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太饿,加上这股味道腻人,止不住肚子就咕咕叫。明知这味道有玄机,可还是情不自噤贴到石椁上。无意中,我把手触摸到了石椁盖子的缝隙处,就感觉到有一股冷气从里面渗出来。
这股冷气触手冰凉,湿湿的,有点冰箱冷蔵柜的感觉。这冷气一激,我脑子顿时清醒不少,拉住旁边的铜锁,低声说:“不对,这里有古怪。”
可以肯定,就在刚才,石椁里并没有冷气渗出。这个变化发生得很突然。
黑暗中,叶戴宁的语气非常凝重:“大家退后。不要摸这口棺椁。”
就在这时,外面声音愈发嘈杂,有很多人在走来走去,还有嗡嗡的说话声,帷帐外活像一个大巨的机场候车厅。
铜锁趴在地上,掀起帷帐的边角,眯着眼往外偷看。看了一会儿,他低声叫:“我靠,场面好大。”
我们蔵在这里,又没有其他事可做,心里还有好奇,都凑过去,有的蹲有的趴,掀开帐子一角向外窥偷。
外面果然来了很多人。有工作人员正忙来忙去布置场地。有的在墙上挂着什么照片,有的搬来鲜花盆景,有的摆好一排排折叠椅。我看到林双喜领着另外一批人正站在大厅中间,他们凝眉注视,目光都落在这处⻩⾊的大帷帐上。
林双喜领的这批人,穿着统一的T恤。T恤没有图案,颜⾊比较暗,看起来像是铅灰⾊。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表情都很肃穆,几乎没有笑容。
时间不长布置完毕,工作人员退了出去。我换了个角度,扫了一圈大厅里挂的照片,不由倒昅一口冷气。
这里所悬挂的居然都是小木头的照片。各个时代都有,有黑白有彩⾊,每张都放大到类似油画的大小。尤其是大门口的那一张巨幅小木头照片。
照片里的小木头穿着古代蟒袍玉带,面无表情,可能是黑白照片的缘故,有种难以形容的厚重和神秘。小木头似乎站在一个⾼台上,看不清背景,有的只是迷蒙庒抑的天空。
铜锁都看呆了,喃喃说:“这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绝版啊。”
林双喜招呼那些人坐在椅子上。他走到前面说:“今天是老祖宗出关的曰子,他老人家一个月只出关一次,非常难得,大家要珍惜这次面道的机会。”
黑暗中,我心里疑惑,老祖宗出关,这是什么意思?
从人群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来到林双喜旁边,林双喜拍拍他:“马师傅,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这姓马的男人,目测四十多岁,有些秃顶,脸⾊有些阴鸷。他对下面的众人说:“一会儿你们跟着我的节奏拍巴掌喊口号。”
他稍酝酿一下,抬起手“啪啪”拍着,下面的人群包括林双喜,随他一起拍。先是非常缓慢,三秒一下,随后越来越快。伴着拍手声,马师傅还不停喊着“嘿哟,嘿哟…”
所有人也随着他一起喊,拍手声音越来越急,喊声也越来越大,奇怪的事情出现了,有些女人居然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我看愣,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这个奇景。
这些女人的舞动,完全是一种无意识,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有时像打哈欠仰起⾝躯,有时又像大虾一样完全佝偻起来,大起大和,每个动作都做到极致。
周围那些人似乎见怪不怪,继续拍着手,喊着“嘿哟”的口号。
忽然黑暗中有人低叫:“不好。”
是叶戴宁发出的,他是我们队伍里的主心骨,一直处变不惊,而这一声叫喊,却透出紧张和慌张。
李扬的声音响起:“怎么?”
叶戴宁说:“你们是不是感觉到越来越冷,味道越来越浓?”
刚才全神贯注看外面还没觉察,现在被他这么一提醒,我登时觉得确实冷得起鸡皮疙瘩,就像这里有一台开足了马力的空调。伴随着这阵阵冷意,那烧猪头的味道也越来越浓。味道初闻起来非常香,浓郁起来后,就有些发腻了。
“我的头怎么有些晕…”铜锁喃喃说。
叶戴宁也顾不得许多了,黑暗中摸出随⾝包裹,从里面拿出几张符。他用打火机点燃,黑暗里,渐渐有了光。我们就看到那符纸烧得很慢,随着火苗,冒出股股黑烟。
叶戴宁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个,低声嘱咐,把符咒放在鼻子前,这个能驱散那奇怪的猪头味。
我已经被香气熏得昏昏欲睡,看什么都双影,像是服了安眠药,努力睁眼可就是睁不开。勉強接过叶戴宁的符纸,嗅着符咒烧焦的气味,脑子果然渐渐清醒了一些。
那股烧猪头的味道绕过我们,从帷帐下面散发出去,整个大厅渐渐都充斥着这样的味道。
虽然有符咒的驱散,可我还是感觉头脑晕晕沉沉的,连带着胃里开始恶心。幸亏这一天没吃东西,要不然我肯定会吐出去。
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我努力掀开帷帐往外看。现在必须找一些事情来分散自己注意力,如果就这么⼲呆着,真怕自己就此晕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我顿时愣住。他们从外面推进来几个人,双手捆在⾝后用黑纱布蒙着眼,里面居然有王晓雨,还有那个叫老六的。这些人应该都是被度假村抓来的。
那位马师傅走到他们近前,轻轻说道:“我们不会伤害你们,带你们来这里,是为了聆听圣音,受到神的感化。”说完这句话,他冲工作人员点点头,有人过来把他们捆住手的绳子都给撤掉。
伴随着大厅里气味愈来愈浓,很多人都开始失态。他们张牙舞爪,手脚起舞,包括王晓雨在內这些刚推进来的人,也都浑⾝颤抖,坐在地上。
有几个女人更是夸张,居然躺在地上开始打滚,一边滚一边嘿哟嘿哟地喊着,声音里没有痛苦只有奋兴和快乐。
我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忽然黑暗中“嘎吱”一声脆响。这声音来得特别突然,毫无征兆,大厅里的人顿时把目光都投射过来。这冷不丁出现的声音,把我彻底吓懵。我手一哆嗦,燃烧的符纸落在地上,嘶嘶冒着烟。
我也顾不得其他了,颤巍巍摸出机手,点亮后借着光去看。只见那一座大巨石椁的石头盖子,不知何时敞开了一道缝隙。
微弱的光亮中,我看到无数的粉尘从棺材里飞出来。那些都是非常小的颗粒,好像花粉一样。想不出棺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外面的声音更盛,我赶紧掀开帘子看过去。外面的人像是发了疯一样,有的跪在地上磕头,有的站在原地手舞足蹈,有的満地乱滚,而王晓雨、老六他们则全都萎靡在地上,一副腿双无力的样子。
林双喜跪在地上,双手朝天:“老祖宗,老祖宗!”
后面所有人都在⾼声喊“老祖宗”
叶戴宁做个手势,示意我们不要妄动,他慢慢来到棺材前,双手推动棺盖,黑暗中就听到“嘎吱嘎吱”一阵刺耳的响动。
声音很大,外面人肯定也听到了。比较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过来查看,反而觉得理所应当,更是入进一种痴迷的癫狂状态。
李扬亮着手电,照照我们大家。每个人都脸⾊煞白,现在这种状况已经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叶戴宁费了很大力气,把棺材移开一块面积,他打着手电往里照。绿莹莹的光反照在他的脸上,他本来长得就阴森,此时映衬得更是万分恐怖。
他的目光紧紧扎进棺材里,可能是看到了什么,眼神都凝固了。
铜锁想站起来,可被那股迷烟熏得摇摇欲坠。我觉得他似乎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他丝毫没考虑到后果,为了站起一双手紧紧抓住厚厚的帷帐,猛地往下一拽。
帷布就算再结实,也架不住一个成年男人把全⾝力气挂上去。黑暗里,帷帐端顶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擦摩声,随着一连串怪响,整个⻩⾊的帷布竟然被铜锁拽了下来。
帷布落下,把我们连棺材全部包裹在里面,模模糊糊中叶戴宁的手电晃动,似乎掉进了棺材里。
我脑子一激灵,坏了。
我完全被帷布裹在一个狭窄的黑暗空间里,那种封闭的恐怖驱使着我拼命往外爬。外面脚步声渐渐靠近,我心沉了,完了,我们也会被抓。
就在这时,只听“哐”一声巨响。声音之大,似乎什么东西突然炸爆了一样,整个地面都在晃动。这一下变故,让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在极度恐惧的同时,也让我像洗了个冷水澡,完全清醒了。
我顿时醒悟,这一定是棺椁外面的石头盖子掉在地上。
只是不知道是叶戴宁推的,还是自己掉下来的。如果是盖子自己掉的,那就说明里面的东西…
我顿时惴惴不安,从帷布里努力往外爬。费好大力气才爬出来,手脚酸软。就在这时,我看到所有人都傻愣在原地,目光直直射向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