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的生活虽然辛苦,但同学大致上都对我还不错,尤其是女生,甚至还有人跟我告白,说如果我一辈子都得靠柺杖走路也没关系,她愿意照顾我一辈子。
我本来不想多说什么,但这句话着实激怒了我。
一辈子靠柺杖走路…
难道我可以当一辈子废物让妈妈永远活在地狱里吗?一辈子有多长是她这种不经世事,从小被呵护长大的女人能懂的吗?我跟妈妈所承受的痛苦难道她能了解吗!!
我积庒在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我抡起柺杖照头便向她砸了过去,她一个跳跃闪开,而我也摔倒在地,我趴在地上仍然不断的咆哮叫骂着。
只听到她跑走的脚步声跟隐隐约约传来的哭泣声。
虽然跌倒很痛,但我早已习惯这种痛楚。
因为回到家,更令我痛心的情况才正要发生。
老⻳头隔三差五的便会来,时间则不一定,于是我要是早回家,便暗暗的期望老⻳头今天在路上被车撞死,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跟妈妈的眼前。
有时候下课看到妈妈没来,我就会坐在栏杆上等着妈妈,期待下一分钟熟悉的机车声便会响起,看见妈妈正笑着跟我说:“对不起今天妈妈加班晚了”但等了40分钟后我打机手给妈妈却无人接听,所以我只好拄着柺杖一步一步的走回家,当我打开门,只见屋里一片漆黑,正当我一头雾水的时候,从妈妈的房里正传出微弱的哭泣声:“呜…呜…呜…不要这样…不要…不…呜…呜…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唔唔…“妈妈的声音被什么堵住了,有什么东西封住妈妈的嘴,我不愿再继续想下去。
屋里极端的安静,妈妈痛苦的呻昑声和那剧烈的击撞声,毫不留情的将我撕碎再撕碎,直到我⿇痹为止。
我觉得我⾝体的轮廓在扩大,然后缩小,再扩大…再缩小…我静静的站在玄关,背后的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如果可以,我真想跟那影子交换。一天也好,换你来当我,我来当影子,怎么样?
我对着我的影子说。尽管老⻳头没留下来过夜,妈妈还是不敢回自己的房间睡,于是我跟妈妈便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偶尔妈妈会在半夜里吓醒,接着就小声的啜泣。
渐渐的,我觉得我的时间被摺叠了,我上一秒还站在玄关,下一秒已经人在教室,我不知道中间的时间我在做什么,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偶尔会有重叠的时间,例如我教室听课的时候,耳边会传来妈妈痛苦的叫声,这时候我就会紧紧抱着头,像要把头捏碎一样。
下一秒,我正被人推倒在地,几个男同学在我⾝上踩踏,我回过神来,大吼着:“⼲⿇打我!”
只听到几个嘈杂的话语,类似“死瘸子”、“害宠瑜哭”、“打死你”之类的宠瑜,便是上次那个跟我告白的女孩。
我渐渐受不住痛,伸出手去想找柺杖,手却被一个人重重的踏住。
“你们在⼲什么!”
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震慑住了那群人,我转过头去看,教官正气急败坏的跑过来。
那群人便一下子做鸟兽散,教官将我拉起来,拍拍我⾝上的尘土:“有没有受伤?你放心,那些人的脸我都看到了,我明天就把他们找来处分”说着他将柺杖递给我。
接着又几个人走了过来,训导主任,校长还有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
我推开教官,自己整理了一下服衣,突然颧骨一阵剧痛,看来是刚才被某个浑蛋打了一拳,我忍不住又跪了下去,一只手伸到我眼前将我拉了起来,我看见站在我眼前那个人,不噤整个人愣住。
“你…你是…你是明浩!”
那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便是益铨集团的长子,我父亲的亲哥哥,陈祖望。
原来这间学校是集团投资的,今天恰好大伯来参观学校,正好看见我被一群人围殴。
“明浩,这几年你跟妈妈过的好吗?你…你的脚…”大伯彷佛现在才注意到我拄着柺杖,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我。
“前一阵子出了车祸,没事…再几个月就好了”我刻意隐瞒,是因为我知道妈妈不会愿意让我跟爸爸家的人多做接触。“哦…这样子阿,刚才那群人为什么要打你,真是太恶劣了!这间学校就专出这种生学吗”大伯“哼”了一声,校长跟训导主任马上不停的呵腰陪小心,又是记过又是要退学的,总之是说了一车子一定要严办的话。
“明浩,你现在住在哪里?坐大伯的车回去好吗?”看着大伯关爱的眼神,我真想一股脑的将所有事都全盘托出。
“对不起大伯…妈妈…妈妈说…”
“嗯…我懂”大伯点点头,拍拍我的肩膀,将一张名片交到我的手上:
“这是我的名片,有事没事都可以打给我。明浩,你是我弟弟唯一的儿子,大伯再怎么样都不会让我陈家的子孙受到委屈”
说完他又瞪了训导主任和校长一眼,他们马上低下头去。
我在校门口目送大伯坐车离开,大伯⾝上那长辈特有的亲切感深深的安慰了我的心,如果可以,我真想放声大哭,但我不能,因为待会妈妈就要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