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得失寸心知（全书完）

琴仙道：“好诗，好诗！读之令人口齿俱香。蕊香真像嫦娥。”桂保道：“不是我，这是蟾宫花史。”

　　众人说道：“这些诗词赞语，他们倒是争奇角胜，那里记着本人？就是竹君的诗，与静宜、庾香这两个赞语，倒是切定题目说的。”

　　琴仙道：“都切得很。你将这些诗更换了人，便不像了。”宝珠道：“只有静芳那一首，再不能更换的。”

　　琴仙再看第十一方，画一个杏花，下有一个仙女，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o.jpg">玉衤及，十分妩媚，题曰：及第花史。

　　知是琪官，看颜仲清的序文：及第花史秦仙，嬉戏人间，见之者有“红杏枝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意闹”之比。明眸善睐，笑靥常开。

　　<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jpg">粉萦情，断红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ou.jpg">。袅钗雀化，明镜鸾飞。贮金屋以何嫌，映玉屏而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然而久心未许，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常存。当机织女，屡见投梭。出水神妃，未逢解佩。云？O风动，生步步之金莲。

　　雾？e香飘，讶朝朝之琼树。谁不曰人间绝世，亦何愧仙处无双。若论六宫粉黛，定让龙头。

　　以云一岁花司，是真凤尾。琴仙痛赞了一会。蕙芳道：“你看这些诗文，各有体裁，正是格律不混，体制判然，都是作手，难定优劣。”

　　琴仙道：“虽是些小文章，但吉光片羽，彩散人间，终胜雀屏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有此一赞，也不孤负我们数年辛若了。”

　　众人都皆欢喜。琴仙就在九香楼吃了饭，坐了闲谈。宝珠忽然说道：“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众兄弟都在一处，我想我们这十个人，同在京师沉沦菊部，如今个个跳了出来。

　　虽然其中受苦的受苦，安逸的安逸，但自此以后，只要各人安分守已，想必没有风波出来，但我们这一班人，也算不得世间少有的。那一班名士将我们抬举到这个地位，那倒是世间少有，你们心上感激不感激呢？”众人道：“岂有不感之理。”

　　宝珠道：“感激便思怎样报答呢？”众人皆不能对。宝珠道：“我想个报答的法子。他们既将我们刻了像，做了花神，我们何不也将他们刻了像，就在楼上供养起来？

　　他们称我们为花史，我们就称他们为文星，仿司空《诗品》，各作四言赞语一首，刻在上面。你们想这个报答可好么？”素兰道：“这个是极妙。

　　但我们的诗配不上他们。且请谁画这些像呢？”蕙芳道：“就是瑶卿，你与小梅两人分画罢，也不必画服饰，不衫不履的最妙。我们今晚先把赞语做起，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与他们看看，然后再画。我们就各人还各人的礼，一个赞也不甚费力。”

　　琴仙心上甚喜，就辞了回家，到晚上构思起来，子玉面前也未讲起，这一晚各人的赞已做成。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琴仙先到九香楼将赞与众人看了。

　　大家拿来评定一会，又各自斟酌一会，再公同推敲一会，尽善尽美了，宝珠便誊在一处。诸名士纷纷已到，华公子、金吉甫也都到了，大家果然要祭花神，宝珠等拦住了。

　　然犹摆了香案，各名士奠酒焚香，就没有下拜，然后在九香楼下摆了四席，序齿而坐，这一聚，正是人人意<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个个心<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huan.jpg">，毫无不足之处。

　　而且罗列珍馐，横陈肴错，花香人气，缭绕一堂。酒至半酣，宝珠避席致辞说：“宝珠等十人同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津，今登觉岸。

　　将来勉盖前愆，勤修后果，得齿于人，皆诸贵人提拔之力，但感恩有心，报德无力，唯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清香一炷，以祝诸贵人福寿绵长，荣华白首。

　　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我等十人公同商议，亦<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在九香楼上，供设诸贵人文星禄位，也照样刻石，朝夕顶礼皈依，且各缀数语于后，当虔心诵佛。不识诸贵人不以<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jpg">地为鄙，俗笔为亵，使我等得遂所愿否？”

　　众名士大喜，个个情愿，倒翻谦让了几句。宝珠又道：“度香先生提唱风雅，只得另立一品，在各位文星之上，曰：群仙领袖。未知诸贵人以为然否？”众人皆说：“是极。”子云说：“这个何敢？”

　　宝珠就将诗稿恭恭敬敬的取出来，却已誊在一处，端正的楷书。除群仙领袖徐文星之次，皆以年齿定的先后，第二是仙中逸品萧文星，第三是仙中趣品高文星，第四是仙中狂品史文星，第五是仙中高品颜文星，第六是仙中和品刘文星，第七是仙中乐品王文星，第八是仙中华品田文星，第九是仙中豪品华文星，第十是仙中上品金文星，第十一是仙中正品梅文星。众名士谦让道：“这些个品格过于谬赞了。”

　　遂看第一首，是他们十人公撰的，题曰：《群仙领袖》：群仙领袖，能兼众为。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o.jpg">不粘，不即不离。得大自在，具广设施。亦无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u.jpg">，亦无我私。素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天，照靡有遗。青空无云，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自降。大钟中虚，寸<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可撞。

　　第二首是金漱芳题的《仙中逸品》：惟逸故淡，惟逸故闲。鹤鸣在林，云卧于山。秋花娟妍，清风往还。望彼竹林，客有笑颜。濯足清涧，抱琴禅关。江皋有梅，篱落有菊。小窗分茶，松花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u.jpg">。第三首是玉林题的《仙中趣品》：<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u.jpg">服，不亚妍妆。

　　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东方诙谐，淳于隐藏。颠倒四座，纵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堂。言不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ue.jpg">，行不失方。悠哉悠哉，聊复尔尔。弥勒一笑，皆大欢喜。

　　第四首是王兰保题的《仙中狂品》：呼龙耕烟，磨刀割云。狂飚四起，落花纷纷。手捉明月，腹晒斜曛。悠悠青天，落落人群。

　　醉死醉生，我不与闻。碧海骑鲸，瑶京散发。冠裳自嘉，奈此仙骨。第五首是秦琪官题的《仙中高品》：孤鹤冲烟，归鸿远飞。

　　渺渺天际，云间翠微。独立千仞，好风吹衣。秋庭仰望，月明星希古松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碧萝难依。太华入云，蓬莱隔水。谁登其峰，徒兴仰止。第六首是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喜题的《仙中和品》：五味调剂，五声和平。暖气入律，春风自行。旭<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霭霭，晴光争明。云辉锦集，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川盈。

　　《霓裳》一曲，《箫韶》九成。不矜不庄，或休或暇。惠而好我，是曰柳下。第七首是王桂保题的《仙中乐品》：粹然中和，其乐陶陶。轸畦悉泯，坦白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醉月秋夕，拥花<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房香暖，金殿声高。心香吐萼，意蕊含苞。曰富曰康，如宾如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qi2.jpg">子好合，父母眉寿。

　　第八首是苏蕙芳题的《仙中华品》：锦衣昼行，玉貌簪花。璧月宵<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明珠吐华。旭旭朝阳，灿灿<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霞。金盘承<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粉壁笼纱。庄严妙相，天女笄珈。玉佩自鸣，貂？为饰。云近蓬莱，望之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

　　第九首是陆素兰题的《仙中豪品》：佩刀列戟，铸券剖符。以我如意，碎彼珊瑚。紫丝步障，红锦貂？浩歌落落，？e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pen.jpg">珠。太白自赏，击缺唾壶。朔风横空，雪花如掌。吹角轮台，久无嗣响。第十首是袁宝珠题的《仙中上品》：无上上品，首推此君。

　　静者多妙，飘然不群。具大智慧，博学多闻。温良冲淡，《九丘》《三坟》。磊磊落落，抱璞含芬。高谈雄辩，说剑论文。不合时宜，潇洒凌云。

　　第十一首是屈琴仙题的《仙中正品》：朱为正<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雅为正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he.jpg">以观德，惟身是程。哀乐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而无过情。珠光月彩，内蕴晶莹。虞弦夏舞，景运休明。醴泉非水，瑞芝非草。景星庆云，佥曰恒少。众名士看完，喜动颜色，痛赞不已，说道：“可谓木桃之投。而得琼瑶之报矣。”

　　是<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畅饮欢呼而散。素兰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喜各画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摹上了石，将赞语书丹，共有二十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完竣。择于三月三<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供设九香楼上，为长生禄位。琴仙过来与宝珠商量，必须作一篇祝文，方表诚意，宝珠等深以为然。

　　于是十人公同斟酌，凑在一篇文，改削了几遍，倒也不见联缀痕迹。宝珠道：“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公祝，须请齐了诸名士来。

　　再，我们跳出梨园，从前一切的所有之物，都用不着了，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须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界尽除，将那所存的钗钿首饰，当着众名士，一齐熔化，舞袖歌裙，则一火而焚之，岂不爽快？”

　　众人道：“正合我等之意。只有琴仙没有这些东西了，大家检出来聚在一处，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焚化。”到了初三，九香楼上香花簇拥，蔬果纷陈，花排姐妹之班，雁次弟兄之序。

　　宝珠虔诚恭敬，铺设了一会，诸名士齐到。上得楼来，已见红烛双辉，香烟云绕。十花史请他们坐了，便齐齐的拜起来，诸名士如何肯受？连忙扶起。宝珠道：“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玉侬说的，要做篇祝文，我等胡乱凑了一篇，还求改正改正。”

　　便将祝文拿出来，高品道：“好的，我就读起来，”高品高声朗读，诸名士倾耳而听。听得高品读道：维年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九香楼弟子花史袁宝珠等，谨百和之香，酿百花之酒，献于诸文星之座而祝曰：维彼文星，川岳之灵，左奎右璧，纬史经纶。

　　故在天为列宿，在世为传人。其光明也如火，其和煦也如<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其<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en.jpg">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也，为纲常伦纪。其见于词也，为变化奇神。言必由中，情多自妙。天籁一声，空号万窃。绪触而纷，丝萦而绕。对镜自看，顾影独笑。索实于虚，辨恶于好。春风秋月，不知其他。

　　明眸皓齿，当如之何？粉白黛绿，铁马金戈。清歌宛转，妙舞婆娑。倏若驰驷，委若逝波。伤古今之一辙，恒<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月之消磨。鉴彼造化，作为文章。群分以物，类聚以方。酬太白，颠倒雌黄。和于琴瑟，亮比笙簧。<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n.jpg">绵<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ao.jpg">雅，姿肆韩庄。不怪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jpg">取香。

　　寓意严正，措词明光。朱霞丽天而绚彩，金刀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而生芒。泉泻涧而注急，花凌风而舞狂。秋零一庭，残香数星。鬼则夜哭，神则昼惊。铸鼎象物，尽相穷形。魔女旁立，龙姑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金支翠羽，电掣雷鸣。拂笺霍小玉，捧研董双成。

　　神娥授笔，使之为文。祝曰：笔之<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兮有五，笔之花兮半含吐，砰石訇声声击天鼓，青鸾鸣兮紫凤舞，小言詹詹兮足千古。祝文读完，众花史齐齐下拜了，便将那些舞衫歌扇、翠羽金钿，在园中太湖石畔烧化起来。

　　诸名士看那火光五<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吐金闪绿。将到烧完时，忽然一阵香风，将那灰烬吹上半空，飘飘点点，映着一轮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像无数的花朵与蝴蝶飞舞，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i2.jpg">纸醉，香气扑鼻，越旋越高，到了半天，成了万点金光，一闪不见。

　　园中万花如笑，颤巍巍的像要说话一般，正是：亲逢天女散花时，手授生花笔一枝。碧海愁多填未<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蓬山路远到无期。风尘面目轮蹄迹，徐庾文章温李诗。我自有情君莫问，此中得失寸心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