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景如画,解意且看且走,常常停车,下来拍摄照片,本来两天能开到的,他却用了五天时间,却是精神愉快。
山间空气清新,虽已入进六月,这里的气温却很低,不但须穿⽑衣,在沿途的宾馆里投宿时还要打开电热毯,完全感觉不到夏季的暑气。
行在路上,基本看不到人,一天下来,大概会看见几辆车,也是很快便拉开距离,消失不见。解意感觉自己已经远离红尘,心情轻松了许多。
进了康定城中,蔵式建筑迎面扑进眼帘,走在街上的人却大部分都穿着汉装。解意下车询问格萨尔宾馆怎么走,便有热情的人立刻上了他的车,要带他去,弄得他十分过意不去。
他知道蔵区的人热情,路飞说他到康定的时候,康定这边的朋友竟然翻山越岭地,一直迎到了海螺沟。
格萨尔宾馆是康定城中最豪华最⾼档的店酒,室內装饰和设施设备都是按照四星级标准,很是舒适。庭院中有一尊大巨的格萨尔王与他的骏马的汉白玉雕像,实是栩栩如生。大门外隔着一条汹涌澎湃的河,便是那座著名的“跑马溜溜的山”
解意到了宾馆前,琢磨着是否给带路的人一点钱做报酬,那年轻人已经一跃而下,笑着走了。
解意到了总台,打听马可他们是否住在这里。
总台姐小立即十分警惕,似乎剧组吩咐过,不能乱说,以免被读者或者闲杂人等骚扰。
解意无奈,只好坐下来给马可打电话,可他的机手也一直不在服务区。
按常理推断,以马可现在的⾝价,每到一地,自然是住在最好的店酒,多半是住在格萨尔,所以他⼲脆先开了房,倒也不急。
康定海拔2800米,解意虽无⾼原反应,但长途开车,到底也是累了,于是睡了一个下午,到傍晚才起⾝。想了想,他决定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再找马可。
等在电梯口,旁边就是宽敞的楼梯。电梯正在上行,他却似乎听到了楼上有人在说话,声音很熟。他心里一动,正要上去看看,便看见电梯在上一层停下,估计人已进了电梯。接着电梯下来,在他这一层停了。
两扇门随即打开。
他一眼便看见,电梯里只有两个人,正嬉笑着扭在一起,似乎是那个⾝段苗条的男子紧紧搂住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却笑着推他,却并不坚决,倒像是玩笑,态度间很是亲昵。
解意一时没有进去,只是看着他们。
两人似乎都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齐向他看了过来。
另一人他不认识,但与那人纠缠在一起的人却正是马可。
马可一看是他,不由得愣住了,随即闪电般放开了⾝边的人。
解意伸手挡住要关上的电梯门,冷静地道:“如果我是记者,这又是新闻了。”说完,他放开了手,任两扇门合拢,把马可的呼唤挡在里面。
看着门上的红字一路变换,直到一层,解意却是心如止水,并没有丝毫的不悦。他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出去吃饭,于是便改走楼梯,慢悠悠地一层一层地转了下去。
走到一楼,却看见那个与马可在一起的男人正等在电梯口。见到他,那人不由得一怔,说道:“马可乘电梯上去找你去了,你等等他吧。”
解意这时才看清,这个男人长得十分美丽妖娆,有种说不出的冶艳味道。他想了片刻,微笑道:“⿇烦你转告马可,我出去吃饭了。他也不必找我,还是去忙他的吧。”
这时,马可的助理秦鹃出现了,解意以前在海南见过她,此时也淡淡地笑着与她打了个招呼。那人自然明白他与马可之间的关系,不由得看了那个美丽的男人一眼,脸上却不动声⾊。
解意便往外走去。秦鹃却跟了上来。
解意看了看她,忽然问道:“那个人是谁?”
她淡淡地说:“是国內首屈一指的形象设计师,去年被评为国中十大时尚策划人之一。在陆大的乐娱圈里,他是最早公开性向的人,也早就被世人所接受。圈中人都希望能请到他为自己做形象包装,不过他很骄傲,很少接单子。”
解意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这个沉稳的女士对解意很有好感,不免多说了两句:“他们之间其实也不过刚有个苗头,多半是玩玩吧,你若坚持,马可也不会离开的。”
解意却温和地笑道:“強扭的瓜不甜。”
秦鹃便不再罗嗦,在门外站住了。
解意与她说了“再见”慢悠悠地离开宾馆,往街上走去。
康定是个只有五万人的小城,建在山谷之中,两边都是群山叠嶂,一条河从城中穿过,奔腾咆哮,河水都是雪山上融化的冰水,泛着白浪,很⼲净。
解意随便在路边的小店吃了一点砂锅米线,然后便沿着河边逛了一圈,个把小时便转遍了全城。
回到宾馆,他什么也不想,安静地上了电梯,回自己的房间。
刚刚洗了脸,打开电视,就有人来摁门铃。
他知道是马可,想了想,便去打开了门。
马可冲进来,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将他紧紧抱住。
解意锁上门,搂着他的肩,将他带到屋里坐下,然后拿过桌上的茶杯去倒茶。他一直不说话,但脸上神情却很平静,并未生气。
马可接过他递来的茶杯,颇有些忐忑不安,半晌方道:“意,小金是我的化妆师,我们平时闹惯了的,你…别误会。”
解意微笑着点头:“嗯,我也没误会。”
马可怯怯地看着他:“你没生我的气吧?”
解意笑着头摇:“当然没有。”
马可一下便⾼兴起来,放下茶杯,又挪了过去。他跪在解意⾝前的地毯上,紧紧环抱着他的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轻声说:“意,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解意拍了拍他的背:“我早就说过了,马可,你不必因为感恩而跟我在一起,你可以去追求你自己的生活。”
马可急得抬起头来,脸涨得通红:“意,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喜欢跟你在一起,没人逼我,是我自己选择的。”
解意却豁达地笑道:“感情也是可以改变的,世上哪有万年不变的事情?”
马可更急了:“意,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解意温和地笑着。“马可,你还是太年轻,感情并未稳定。你现在越来越红,工作圈子也会越来越大,认识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人生苦短,精彩的人与事都不必错过。”
马可听着这话,实在难以辨驳,只得埋头在他的怀里,闷闷地道:“我不愿意离开你。”
“也没有离开。”解意轻笑。“不过,你明天不是还要拍戏吗?挺辛苦的,还是回去早点休息吧。”
“我今天就睡你这里。”马可坚持。
解意却道:“你不想记者一大早等在门口拍照吧?”
马可沉默了很久,才深深昅了口气,点头道:“好吧,我回去,意,你答应过我不生气的,就在这里多呆几天吧。”
“好。”解意轻声道。“你们明天在哪里拍?”
“好像是去塔宮草原,明天一早出发,晚上回来。”
“哦。”解意想了想,笑道。“那我就不陪你去了,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场面。我明天打算去木格措看看,下午就回来。”
“好。”马可到底是小孩心性,重又⾼兴起来。“那你也早点休息。”
“嗯。”解意看着他开心地出门而去,这才重新看起电视来。
过了大约半小时,又有人来按他房间的门铃。
他以为是马可去而复返,于是起⾝开门,进来的却是那个著名的形象设计师。
“我只说几句话就走。”他看着解意,神情十分郑重。
解意温和地一笑:“那也请坐吧。”
那人却没动:“不必,几分钟就说完。”
“好,你说。”
“解总,马可对你的感情,大概是感恩图报的心思要多一些,事实上,你们在一起是很勉強的。”他的声音柔和,似乎只是心平静气地描述一个普通的事情。“你站得太⾼了,马可必须仰视才能够看见你,他觉得很累。”
解意淡淡地道:“是吗?是马可这样对你说的?”
“他没有明说,但我看得出来。”那个美丽的男人提到马可时,脸上流露出柔情的笑意。“这几个月来,他的情绪越来越不好。问起来,他也只是闷闷的。难道你没看出来?他跟你完全没有共同语言。解总,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像你这样素质的人,只怕对乐娱圈里的话题是根本没有趣兴的吧?马可拍的这些片子,我相信你一眼也不会多看,因为你会觉得是浪费时间。你平时喜欢看的那些书和片子,马可也没有什么趣兴,有些⼲脆就看不懂。你喜欢安静,马可却活泼好动,但他一直在迁就你。跟你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里,你们都是闷在屋子里吧?解总,马可之前站出来对媒体公开对你的感情,那也是他內心实真的想法。不过,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其实那不过是他心里的一段神话。他一直想与你在一起,但你始终在拒绝他,这次他终于能够将神话变成了现实,所以他很激动,才会那么不顾一切。但奋兴过后,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他会发现跟你在一起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美好。解总,我觉得你应该放过马可,还他自由。”
解意仔细地听完,赞同地点了点头:“是,你说的都是事实。我确实不能给马可他希望拥有的那种生活,那是精神上的悦愉,与金钱无关。我已对马可说过,他是自由的。如果你们想在一起,尽管在一起就是,不用顾及我。我仍然会当马可是朋友。”
那人没料到解意不但不会狂吃飞醋,还这么好说话,一时倒是愣了。
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去,那人的妖娆真是媚到了骨子里,解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一时间心里倒涌起一丝欣赏的感觉。
那人似不相信,嗫嚅道:“解总,你说的是真的?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我完全可以正式跟马可在一起?”
“当然。”解意微笑。“你的理解没有错。”
那人大喜,忽然一改刚才的严肃,笑得灿若舂花:“解总,你真是…真是太好了,马可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三生有幸。”
“哪里?有马可这样的朋友,也是我的荣幸。”解意客气地欠了欠⾝。
那人除了感谢外,再无话说,于是连忙说道:“那我就不打搅你休息了。”
解意于是送他出门,随后按下“请勿打扰”他决定洗个澡,然后躺上床看电视,谁来也不理。
他的心情始终很平静,直到第二天无意中瞄到马可与那个美丽的男人在一个角落里偷偷接吻时,也还是很水波不兴。他没有惊动那两个激动地纠缠在一起的年轻人,而是立刻改变方向,绕道而行,悄然离开了店酒。
木格措是蔵语,汉语意思是“野人海”解意开了一个多小时车才爬上去。一路上风景更美,不远处矗立着几座皎洁的雪峰,更是令人心胸开阔。
木格措十分冷清,碧蓝的湖水一波一波地拍打着岸边。两边的山峰上白雪皑皑,却有着令人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一种优美奇异的旋律。
有几个蔵民在那里摆着摊子,说是可以穿蔵装照相。解意对这些不感趣兴,只是问他们可不可以上峰顶。
蔵民热情地告诉他,可以上山,但只有小路,不通汽车,只能骑马。
解意抬头看着那山,虽然海拔⾼,但相对⾼度却并不可怕,似乎只有几百米的样子。那种山岭的走势实在太过奇特,他从未在任何地方瞧见过。看着看着,他的心里涌起了一阵难以抑制的冲动,就想上去瞧瞧。
这一刻,他忽然有了一股创作的热情,想把眼前的这幅美景描绘下来。
“好。”他对那几个蔵民说。“我租你们的马,上山顶。”
很快讲好价钱,由一个人带路,解意便骑上了牵来的马,往山上走去。
这里有些冷,但解意却是有备而来,穿着羊绒衬衫和厚夹克,倒是很保暖。
那位蔵民用着生硬的普通话向他介绍着这里的风景和历史,又不断注意着他的马,怕他会掉下来,后来见他骑术尚可,这才放下了心。
一路都是在绿茵茵的⾼山草甸之间穿行,周围十分安静。
解意四处张望着,嘴角边渐渐浮现出一丝愉快的微笑。他现在越来越不喜欢嘈杂的红尘,看来是得选个风景优美又清静的地方隐居一段时间了。
堪堪快到山顶时,忽然在他们四周响起一阵轻微的嚓嚓声。接着,有数名穿着黑衣,戴着面罩的大汉陡地从山坡的那一面出现,飞⾝扑下。他们的那种装束很像当地的蔵民,让人见惯不惊。这些人动作迅速,有三个人飞扑向那个年轻的蔵民,⼲净利落地将他打昏,扔在地上,另外四个人则同时动手,将解意一把从马上抓了下来,堵住嘴,蒙上眼,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解意和那个蔵民骑的马全都受了极大的惊吓,同时长嘶起来,随即返⾝狂奔而下。
那些人没有理会那两匹马,而是训练有素地迅速带着解意,从山岭的另一侧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