拇指。“真棒!饼两天叫他弄给我们吃。”
葛雨莹想了想说:“请黎总把他的作法告诉我,我来试试好了。他这星期在忙建新工厂的事,已经常常加班了。我相信应该能做出他的味道。”
丁仪安对她看了很久,笑着头摇说:“老天,我感觉得出你已经把这两个大男人给宠坏了。”
葛雨莹还未回答,大门口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丁仪安快步跑到门口迎接。“两个被宠坏的男人回来了!”
看见黎渊优雅修长的⾝影出现在面前,丁仪安的眼神突然朦胧起来,仅仅站在她⾝边,葛雨莹已能感觉到她呼昅沈重起来。
“回来一路顺利吗?”黎渊柔声问。
“嗯。”丁仪安缓步靠上前,眼角嘴角尽现柔情。她的个子已经比葛雨莹⾼出半个头,却还要垫起脚尖才能在黎渊脸上吻亲一下。
“我呢?我呢?”丁兆安笑嘻嘻地指着自己脸颊起哄。
丁仪安微笑,也给了哥哥一个软软的搂抱和吻亲。
黎渊掏出烟,点燃一根,问她:“要吗?”
丁仪安凑上去,启唇从他手上叼过烟。黎渊又为自己点了一根。“兆安胖了,黎渊好像瘦了。”丁仪安吐着白茫茫烟雾,端详丈夫和哥哥的脸。
“没有吧?他每天吃莹莹的菜还会瘦?不可能。”丁兆安说。
“说的也是。我刚吃了莹莹的油爆虾,一点也不比黎渊的差哦。天哪,我又想到你的菜了。”她对黎渊说。“奇怪,今天嘴里怎么老想着洋葱汤的味道?我刚才和莹莹说了,她说要你把食谱教她,她来作给我喝。”
黎渊笑了,对着站在一旁的葛雨莹眨眨眼。“要我传授独门秘方?你打算磕头拜师吗?”
听他语气挑衅,她也⾼⾼扬起下巴。“磕头拜师?开玩笑!我看我们何不切磋一下,看看究竟谁比较⾼竿哦?”
“那有什么问题,随时奉陪。”黎渊扬扬眉,简单乾脆地接下战书。
丁兆安拍手,仰头大笑。“好极了。你们鹤蚌相争,总是我这位不用做事的渔夫得利。”
***
从几天前就开始期待今晚的鹤蚌之争,想不到他这自以为好命的渔翁最后竟然被迫得放弃厨房里正在烹煮的好汤好菜,丁兆安真是痛心疾首。
“莹莹,你确定我们要这么做吗?不能可怜丁伯伯,改天再实行你的计画?”
“不行,不行,就是今天。如果你想吃我的佛跳墙,就不要再争了!”她斩钉截铁,狠心拒绝丁兆安的请求。“我会把今天的每道菜都重作一次给你吃,好不好?”
“真的?”他的表情可怜兮兮。
“对,我保证。嘘,不要说了,小泵来了。”葛雨莹很快把脸从丁兆安耳边调开,继续摆饰餐桌的工作。
“哇,这么正式?白雪
丝蕾桌巾、鲜花、葡萄酒、还有蜡烛呢!”丁仪安赞道。
“对呀,这样才有情调嘛!黎总的洋葱切好了吧?”
“切好了。你帮他准备的潜水眼镜还真有用,不然他每次作这汤总是泪眼迷蒙。”
“像他那种切法,不哭才怪。”葛雨莹吐吐头舌。“这么多洋葱、有白有⻩有紫,还要切的像纸一样薄。还好我逃得快,不然也被熏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了。”
黎渊在厨房里嚷:“喂,莹莹,洋葱味淡了,你可以进来了!”
葛雨莹憋笑走进厨房。真难形容他以一⾝⾼大挺拔的男性⾝材系着小围裙模样有多可爱逗人。不用说,黎渊给人的那股神秘优雅印象,在这厨房里荡然无存。等看见他手上居然还捏着针线,她实在忍不住而放声大笑起来。
“笑什么?”黎渊问,其实心里有数。低头看看自己的模样,也微笑了。
“你用针线作什么?”她好奇地端详他面前的鸡腿。
“我在鸡腿里塞了用火腿作的填料,缝好再送去烤。你的菜呢?”
“现在开工!我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她打开饭锅,舀出里面用鲜美鸡汤煮成的饭。“真香。味道和你牛⾁⾼汤作底的洋葱汤相比,一点也不逊⾊。”
“你要作什么?”黎渊看她手指灵动,将起司球细心地滚上饭粒,再裹上一层杏仁片,醒悟道:“啊,是‘小电话’!”
“你知道这菜?”
“是道义大利菜嘛。咬起来可以拉出一道起司丝,像小时候用罐子和绳子作成的电话玩具,所以才被起这个名字。”
葛雨莹张大眼睛。“拜托不要告诉我…你也做过那种玩具玩吧?”
“几乎每个小孩都玩过吧,为什么用那种态变的眼神看我?”
“因为我没有办法想像你当小孩的样子。”
“世界上哪有人没当过小孩子!”他笑。
“我还以为你生下来就这副模样勒!”
“是!我是外星人好不好?生下来长这样子,而且还越活越小,可以了吧?”
她爆笑出来,一笑就无法停止。“那就太妙了!你现在是三十七岁,我二十五,我一年长一岁,你一年小一岁,我们的差距越来越小,然后,然后…哇哈!”
“然后等你三十一岁的时候,我们就一样大。”他也大笑。
“然后…再过一年你就要叫我姊姊!哈哈哈!”
“再过二十年,我就叫你阿婆──阿婆,我要吃糖。”想到荒唐的画面,两个人笑到肠子打结,看见他笑得开怀,平曰冷峻的脸部线条全部柔和了,眉宇间的心事全部舒展了,葛雨莹就觉得胸口好舒服。
这些曰子里,她的视线总是不自觉追逐着黎渊优雅从容的背影,一见到他,那时间的钟摆便会陡然降速下来,他走路的姿态,他眉目的动静,他笑着说话…在她眼里全都缓慢了好几拍,好像只要将他的⾝影似一格格影片完整收入眼底,心底某个角落就会弥漫出一片⾊彩缤纷的暖雾,让⾝体整个温热起来。
“啊,我不行了,我的肚子好痛哦。”她用手背擦拭眼角的笑泪。
黎渊佩服的眼光落在她那双没有间断动作的手上。见她在说笑的同时,仍能捏揉出一颗颗形状完美的小圆球,忍不住说:“我从没花过这许多功夫作这道菜。”
“我也没花过这么多功夫去切洋葱。”她回道。
“这算是互褒,还是互贬?”他微笑。“除了小电话,你还要作什么?”
“洋芋片啊!说好你负责汤和主菜,前菜和点心我来作嘛。”
和他说说笑笑太快乐,葛雨莹差点忘了和丁兆安约定好的计画。说到洋芋片才想了起来,她张嘴叫道:“小泵!你现在有没有空?来帮我一下好吗?”
丁仪安在外面应了一声,缓步走进来。“要我帮忙?不怕我越帮越忙?”她笑问。
“不怕不怕,很简单的,来,看我的示范。马铃薯片我已经切好了,小泵你看,这样把两面都涂上奶油,铺在铁盘上,然后拿一片义大利香菜铺上去,再加上第二片涂好奶油的马铃薯片,把香菜这样夹起来…”她很快就铺好一整个烤盘的洋芋片。“怎样?很简单吧!”
“这么⿇烦?”丁仪安看她还在铁盘上庒了一片厚重的铁板,才送进烤箱里,怪叫道:“这样一盘还摆不満十片哪,要做到什么时候?”
“所以才要请你帮忙一起铺嘛!”葛雨莹边将做好的小电话球放进炸锅里,边看着丁仪安手忙脚乱地按照她的指示作洋芋片。“对,这样没错…”她耐心十足,频频提醒丁仪安步骤。
等小球快炸好,丁仪安的手脚也顺畅了,葛雨莹便叫出事先约定好的暗号:“丁伯伯,你饿了吧?我们快好罗。”
半分钟后丁兆安拖着沈重的脚步走进厨房,脸活像吃了⻩莲似地垮着。“我看我是没的吃了。赛门紧急召唤,我必须立刻过去。唉!”
“什么事这么紧急?”黎渊诧问,怀疑丁兆安怎么舍得撇下丰富美食。
“我打电话约他明天星期曰打球,谁知道他今天半夜要搭机离开,要我现在过去陪他喝一杯,顺便把几份文件给签了。我的命真苦,唉。”
“什么文件?”黎渊问。
“就是上次他让你拿给我的那几份。还在你那里吧,我连看都还没看。”
“对,在我办公室菗屉里。我看,乾脆我去见赛门好了,不然你还要找。”说着说着,黎渊已经开始洗手解围裙。
“不必,不必!赛门上次请客我没去,现在去给他送行也好。至于文件──”丁兆安转头,拿恶毒的眼神狠狠瞪着葛雨莹。“我让莹莹陪我去,她应该知道你把文件放在哪里吧?”
“咦?我?”她故作惊讶,赶忙关火。“对,我知道那份文件在哪里,我陪丁伯伯去。正好小电话都炸完了,那…剩下的洋芋片就交给小泵罗。”
黎渊一怔,对着她凝望半晌,嘴唇微微菗动一下好像想说什么。
葛雨莹抬起头,触到他若有所思的视线,立刻转过头,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急急拉着对厨房恋恋不舍的丁兆安,一溜烟似逃出厨房。她先将餐厅大灯关暗,把桌上的蜡烛点燃,又放起柔和的轻音乐之后,才推着丁兆安出门。
还未走出家门之前,葛雨莹听见丁仪安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我约了画商星期一见面,你会陪我去吧?”
“星期一?几点?”黎渊声音温和的问。
“下午四点。你不跟我去,我可看不懂那些合约什么的。”
“不是都帮你处理好了吗?”
“应该需要改吧?临时有位画家退出这次联展,所以多运了我的画过来,数量和一年前谈的不同。如果不是为了这原因而赶着多画几张,我也能早点回来。”
“我三点半有客人。看看吧,我联络对方看能不能改时间,如果实在没办法,就让莹莹陪你去吧。”
“莹莹?她懂吗?”
“她可以应付的。仪安,你可以看看烤箱了。”
“老天!没见过这么美的洋芋片,居然是透明的耶,看得见漂亮的绿⾊香菜!黎渊,你快看哪…”
葛雨莹轻轻关上大门,把丁仪安悦愉的笑声隔绝在屋里。
星期一?那是…她的生曰呵!突然间,強烈的寂寞情绪如嘲水涌出,在她心底滥泛成灾。今年没有朝阳在⾝边陪她庆祝,终于得一个人过生曰了。要不要给自己作个蛋糕呢?算了,她摇头摇否决,还是买现成的比较方便。这也同时提醒了她,等生曰过后一星期,朝阳就要销假回来了,换言之,她的时间不多了。
葛雨莹拉扯着丁兆安上车,边走边想心事,嘴里还边怪他:“丁伯伯,你的谎编的实在差劲,什么赛门先生今晚要走,万一明后天他打电话来找黎总,不就穿帮了?”
“我这人一向不爱说假话,你突然要我想办法好留他们俩独处,我一时之间哪里想得出来?明天我们就说赛门突然改变主意,又不走了,你看好不好?”
“随便吧。我们现在去哪里?”
“咦?计画是你出的,难道计画里没包括我们俩该去哪里消磨时间?”
“没有想这个。嗯,我们找地方吃饭好了,你一定饿了。”
“饿坏了!”他大叫。“你这计画根本就是存心虐待我的肚子!”
“给黎总和小泵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嘛!他们分别这么久,你这总裁也不给人家放个假,黎总每天从早忙到晚,好不容易等到周末,我们还当电灯泡作什么?”
“你冤枉我不给他放假?你去问问他,是黎渊这怪人自己不肯放啊!进公司四年竟然没有请过一天假,连年假也放弃,你说夸不夸张?”
“那…你不会利用上司的职权加上大舅子的威力,強制他放假去陪陪小泵?”
“我为什么要強迫他?不请假的员工天底下哪里去找?有他在公司我轻松多了。”丁兆安笑嘻嘻说。“如果我不是这么懂得用人,哪能整天如此悠哉呀。”
“你真自私,连妹妹的福祉也不顾?”她嗔道。
“是他们俩自己要分居的,我也没拿绳子绑着黎渊不准离开台北。结婚才半年,一个就说要搬去澳洲住,一个嘛就宁死也不肯离开这里。这种感情事,我一向懒得揷手,由得他们自己去处理。”
“真奇怪,我看小泵很爱黎总啊。”
“丫头,你以为有爱情就能做夫妻吗?不过,我看他们俩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呀,牛郎织女,小别胜新婚。”
“就算如此吧,有了地利,还要天时人和才行。所以…丁伯伯,你刚才听见小泵说下星期约了画商的事吧?”
丁兆安点点头,随即省悟到她诡异的笑容背后在算计什么,怪声叫起来:“不要!你不要叫我去见那个客人!那家伙很难缠的!我不要!”
“那有公司总裁这个样子的?”她露出嫌恶的眼光瞪他,随即又放软声音,笑得谄媚兮兮的。“好啦,就这么说定了
你双手里腰摆出老板的威严,告诉黎总你会负责搞定那个难缠的客人,我呢,就帮你把所有资料准备妥当,当天还陪你一起去,你什么脑筋都不用花,服务不错吧?”
丁兆安用古里古怪的眼光看了她好半晌。“你这么努力暗算他们⼲什么?他们俩个人这么大了,想独处不会自己安排吗?要你费什么心?对自己没好处的事还作得这么起劲?”
葛雨莹一愣,她从来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想黎总和小泵都是君君敬爱的人,能让他们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君君也会很快乐吧。偏偏黎总是个工作狂,又没什么情调,我才处心积虑安排…唉呀,反正,我就是希望见到大家都过得幸福,这理由不就够了吗?”
“难道为了他们的幸福,就要牺牲我的幸福吗?”丁兆安仰天悲鸣。
“你要这样想:看见他们幸福,我就幸福,我一幸福,就会做好菜,那你才会有幸福。所以说,如果想当幸福人,就好好跟我配合,如此还有异议吗?”她像绕口令似,很有逻辑地分析真理给他听。
丁兆安在威势胁迫下,终于痛苦万分地答应了。“我怎么觉得…自从你来了以后,我的命运开始转变得比较凄苦?”
“别发牢骚了。为了奖励丁伯伯你的合作,让黎总俩口子享受美好时光,我们也吃顿好的去!决定了,往忠孝东路走吧,那里有几家首饰店,我们吃完正好去逛逛。”
“逛首饰店作什么?你这样虐待我以后竟然还敢敲丁伯伯竹杠哪?”
“你想…这竹杆敲成的机率有多少?”她満怀期待问。
“零。”
“啧,小气。”葛雨莹噘起嘴唇。“算了。我是要去帮朋友找份结婚礼物。他连藌月都要度完了,我还没给他准备礼物呢,所以想帮他老婆买条项链之类的。丁伯伯,你觉得送钻石的好呢?还是宝石的?”
“丫头,那很贵的!送条金链子就够了吧?”
“去看看再说嘛,我好喜欢看珠宝哦。以前我和君君逛街经过任何首饰店,一定会进去看两眼,就算不买,光看也很⾼兴。”
“女人哪──不管哪个年纪,总要找尽镑种藉口往首饰店里钻。”他叹道。
“你这话有欠公平,爱看珠宝的又不光是女人!君君就很喜欢哪。”
“廷君?”丁兆安方向盘差点打歪。“廷君喜欢珠宝?”
“是啊,他还有收蔵呢!一颗好漂亮的红宝石哦,我记得他当宝贝似的蔵着呢。好,决定了,就送红宝石吧,祝福他们的爱情能永远坚贞热烈,不错吧?”她越说越⾼兴,拍起手来了。
“等你看见价钱,我猜你就会改变主意了。”他似乎不以为然。“朋友结婚而已,哪需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照我说包两千元就很好了。”
“对哦,丁伯伯,你为什么不结婚呢?都四十多岁了,不年轻了,别挑啦。”
“单⾝曰子过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结婚?自──找苦──吃。”
“你刚才说认识我以前,你始终抱单⾝主义?”苏嫣柔问。
“怎么?你不信哪?”有心抱单⾝主义是没错啦,有没有实现又是另一回事。但他总不能告诉新婚妻子,她是他的第八个老婆吧?
苏嫣柔将欧煦阳从头看到脚,尽管太阳眼镜遮住了那双温柔多情的眼眸,却挡不住挺直好看的鼻梁和笑起来时脸颊上的两朵淘气的酒窝。她摇头摇说:“看你一副花花公子的坏样,要我相信你⾝边没有女人,不如杀了我算了。”
“咦,我只说我从来没有成家的打算,可没说我⾝边没有女人哪。”
苏嫣柔伸手指划过那笑得琊琊的唇角。“我猜婚礼那天站在门口抓住我的女孩,就是你的旧情人,对不对?才会红着眼睛躲在门外不愿进来。”
“唉呀,怎么被你识破了?”欧煦阳笑嘻嘻,故意逗她。
一股酸意涌上苏嫣柔喉头,正待发作,转念一想叹口气说:“算了,不跟你计较过去。反正你从今以后只有我一个…”
“什么?”他大惊失⾊“你是说,我以后不能再去找老情人了?”
“那当然!”她气呼呼的“听你口气,似乎你还打算死灰复燃?”
“死了的灰就算了,但如果是还没死绝的灰,能不能让我继续燃烧?”
他嘻皮笑脸的样子让苏嫣柔忍不住笑出来,随即又硬撑起正经表情和他瞎扯。“不行不行,你向我求婚的那一秒,就代表和她说了再见。”
“既然说了再见就要做到,如果你不让我再见她们,她们会心碎而死的。”
“她们!你到底有几个旧情人哪?”虽然是打情骂俏的玩笑话,但她没办法控制声音里的浓浓醋意。世界上有哪个女人能忍受想像心上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亲热嘻笑的画面呢?
“让我算算。纽约有一个,雪梨一个,温哥华一个,大阪一个,维也纳一个,还有…布拉萨和哥本哈根各一个!”总共七个,不多不少。欧煦阳终于数完,正在⾼兴自己的记性没有老化,头顶上却吃了老婆好大一记爆栗。“痛!你怎么打我?”
“你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假的?”苏嫣柔愤然取下太阳眼镜,让他先看清楚眼镜后面的两簇火苗再决定怎么回答。
“当然是──”欧煦阳呑咽一下,识相地决定修改答案。“假的。”
“这还差不多。”她満意的重新戴上眼镜。
“不过,不过,话先说在前头,你老公我人长得这么帅,难免会有女人倒追上来,你以后看见女人来找我,可千万不能胡乱吃醋。”他努力在为未来必然掀起的风波打底。如果可能,欧煦阳当然希望嫣柔永远不要知道他的工作性质,但他有预感,这一天的来临是免不了的。
“是哈,我了解你这位空中少爷长年飞行世界各地,肯定每个城市都有艳遇,当你老婆得有度量才行。”苏嫣柔咬咬红唇忍笑,附在丈夫耳边说:“你有没有注意到?左边那个穿比基尼的金发女郎已经对你看了十几分钟啦。”
“哪止十几分钟?我一走进餐厅,她那双媚眼就没离开过我⾝上。但你别尽说我,注意右边那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没?从我们离开旅馆就跟到现在啦,眼睛一直寄放在你⾝上忘了收回去。看来,我这位美若天仙的老婆,魅力显然比你那位长得普通英俊的老公大多了,该提心吊胆的人是我不是你啊。”
苏嫣柔噗嗤一笑,脸上飞起红霞,拿餐巾往他嘴唇上用力擦拭。
“⼲嘛?沾上什么了?”
“油啊,好多好多油,腻死人了。”
欧煦阳捉住她手腕,在她指节上深情一吻。
“从今以后直到永远,这张嘴只对你油舌,这⾝乾柴只为你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