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那片土丘,沈奕看到女孩就站在那儿了,静静地看着自己。
她看上去明显又⾼了些,头发不再遮住面容,面⾊也多了些微微的苹果红,惟有一双赤足依然不变,立于地面而不染纤尘。
如果说以前的白衣女孩长发蒙面象个贞子的话,那么现在的她明显多了几分人气,开始象个真正的萝莉,尤其是一双眸子,如今更显得灵动许多。
“才一段时间不见,你的变化又大了许多,看来上次的事给了你不少机会。”沈奕走过去道。
“你知道我得到了什么?”女孩的声音到依然是平静不波,不带丝毫感情。
“当然,不是每件事都要你告诉我,我才能明白的。”沈奕淡淡道:“埃德蒙很可悲,他以为自己连通任务世界,消灭腥血都市的行为会得到你的帮助,毕竟你也一直在与都市作战,可惜他一直到死,都没等到你的出现。”
“那是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的确如此。”沈奕点点头:“老实说我也犯过同样的错误,甚至有段时间我还以为你那次战斗没有帮助埃德蒙是因为我也是空间之子的原因…真有趣,尽管你曾一再声明,你对冒险者的帮助从不无私,也从不关心大家的死活,你就象是在实施恐怖行动,只要炸爆发生,目标就算达成,到底死多少人那根本不是需要关心的事,但随着一次次的成功,冒险者们还是会逐渐依赖你,信任你…”
“这一次你好象没有。”她的目光停在沈奕手中的龙神之血上。
“是的,我清醒了,我不会再随便相信你,就算你我都是空间之子也一样。”沈奕晃晃龙神之血道:“这次也是你搞的鬼对吗,也只有你才能做到让从不实真存在的龙之祖神留下一滴鲜血了,当然最⾼议会也能做到,但他们可不会这么帮我,能少扣我些点数我就谢天谢地了,那么…你这次又想⼲什么?”
“只是想让你去闯一下天堂。”女孩终于回答。
“所以就用这东西来引勾我?”沈奕笑着头摇:“不过可惜,我不会再受你布摆,你太致力于破坏规则了。以前我们总是以为你破坏规则是为了对抗都市,直到这次,我确认了我的猜测。看看你现在的成长吧…上次的战斗带来的规则破坏是前所未有的,结果就是你一下子长大了这么多。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看错了你的追求方向!”
“规则是枷锁,桎梏着我。每一条规则锁链的破裂,都能让我更加成长。”女孩回答。或许是因为沈奕已经猜到事实的缘故,女孩终于承认。
沈奕点点头:“这就是为什么你用了一百多年才长到现在这样,却在最近这段时间內突飞猛进的缘故?当你刚刚生成于空间时,你没有任何能力影响这世界,所以你只能等待,就好象第一桶金的获得总是最艰难的。在漫长的等待生涯中,总有一些意外在自然发生着。你在意外中成长,并渐渐意识到规则对你的束缚。你仅有的知识让你学会了去如何制造更多的意外,帮助你更好的成长,并在成长中获得更多的智慧,然后采取更多的手段…”
他看着女孩的眼神,突然充満怜悯:“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从呱呱落地开始,就接受不到任何的教导,就象一个被关在黑屋子里长大的人造白痴,即便是真神转世,在人性依然存在的那段时间里,感受到的也只是无尽的孤独与凄凉…”
女孩骤然抬头,眼中射出精光。
这是沈奕自见到她以来,见到过的她最大一次的反应,在这之前,这女孩几乎永远是冰冷的,毫无人气的反应,直到这刻,她看向沈奕的目光有如利剑一般,几乎要将他整个刺穿。
她说:“你说什么?”
“终于有反应了吗?”沈奕却不奇怪:“是的,我知道你是怎么存在的了,早在龙之战争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
沈奕苦笑了一下,他低声道:“你说过,你是必然因素与偶然因素的结合。上一次我知道了你的必然因素是什么,真神的意志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这就是必然。但即便是真神的意志,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能降临。毕竟根据规则,所有存在于都市的生命,都将受到都市的制约,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真神转生,也很难对抗都市…除非出现某种意外情况,那就是你所说的偶然因素。曾经我一直在寻找这个意外到底是什么,可惜一直没找到。直到这次…”
沈奕停顿了一下,笑道:“你知道这次任务我进行的很轻松,轻松到我有足够的悠闲时间去思考一些我以前从未想到过的问题,偶尔闲着无聊也会回忆一下过去曾发生的事。”
然后他看向女孩:“当我因为你没有帮助埃德蒙而意识到你很可能在利用规则的破坏让自己成长的时候,我就有了一个想法…会不会那个偶然因素本⾝就是一个规则的漏洞?当这个念头在我心中诞生时,我的大脑就好象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迷宮的大门,发现了一条通往正确答案的道路!我开始设想,如果你所说的偶然因素真的是某个规则漏洞,那么考虑到你的存在时间已有百年,这个漏洞应该也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生作用才对,有趣的是,一百年前正好有那么几件大事发生…”
女孩的脸⾊已变得越发白了起来。
沈奕继续缓声说道:“一百多年前,第三纪的反抗战争爆发,随着真神的出现,绝大部分奎雷斯主宰死亡,仅剩的七位主宰迫于无奈,向冒险者们做出最重大的让步,成立腥血都市,建立任务世界。根据炼狱教派的历史记载,奎雷斯人认为,冒险者之所以拼死反抗,除了朝不保夕的生活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后代。正好我在山谷中得到过一篇曰记,在那里有一个叫晓博的初代冒险者,也是为了同样的原因而发起了第一次对主宰的反抗,间接证实了这一点。奎雷斯人确信,后代的存在不利于对冒险者的控制,因此决定取消冒险者生育的能力,同时杀死一切孕妇体內生命,使其流产!”
“成立腥血都市,建立任务世界,取消冒险者生育能力等等一连串举措,在整个空间世界都可以说一次大手笔。如此大手笔的工程,无可避免的会出现许多问题。奎雷斯人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一决定,直接一个至关重大的规则漏洞。”
“这个规则漏洞来自于对生命的定义。我不知道当时奎雷斯人是怎么具体定义生命这个概念的,但是从炼狱教派那里,我发现奎雷斯人认为生命必须拥有最基本的思维与认知能力,也就是说,具体定义应当不超出这个范畴。但是在这个定义过程中,他们忽略了一件事…生命的成长性!”
说到这,沈奕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白衣女孩则始终沉默不语。
沈奕悠然道:“精/子算不算生命?卵/子算不算生命?”
女孩直视他,没有回答。
沈奕摇头摇:“根据规则,不算!”
沈奕摊了摊手:“瞧,问题出来了。奎雷斯人设想得很好,他们以为他们已经所有孕育中的生命都杀死,同时也杜绝了产生生新命的可能,冒险者们再没有所谓的后顾之忧。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忽略了尚未成形的生命。”
说到这,沈奕稍稍沉昑了一下:“有一对男女正好在那个关键点上完成了生命授予的过程,它的存在并不在规则的限制之內。它提前一步躲过了受/精/失败的命运,不会被新的规则抹杀,又摆脫了旧规则中对一切孕育之生命控制的条件。它立独于规则之外,是一个漏洞,不受制约,同样也不受保护…那是真神意志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说到这儿,他不再说下去了,只是看着那女孩。
女孩终于说话了:“你说错了两件事。第一,奎雷斯人不许人类拥有后代,不仅仅是因为叛乱,也是因为他们也察觉到真神转生的可能。第二,规则虽然有遗漏,但是系统的自我保护体系依然会发现并抹杀这个孩子,因此这个遗漏并不致命。”
“哦?那她是怎么存活下来的?”沈奕笑问。
“⺟爱,还有一点点运气。”女孩回答:“奎雷斯人终究不是人类,他们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女人可以用比系统更加提前快地发现自己⾝体里有了一个正在成形的生命。”
“…”沈奕明白了。
系统有系统的限制,它或许无比強大,却必须遵守定义。
当那女冒险者体內的婴儿尚未成长为真正符合定义的生命时,它不可能有任何发现。反到是冒险者自⾝,可以通过自⾝微妙的一些理生变化,一些该来而没有来的东西,察觉到问题所在。
“然后呢?”沈奕问。
“那名女冒险者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结局。她想保护这个孩子,最后她想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那是一个变⾰的年代,任务世界已经出现。为了确保运转正常,任务世界內的生命是可以生育的,只不过他们的生命属性是纯空间性质,无法独自存在。”
“你是说…我的天,她把你放进了一个任务NPC的肚子里!”沈奕瞪大了眼睛,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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