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村落营地安静地让人发⽑,一个人影都没有,就好像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不过,这里透着一股生气,一股新鲜的气息,不像是死寂很久的样子。
我们站在帐篷前左右张望,除了团团啂白⾊的山雾,目所能及处,什么也没有。我的那种急切盼望见到王晓雨的奋兴劲已经没了。
我们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营地周围,发现许多杂乱的脚印,看样子在不久之前,这里发生过某些混乱。许多人曾经无秩序地在这里踩过。
杨林道:“我们到村里走走,或许有所发现。”
现在我们这支队伍里,他的官阶最大,少东家。发号施令,我们当然得听着。我们几个人沿着村路往村里走。这个山村实在是穷,两边都是⾼矮不一的木瓦房,墙面都是用⻩泥坯出来的,墙缝里生着很多杂草,显得又破败又凄凉。
我们正走着,就听到村路拐角的后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我们互相看看,赶紧跑过去,我和杨林到了那里刚要冲出去,被同来的大块头拉住,他经验很丰富,低声道:“别急着过去,看看再说。”
我们趴在墙后面,探头出去看。
只见不远的村道上,挤満了村民,目测大概好几百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他们表情都非常愤怒,正挤在一栋古老的祠堂前,人声鼎沸地喝骂。
祠堂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挺斯文的模样,正在苦着脸劝村民。这人一看也是个村里人,穿的这套西服就跟租来似的。穿在他⾝上怎么看怎么不得劲。上⾝西服,下⾝绿裤子,卷着裤腿,配着一双沾満了烂泥的⻩胶鞋,形象十分不堪。
他被村民们又推又搡,头发也乱了,眼镜也花了,还在苦苦劝着。
有村民骂:“我们选你当主任,你就胳膊肘往外拐,说!那些城里人花多少钱把你收买了?你这样的,放几十年前就他妈是个汉奷。”
眼镜男不乐意:“咱们说话归说话,乡里乡亲别骂人。你们说什么我都忍着,但谁要说我是汉奷我跟谁玩命!当年曰本人来了,我爷爷为了躲劳工背井离乡,这份骨气你们谁有?”
这时人群一分,从里面出来个満脸胡茬子极土的男人,穿了一套就差露庇股的脏服衣,整个人就像刚从工地下来,那个埋汰劲就甭提了。他说:“老关,听我一句劝,赶紧把那些城里人都赶走吧。就因为他们乱闯,才导致山神发怒,多少年都没出现过的山猴子又出来了。接下来很可能又会发生一次屠村惨案,那么多乡里乡亲,你能承担了这个责任?”
被呼作老关的村主任说道:“老安,你别仗着自己有点道法,就在这煽动村民作乱。我告诉你,闹出乱子,小心蹲笆篱子!”
我和杨林对视一眼,心里纳闷,山猴子?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只见祠堂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些人。我看的眼热,因为其中就有王晓雨。她安然无恙,在人群中,脸⾊虽然有些苍白,但面对愤怒的村民,显得异常镇定。
躲在祠堂里的人,就是村民所说的城里人,也是先我们一步来的同伴。
他们这些人里为首的是个看不出多大岁数的男人,年龄25岁到40岁之间都有可能。第一印象就是特别瘦,跟⿇杆似的,剃着光头。一看到他,不知怎么我就想起了李扬,他们的眼神差不多,都蔵着一股戾气。这个男人别看貌不惊人,但很有气势,⾝上裹着一种无法叙述的魅力,非常有男人味。
他走到村民前,冲着那位老安一拱手:“安先生,能不能让我们看看尸体?我们带的设备齐全,或许能找到凶手的端倪。”
村民们都在喊:“有什么可看的,就是让山猴子杀的。你们把山神惹怒,山猴子下来报复,你们就是扫把星,滚出村里。”
村主任老关声嘶力竭:“大家静静,有什么话慢慢说。”
瘦⿇杆男人道:“现在还无法确定是不是什么山猴子⼲的,我们现在应该摒弃前嫌,互相合作找出罪魁祸首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即使我们走了,那些东西还会来继续作案。”
这句话很明显触动了老安,他想了想,冲着村民庒庒手势:“大家安静一些,就让他们看看,戴罪立功。凭什么他们惹出乱子,拍拍庇股走了,把我们留下来遭罪。”
这个姓安的在村民里还挺有威望,比村主任说话都管用。
村民们马上涌了过来,把王晓雨他们围在中间,簇拥着一起沿着村路往前走。
杨林做个手势,我们悄悄跟在后面。
走的距离不远,就看路口有个老茅草屋子。这间屋子看上去非常古老,简直是危房,⻩泥破墙,上面搭着个茅草棚顶,草掉了一些,都露出下面的顶架子了。
窗户就是两个大洞,窗框上糊着泛⻩破旧的报纸。大门挂着重锁,门把手上拴着几道大链子,不知里面关着的是什么东西。此时是大白天,虽然阳光很足,但这间屋子,却莫名地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老安走过去,对村主任老关说:“打开吧。”
老关像是特别害怕,哆哆嗦嗦说:“我可开了。”他掏出一把钥匙串,取出其中一根,捅进锁眼里转了转。“啪嗒”一声,锁头应声而开。
他颤着手把铁链子拿下来,然后轻轻一推门。
本来门口站着很多人,这门一开,村民们不由自主倒退数步,脸上表情都恨惊恐。可能这里面蔵着什么很恐怖的东西。
我们离得很远,就看到有人探头往屋子里看了看,随即缩回头,捂着鼻子,表情很痛苦。
看样子,里面味道很大,而且让人很不舒服。
老安做了个请的势姿,瘦⿇杆男人表情淡然,拿着手电钻进屋去。时间不长,就看到一股光亮透过报纸窗射了出来,窗上映出模糊的人影。从势姿上看,瘦⿇杆男人正蹲在地上,在很仔细地查看什么。
随即,屋里有闪光灯闪动,他在拍照。
不多时,瘦⿇杆神⾊凝重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周围连绵的大山。
老安问,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
瘦⿇杆道:“从伤势上看,不像人类所为。这件事不单单是村里的事情,也是我们的事情,我们必须合作,才能杜绝后患。相信我,我们有能力解决这件事。如果我们一味內耗,恐怕此类事情会越来越多,越演越烈。到时候后果难以设想。”
老安看着他的眼睛,慎重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我信你们。希望你们拿出真本事。我们村民祖祖辈辈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很不容易,我们不希望因为什么事,离开自己的家园。”
村民里有个老头喊:“当年曰本人都没把我们赶走哩。”
“希望村民配合我们,不要再搞破坏阻挠我们进山了。”瘦⿇杆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有查出那些所谓山猴子的来历,才能连根拔起,以绝后患。”
老安摆摆手:“再说吧,你们回去吧。”
他们分开村民人群,朝我们过来。我们几个赶紧迎过去。王晓雨看到我来了,十分惊喜,叫了一声,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等她意识到大家都在看自己时,顿时脸红了。
瘦⿇杆走过来,和我们一一握手。握到杨林时,点点头说:“杨总,你来了。”杨林笑:“姚兵,我爸爸没看错你,处理得不错。以后行动,还要多多仰仗你。”
“客气客气。”两人寒暄了一阵。
杨林向我介绍:“这是姚兵,我们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是我爸爸雇佣来的非常有经验的探险家,专家级驴友。”
姚兵笑笑:“我这两下子还差得远。”
姚兵这个人,惜字如金,除了必要的话,几乎不多说一个字。我们回到帐篷里,王晓雨在我⾝边,特别奋兴,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当知道我总打她电话没人接,非常担心时,她说道:“不是我不接,我的机手坏了。”
她说,刚来的时候,他们曾经组织过一次到山里勘察,结果大部分人机手莫名损坏,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強烈信号的⼲扰。
她笑着说:“你担心我啊?”我点点头。她非常⾼兴,红着脸说:“你喜欢我啊?”
我⼲咳了两声,岔开话题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王晓雨情绪一下变得很不好:“就在昨天,村里出了命案。村民们非说是我们探山惹怒了山神爷爷,结果放出了山猴子,把人给杀了。”
“这山猴子是怎么回事?”我问。
王晓雨说:“我哪知道啊。不过好像听村里人口气,很多年前,村子曾经遭遇过一次灭顶之灾。被山猴子屠了村,这么多年才渐渐恢复了元气。”
我们正说着,帐篷外有人探进头来,说道:“别聊了,老大要开会。”
我纳闷,杨林真是个官僚作风,刚来就开会。我和王晓雨出了帐篷,看到营地中间空地上坐了一圈人,在主席位的是姚兵,杨林坐在他旁边。
原来老大指的是姚兵。
姚兵看大家到齐了,说:“刚才我去看过尸体了。这是照片。”他掏出型微照相机挨个传递,队伍里有几个女士,看的都表情一紧,想吐。尤其王晓雨,看一眼相机,马上避过⾝子,⼲呕了几下。
我接到手里,低头一看,顿时也有点反胃的感觉。
这是两具女性尸体,一大一小。她们是被肢解而死,各种官器肢体都混杂在一起,血刺呼啦一片,看不出哪个部位是谁的。之所以能判断出是两位女性,因为照片上有两颗清晰的头颅。死状很惨,每一颗头都张着大嘴,像是在喊什么,五官都扭曲了。
能下手做这件事的人,如果还被称为人的话,绝对是丧失人性的,和禽兽差不多。正常人类,不可能下得去这样的手。
看着这两具尸体,我忽然生出一种阴森之意,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到她们张开的嘴,我突然想到了从贺平⾝上录下来的怪声音。
类似呐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