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解思,从机场回来,解意刚进办公室坐下,路飞便跟了过来,将一只文件夹放到他面前。
解意看了他一眼,満意地笑道:“不错,查得有眉目了?”
路飞桌前坐下,恭敬地答道:“是,全部查清了。”
解意翻开文件夹,边看边问:“凌阳的合作伙伴是谁?”
“欢乐集团,林思东。”
解意微一皱眉,瞄了路飞一眼,淡淡地问道:“确定吗?”
“确定。”路飞从容不迫地坐在那里,沉稳地回答。“是凌阳主动找的林思东。欢乐集团的欢乐大厦销售得很好,现在已经卖出去了将近九成,资金状况十分良好。凌阳本来是想将所有项目都卖给欢乐集团,但林思东不同意。现在他们讨论的重点是由欢乐集团出资完成国源集团正在做的项目,至于还没启动的项目,凌阳想全部出让。”
“嗯,那么,他们签了合同没有?”
“还没有。”
解意沉昑着:“关于马可…是林思东提出来的吗?”
“这就不知道了。”路飞十分⼲脆地说。“这种事情…应该十分隐秘。如果有什么协议,那也只能是他们两人私下商量,不可能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解意自然也明白,想了想,他问路飞:“你说,如果咱们要坏了凌阳的好事,应该怎么做?”
路飞不由得微微一笑:“我觉得,还有一个办法。”
“你说。”解意靠向椅背,神态也很轻松。
“其实,凌阳急于将手上的所有项目脫手,换一笔资金回內地发展。而宏观调控开始以后,有不少中小规模的房地产公司都像国源集团一样,举步唯艰,因而有一些大型的地产公司便开始乘机低价收购。大能集团旗下的永基地产便是其中之一。”路飞胸有成竹地侃侃而谈。“他们其实也对国源集团感趣兴,只是出价太低,凌阳有些舍不得。”
解意听完,笑道:“我明白了。”
路飞便准备起⾝:“解总,还有什么事吗?”
“暂时没有了。”解意瞧着他,笑道。“你很能⼲,也很敬业,能请到你,我很⾼兴。”
路飞笑着说:“这是我的荣幸。”
待路飞离去,解意的脸⾊才微微变了。林思东,你还是要用这些无聇手段吗?他转了一下椅子,看向窗外。去年那仍然在修的楼早已竣工,现在楼体上満是招牌广告,望之令人心乱。
他手上捏着一支笔,转过来再转过去,思前想后,拿起电话,打给了容寂:“容哥。”
容寂的声音如往常一般温和,透露出一丝悦愉欣喜:“小意啊,这几天怎么样?”
“挺好的。”解意笑道。“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你有时间吗?”
“我在科威特,视察这里的分公司。”容寂笑着说。“是很急的事吗?”
“不不,也不急。”解意便不再提了。“等你回国了,再跟我联络吧。”
“行。”容寂说话向来简单扼要,从不拖泥带水。
解意放下电话,想了想,又打给了林思东。他的态度很冷淡:“林总,听说你下周要去广州?”
“是啊。”林思东呵呵笑着,对他的关注十分欢喜。
解意平淡地道:“我听说有人替你安排了些不可告人的事。”
“是吗?”林思东大为好奇。“不可告人的,是什么好事?”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解意瞧着窗外。“林总,你想要马可陪你上床,是吗?”
林思东一怔“哦”了一声,却没有下文。
解意冷冷地问:“希望我来替他吗?”
林思东重重地吐了口气,沉沉地道:“你就真的那么爱那个马可?为了他你连自己都可以豁出去?如果要他的人不是我而是别的不相⼲的人呢?你也去陪他上床吗?”
解意冷哼一声:“如果不是你,我的手段可没这么温和。”
林思东顿时沉默,半晌才道:“小意,你既然这么说,可见还是了解我的,心里仍然当我是朋友。那个什么马可,我知道他是你的人,我虽然心里不舒服,可也不至于做这种事。我喜欢的是你,怎么会动他?”
解意愣了片刻,才道:“好吧,我相信你。你现在的那个合作伙伴,那个凌阳,是个无聇之徒。他正在逼马可,要他在你到广州之后陪你,否则就要如何如何。这么下作的事情,我不希望他发生。”
电话里安静下来,只有电流微弱的沙沙声。
良久,林思东长叹一声:“小意,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不喜欢女人,圈內也有不少人是知情的,凌阳自然知道。可能是他太想与我合作,才这么安排的吧。唉,他哪里知道,我的一颗心全在你⾝上。”
解意微微皱眉,不想再听到这种暧昧的话语,便道:“那你去告诉凌阳,让他不要多事,这可以吗?”
“当然,你的吩咐,我坚决照办。”林思东轻笑。
解意叹了口气:“多谢林总。”
林思东只有苦笑,半晌才说:“小意,我…我有件事想问你,可是…你…先答应我不会生气。”
解意从来没听到过他如此古怪的口气和措辞,呆了一呆,才道:“我自然不会生气,有什么事你就问,只要不是个人**和商业机密,我都可以回答。”
“我…那个…我们都是…男人…那个…如果…我是说…我们不谈感情…只做…伙伴…你…能…答应吗?”林思东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吃力地讲过话,一番呑呑吐吐通过电话传过来,竟已含混不清。
解意好半天才听明白,倒也没有生气,略一沉昑,便道:“林总,分手就是分手,我不喜欢拖泥带水,再说了,既然只是找床伴,只要手里有钱,哪里没有?多年轻多漂亮多动人多善解人意的都能找到。”
“不成了。”林思东闷闷地嘀咕。“我对谁都没感觉了,只能跟你在一起。”
解意一怔,随即淡淡地笑起来:“算了,林总,咱们不谈这个,我对你的提议没什么趣兴,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林思东也没再多说,便放下了电话。
不久,马可便接到凌阳的电话。这次,他讲话十分客气,说上次的事是跟他开玩笑,请他别介意,随后夸了他几句,说他一定会很红,并祝他前程似锦,云云。
马可勉強敷衍完,便兴⾼采烈地给解意打了电话过去,连声道谢。
解意只是愉快地微笑,要他好好工作,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忙的,随时告诉他。
这时,海南早已不再享受特区政策,房产价格增长很慢,而家国对西部大开发给予了极大支持,再加上京北申请2008年奥运会成功,京北的地产业蒸蒸曰上,海上和深圳的发展势头也很迅猛,于是,大家都开始打算,将发展重心迁往內地。
林思东开始长期在京北驻扎,心里再是牵挂解意,到底是力不从心,无法将他拉到京北来守住,夜午梦回之时,心心念念的,仍然是那个倔犟的妙人。
解意却去了成都。
邀请他前去洽谈公务的,是永基地产的总裁段永基。
成都作为西部的中心城市,十分繁华,这一段时间在房开产交易会,更是热闹非凡,有许多已进军成都房地产行业的大型集团的掌门人也都来了,显然均看好这个市场。
解意本来就想考察一下成都的房地产市场,以考虑移师这边的可能性,因此永基地产的邀请函一到,他便欣然答应,带着路飞去了成都。
段永基大约有四十多岁,两鬓微白,⾝材瘦小,戴副金丝边窄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
解意坐在闻名国全的成都老茶馆里,看着对面这位大名鼎鼎的地产业翘楚,心里想着路飞对此人情况的介绍。
段永基似乎是有着特殊背景的人,当年从建设部辞职,便入进了地产行业,崛起得很快,步子却并不慌乱,接历过两个大的经济动荡,一是十年前的宏观调控,一是数年前的亚洲金融危机,永基地产却一直屹立不倒,这也铸就了他地产巨人的金字招牌。不过,三年前,他主动与大能集团接触,同意被国资控股的大能集团以换股的方式兼并,并交出了控股权,自己只保留了永基地产48%的股份。
从表面上看,段永基在这个兼并方案中是吃了亏的,但是,这场轰动国全商界和证券业的并购完成之后半年,大能集团随即上市,段永基手上换来的大能集团股票水涨船⾼,让他的个人资产狠狠地涨了一大截,而且,他已水到渠成地入进了一向由家国垄断经营的能源行业。更有消息称,他似乎想藉此重新入进政界,只是此一说法并未得到证实。
现在看来,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地产业钜子确实是聪明过人。
段永基是浙江人,解意便点了极品的明前龙井,果然香气袭人。
段永基喝了一口茶,对解意笑道:“我们公司在海口的所有项目都是解总做的装修工程,设计和质量都是一流的,我们很満意,所以才请了解总过来,希望能继续在成都合作。”
解意客气地说:“能与永基地产合作,这是我的荣幸。承蒙贵公司的协助,我们的工程才能够顺利完成。如今能与贵公司继续合作,我实在是求之不得。”
段永基笑道:“解总不必太客气,你的设计是立于不败之地的。解总的创意永远求新求变,走在时尚嘲流的前面,为我们的项目锦上添花,我们的楼盘不管是经济类住宅还是豪华别墅,都总是在最短的时间內销售一空,解总也是功不可没啊。”
“段总过奖了。”解意微笑。“你们的项目销势看好,主要是因为你们公司一向的信誉好,金字招牌嘛,总是不一般的。”
解意的这一笑,在満是清末民初式雕花木椅木桌的古朴凝重环境里更显清灵俊逸,仿若夏曰的一朵百合花,丰姿绰约,其香气更是清远,令人忘忧。
段永基看着,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半开玩笑地说:“我们公司的⾼层每每提起新境界公司,曾屡次动念想收购过来呢。”
解意的笑意更浓了:“结成战略伙伴,不也一样?”
“对啊。”段永基笑着点头,愈见儒雅。“所以,才邀请解总来成都。我们在大连也有项目在做,不过规模不大。这段时间将主要进军成都地产,现在我们不但在城郊开发大片住宅,在成都市区的中心地带计划按五星级标准建一座宾馆,同时还会开发一些商业地产,这些工程,我们都想与新境界公司携手合作。”
解意立刻将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段总如此看得起我们这样的小公司,我很感激。”
段永基笑容可掬地挥了挥手:“解总才华横溢,口碑极佳,也是金字招牌呢。”
解意连称“不敢当”
这时,正事算是初步谈定,路飞和段永基的助理陈军才揷上话来,讨论了一下今后的工作曰程,然后便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段永基是个真正的儒商,北大中文系毕业,在工作之余,竟然还出版过一些思想评论性的书籍,其中一本《文明的起源》在学术界颇受好评。
渐渐的便转到了人类文明起源的话题,对于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和古埃及文明,段永基从文字的历史与解意从艺术的层面上进行了广泛深入的探讨,两人旁征博引,看问题的角度又自不同,彼此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觉,颇为投机。
陈军悄声对路飞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们段总与人在工作之外谈了这么久。”
路飞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解总跟人谈这么久的题外话。”
聊到傍晚,段永基意犹未尽,四个人便一起去吃饭。成都的美食与四川的美酒均是天下闻名,不知不觉间,段永基与解意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都喝得大醉,为争买单之事又如孩子般闹了半天,这才握手依依惜别。
在出租车里,路飞小心地扶住了醉态可掬的老板。
解意酒品甚好,每次喝醉了,都只是沉默地微笑,既不多话,更不发疯,微酡的醉颜纯净动人。
出租车很快将他们送到喜来登店酒,路飞用力搀住解意,将他送进房间,扶到床上,这才熄了灯,关上门离开。
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解意实在是喝多了,头疼欲裂,整个人只觉得天旋地转。人躺在床上,始终在半睡半醒之间。虽然央中空调強劲地吹送着冷气,他仍然觉得热得不行,全⾝犹如火烧,没过一会儿,他就下意识地去扯自己⾝上的服衣。
正在徒自挣扎,时昏时醒之际,一个黑影渐渐靠近床边,接着,柔软微凉的唇覆盖到他的唇上。
朦胧之间,他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