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红曰东升,把湿漉漉的世界映照得异常明亮。
小鸟在枝头跳来跳去,放声歌唱,别墅区总是很安静,它们清脆的鸣叫传得很远。
一场狂风暴雨之后,世界重新苏醒,又焕发出勃勃生机。
林思东在鸟叫声中醒来,只觉得心情舒畅,精神愉快,⾝体更是舒服极了。他本想痛痛快快地在床上伸个懒腰,然后再起来,忽然想起⾝边还睡着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便停止了动作,转头看去。
昨天晚上,林思东把解意抱进卧室,把他和自己的⾝体清洗⼲净,就一起睡了。半夜,林思东醒了,等到离解意上一次吃药的时间超过六个小时了,就把他推醒,喂他把药吃了。
解意累极了,又在发烧,⾝体很虚弱,迷迷糊糊地吃了药,来不及思索这个照顾自己的人是谁,便倒头继续沉睡。
他吃的那种感冒药有安眠的成分,这一觉直睡到天亮,连翻⾝都不曾有过。
这是林思东跟解意一起过的第二夜,他发现这个年轻人睡着后非常安静,基本不动,入睡时是什么势姿,醒来后还是什么势姿,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呼出的气息很⼲净,给人纯净如水的感觉。不像他过去有过的一些人,虽然相貌还看得过去,却満⾝浊气,特别是洗净铅华,上了床以后,总会让他厌烦不已,忍不住将他们赶走。
他如此不近人情,做完爱就赶人走,不免会被一些人传扬出去,遂有了冷酷、绝情、霸道、仗势欺人的名声。
“有钱了不起吗?”这样的话也传到过他的耳朵里,他不过一笑了之。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他找了这么久,试了这么多个人,不愿迁就,不愿退而求其次。他的好友程远都讥笑过他:“你这种不学无术的家伙,懂什么爱情?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到底要什么吧?”
可能他以前是不知道,所以找起来很茫然。不过,现在他却已经很清楚了,他要找的,就是⾝边的这个人。
他慢慢地翻个⾝,看着侧⾝朝着自己的解意。
他微微蜷着⾝子,仿佛有点冷的样子。苍白的脸把长长的睫⽑清晰地衬托出来,柔软的黑发有一缕滑落下来,盖住了额头。他修长的脖颈和略显瘦削的肩都在被子外面,微微闪着珍珠般的光泽。
林思东抬起手来,将被子拉上去,把他的肩头盖住,再捂严实,免得他又着凉。他的手指轻轻从解意的肌肤上滑过,确认他已经退烧,这才放下了心。
他把手轻轻环过去,隔着被子拥抱住他,想再睡一会儿,放在外面起居室的机手却响了起来。他本想不理,那铃声却唱了一遍又一遍,锲而不舍。
虽然隔着一道门,铃声不是很响,解意还是动了动,秀气的眉皱了一下,睫⽑轻颤,似乎快被吵醒了。
林思东没办法,一边咬牙切齿一边起⾝。他从衣柜里拿出⼲净的睡袍套上,出去带上门,看了看来电号码,拿起电话就开骂:“你吵什么吵?如果没接,肯定是有事脫不开⾝。空下来了,我会给你打回去的。这么早,打电话来⼲吗?”
那是他派到天津去谈项目的经理陈兴。虽然被他骂得一愣一愣的,再看看桌上已经指到上午十一点的钟,他也不敢说“现在已经不早了”赶紧道歉:“对不起,林总,主要是阳光海岸那边昨天递了话过来,传达的信息很重要,我经过反复了解核实,觉得应该马上给您打电话,却没想到别的。实在对不起,影响您休息了。”
一听这个,林思东马上集中了注意力。
阳光海岸是大能集团在天津的一个项目。为了操作方便,他们在天津注册了一家房地产公司,主要就是筹备这个项目。他们想搞游艇码头和度假别墅,针对中⾼档消费群,这个策划本⾝是不错的,结果这个项目公司內部出现问题,各级导领介绍来的皇亲国戚太多,又都是外行,还自认为很能⼲,又争权夺利,不断扯皮,至今两年了还没动工。估计是大能集团的掌门人容寂火了,现在决定一刀切,把这项目连公司带土地一起转让,这样省了大笔的土地转让税,算是合理避税,又省得公司还要养一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闲人。
这是国有大型企业特有的弊病,林思东很明白。他研究过相关资料,其实阳光海岸这块地真是一块肥⾁,做起来很钱赚的。听说已经有不少著名的地产商派人到了天津,想拿到这个公司,林思东的动作也不慢,马上便成立了谈判小组,派陈兴带队北上,争取拿下这个项目。
听到那边有了回音,他自然很关注,便不再生气。他转⾝站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花园,口气变得缓和了,问道:“他们怎么说?”
陈兴略有些疑惑:“他们递话过来的人说,大能集团⾼层的意思倾向于把这个项目给我们公司,不过,我们必须表现出确实具有运作这种大型项目的独到眼光,否则他们会另外考虑别的公司。我旁敲侧击,问他需要怎么表现?他开始不肯说,后来才隐晦曲折地表示,我们在海口的欢乐大厦现在正在对装饰工程进行招标。他们认为,新境界公司是一个理想的选择,希望我们考虑。林总,我刚才问过于总助了,新境界已经入进了我们这次的最终评审阶段,你看这事…我应该怎么答复他们?”
林思东皱紧了眉,思索着问:“你问过那个递话的人吗?究竟是谁有这个意思?我们就算要做人情,卖人家一个面子,也得找到正主儿啊。”
“是,我明白。”陈兴赶紧说。“我也多方打听过了,好像大能集团的总裁跟新境界的老板有交情,想支持他们一下。我听说,大能集团在海南的房地产项目,所有的装修工程都是交给新境界做的。”
“哦?”林思东的脸阴了下来,忍不住看了一眼卧室的门。他飞快地思索着,掂量着,一时间脑子里转过了无数念头。
陈兴等了一会儿,不见他说话,便试探着问:“林总,您看…我应该怎么说?”
林思东一咬牙:“不用说了,撤吧。”
“什么?”陈兴一愣。“这事…就这么撤了?为什么?难道那个新境界公司不行?我们一定不能把工程给他们?”
“少废话,叫你撤你就撤。”林思东厉声道。“就算不做这个项目,我们欢乐集团就活不下去了?你也别急着回来,到京北去看看,如果有什么好的项目,不妨接触一下。”
“是,林总,我明白了。”陈兴立刻恭敬地说。“那我马上给他们回话,说我们不做了。”
“好。”林思东说完,把电话扔到一边,恨恨地道。“哼,我是要把工程给小意,可这个情是我给他的,不能让他领了你的情。想要他?你别做梦了。”
“有这必要吗?”解意的声音平静地在他⾝后响起。“就为了赌一口气?”
林思东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