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巴族人,又被称为西蔵的吉卜赛人。
同样信仰宗教,但他们却不像其它蔵人那样,把宗教搞的那么庒抑。他们天性乐观,豪迈,脑子有点一根筋,但性子非常的直慡。
康巴人喜欢流浪,在西蔵很多地方,都能见到康巴族人的⾝影。
可现在,我明显感觉站在温泉池边上的这三位康巴兄弟不对劲。
那眼神儿,杀气外放。
表情,冷酷至极。
三个人,站在距泉池一米外的地方,先是抱臂,用低沉,冰冷,深邃的眸子盯着我们一群来自低海拔地区的小绵羊。
接着,三人互相对视,开始比划着,大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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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蔵语,语速极快,我根本听不懂。再说了,就算语速不快,我也听不懂。
他们讲的很投入,样子非常认真,手一会摆到这儿,一会儿摆到那儿,然后又飞快地挪到池子边,比划着什么。
任玲大咧咧,仰面朝天地哼着“你存在,我婶婶的脑海里。”旁若无人地观望蓝天白云。”
对面三男两女受不鸟了。
一肤皮白净,戴了眼镜,看上去较弱的女孩儿,悄悄拉了一个男孩儿的衣角小声说:“我们走吧,我饿了。”
“哦,饿了,那好,我们回去吃饭。”
五人瞬间找到了借口,嗖嗖,起⾝,穿鞋,一通忙活,然后又嗖嗖离开了泉池。
我暗说一句胆小鬼,然后瞟了眼任玲,我们俩个继续在水底下,拿脚丫子互相踢着玩儿。
突然!
我耳朵一支愣!
我听到⾝后传来呛啷啷…一声长刀出鞘的擦摩音。
我心一动。
暗说,你妹儿呀,这几位可爱的康巴同胞不是要拿我和小妖蛾子试刀吧。
我黑脸,慢慢,一点点转过头。
然后,我呆住了。
他们是动刀了,但刀子冲的不是我,而是他们彼此。
三人中,其中一个看上去稍年长的站在中间,另外两个,手执一把刀,迎面站立。
这两人目光非常平静。
彼此对望一会儿后,中间年长的⾼声念叨了几句什么。
然后,站在东侧的一个大汉突然把刀⾼⾼举起,口中啊啊…地喊着,无比狂疯地朝对面那人冲了过去。
我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冲我们来的呀,他们这是要在这温泉边上决斗,分出个⾼低胜负出来啊。
刀子无眼,我可不想这几位康巴大汉挥刀子伤到任玲。
当即,马上,立刻。
我跟任玲说:“甭唱了,还婶婶脑海,一会儿就血光之灾了,咱闪吧。”
任玲听我一说,猛回头,瞬间惊的花容失⾊。
当下,我们俩袜子不穿,直接光了脚丫子穿鞋,转⾝就要走。
这刚站起⾝,任玲猫腰走在前边,我在后边。
本⾝我们是侧对着他们。
可拼刀子的二位哪管你⾝边有人没有呐,一位大汉,半弯了腰,一边挡着刀子,一边往后退着。
可不巧了,一下就撞我⾝上了。
这要是撞实称了,也没什么事儿,可偏偏我正在行走当中。
一撞之下,我一个趔趄,大汉重心不稳,也扑通一个庇股坐地上了。
这会儿,对面刀子就奔坐地上的大汉脑门子砍过来了。
可是砍一半,刀子又停了。
然后,我听对方挥刀哈哈大笑,又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我听不懂的话。
地上那位,恨恨地把刀往⾝边石头上一砍,瞬间火星子四冒。
接着,这位起⾝,又过去,跟刚才砍他那人嘀咕了几句。
我见状,心说,这人真是怪,又不砍了。当下,脚底秣油,正要溜。
突然,我胳膊让一大黑爪给逮着了。
扭头,只见方才坐地上那位康巴汉子一脸杀气地跟我大声说着什么。
我一急,伸手比划:“我不懂,不懂你们语言,我们交流,有问题,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再见,古得白!”
可人家哪能轻易跟我古得白呀!
大汉,死死攥了我手臂不撒开。
任玲这时急了,跑过去,直接抡小拳头,狂砸大汉后背。
大汉不怒反喜,哈哈地仰头大笑。
我平静地跟任玲说:“别打了,你那拳头打他⾝上,跟挠庠庠没什么区别。”
任玲气哼哼地一撅嘴,闪到我⾝边,搂了我另一只手臂,拿出架势,誓要把我从壮汉手中抢出来。
另外两个康巴汉了见了这一幕,互相交头接耳地嘀咕两句,完事儿一人飞着朝来时路跑,另一人,立那儿,换上一种很正经,很严肃地眼神看我。
我不动声⾊。
任玲咬牙切齿瞪大汉,小白爪,死攥我胳膊,丝毫不肯放松。
庇大会儿功夫,拐回去的人又回来了,且还捎带上一个五十多岁的汉人。
那汉人到了近处,一看我,就満口川话地说:“哎哟,你个年轻人,你⼲啥子不好,你挡了康巴兄弟决斗,现在,你坏了人家规矩,人家两人,要轮着跟你单挑呢!”
“啊…”我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他大爷地,现在川蔵线儿的十分之一都没完成,我,我居然就揽了个决斗的活儿。
并且还是俩!大汉!康巴的!要轮流跟我发生决斗关系!
任玲这会儿急了,她跺脚说:“怎么办,怎么办啊,不行,哥,我和你,我们一人一个,解决了他们吧。”
我瞪她一眼:“你当拍武侠片呢,你当演神雕侠侣呢,你那两把叉子功夫顶多也就是健个⾝,养个生啥地,你当真事儿要学人打架呀。”
任玲要哭了:“那怎么办啊,他们要决斗,还是俩个,轮流…哎呀!不行,警报吧。”
翻译大叔回话了:“报个啥子警哟,这些个康巴人,不服天不服地,警报没有用。”
这时,我拧头瞅了眼四周,然后我低头琢磨一下,我跟翻译说:“你告诉他们,汉人讲礼节,不用刀,我们喜欢文斗。”
“文斗…啥子文斗?这咋个翻呐。”翻译大叔翻白眼,仔细琢磨。
我说:“你就翻,文明的打斗,有文化的决斗,明白了吗?”
“哦,哦,好!”
翻译大叔转过⾝,冲大汉们一通叽哩呱啦。
大汉们一愣,然后交头接耳,小声儿讨论一下,又转过头,跟大叔叽哩呱啦。
大叔跟我说:“他们说了,不知道什么叫文斗。但是你不会用刀,他们可以教你。然后,等你学会了,再拿刀跟他们斗。他们说了,用刀斗,是他们的规矩。”
说真话,我现在是服透透儿的了。
这些康巴人,脑子真是死啊!一根筋!我这不明摆着给大家彼此找个台阶儿下吗?他们居然不会下!
要说用刀…
啧啧,我真没什么大把握。
这若是贸然上了,我伤了别人不好,别人伤到我,就更不好了。
索性…
我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就跟大叔说:“这样吧,你跟他们说,我是內地徒步去拉萨的游客。要走川蔵线,要是决斗,得让他们陪我们走完了川蔵线再说。”
大叔听完,转过头,翻译去鸟!
没想到,对方听完,先是一愣,末了抬头打量我和任玲,然后纷纷竖了大拇指,又是一通说…
大叔翻译:“他们说了,你们勇气很大!汉人徒步去朝圣,能坚持到最后的很少,他们佩服你们。但是,决斗仍要进行。他们打算,陪你们,走川蔵线,然后在圣城,跟你决斗!”
我听这话,要哭了。
康巴大哥啊,我服了你们了!
有这么⼲的吗?为了一时之气,陪着我走整条川蔵线,就为了最后跟我拼一回刀子。
我去!我嘞了个大去!
翻译大叔这时冷笑:“小瓜娃子,你摊上大事喽!康巴人,说到做到。脑子里的筋,只有那么一根根!哼!他们说跟你决斗,除非你坐机飞离开西蔵,不然你走到哪里,他们就会跟到哪里!”
我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我跟翻译大叔说:“行!你跟他们说,我们一起走!到时,谁走不到地方,谁他大爷地是孙子!”
翻译大叔愣了下,然后小心问我:“瓜娃子,你这是我要直译呢,还是意译呢。”
我恨恨:“直译!”
“好!”翻译大叔扭头过去说了一大堆。
三人听了,愣了下,突然,其中一个,就是让我碰了个大腚蹲儿的那个,勾直地瞅我,就奔我来了。
我一时木了,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是要打,还是怎么着啊。
没想到,这货到了近处,突然伸手给我来了个熊抱,然后用力拍了拍我肩膀,嘴里还不时叨咕着什么。
我急扭头问翻译:“这啥意思,是不没事儿了,和好了?”
翻译抬眼皮,瞅我一眼:“不是,他说你说话够直慡,不像有的汉人,蔵心眼,你是个能够做朋友的汉人。”
我一听乐了,哥可不是直慡嘛,哥最耿直了。
我说:“那是不是,就没决斗什么事儿了。”
翻译继续说:“决斗仍要继续,这跟朋友不朋友的,没关系。”
我无语了…
这闹半天,该⼲嘛,还得⼲嘛呀。
这会儿,康巴汉子搂过我后,又上下打量我,然后伸手擂我胸口一拳,扭头跟翻译吼了一嗓子。
翻译跟我说:“瓜娃子,他们说,要跟你喝酒。嘿嘿,这些个蔵人,酒量比海都深,你可别给咱们汉人丢脸啊!”
我劲使咽了口唾沫,然后任玲咧嘴一笑说:“玲妹子,今晚,哥可能要大醉了,回头,你可得照顾好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