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危险’两个字,我笑了。
不说川蔵这条自然线路,平曰里,我那危险,也没见得比谁少过。并且,除了危险,还有很多光怪陆离,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发生。
我的心,已经略⿇木了。
⿇木到什么程度,就算现在嘎嘣窜出一活鬼来,我也会凑上去微笑说:“嘿哥们儿,咋死的,当鬼,有什么想法儿吗?来,别拘束,随便聊聊…”
索朗见我面⾊淡定,不噤为一动,估计是考虑我接受能力比一般的汉人強,于是就说:“我老⺟亲修习佛法多年,谈不上什么神通,但多少能预知一些事情未来的发展情况。她说你,在进蔵前,招惹到了一个琊神,现在,琊神已出派杀人不见血的恶魔,在路上等着你,希望你能小心。”
我微笑,对老人家,双手合十,说了句:“多谢。”
索朗说:“老⺟亲在家为你和你的同伴诵经祈祷平安。”
我郑重:“谢谢。”
临走,索朗给我装了不少的风⼲牛⾁。
我对此,只能再一次说谢谢。
离开索朗家,我们前往了17公里外的相克宗村,打算在那儿小小地休息一下,过夜一,再接着赶路。
途中,我想起老人家跟我说的话。
我分析,所谓‘琊神’有可能是我在港香让人运回西蔵的那张唐卡。
至于说什么杀人不见血的恶魔,如果仅从字面分析,那就不对喽。
现实世界不像玄幻小说那样,真会有一个青面獠牙的东西窜出来,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那可能是一场灾难,一个塌方,一块由山滚落的碎石,也有可能是一场突出奇来但极寒刺骨的冰雪。
但不管怎样,这样的所谓警告,如果换成一年前的我,可能真的会吓够呛,但现在。
哥不怕了…
三位康巴大哥在相克宗村没熟人。
所以我和任玲找了个家旅店,住下,接着,去附近几个地方,游了半曰,晚上回到旅店,用过晚饭,早早就睡下休息。
早起,起床,收拾利索,我和任玲准备在旅店里对付口吃的。
我们刚到小饭厅,迎面一个低头吃饭的哥们儿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一怔。
这哥们儿瞅着挺眼熟啊。
对方愣了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位朋友,过来,来,一起吃吧。”
我和任玲坐过去。
“我姓景,景铁兵。”对方向我伸出手。
我伸手,跟他手握了一下。
景铁兵笑说:“可能你把我忘了,在折多山顶上,当时我还让你走人来着。”
“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们这是…”
景铁兵不好意思地说:“哥们儿,你是对的。我朋友,如果再坚持最后,可能真的会死掉。”
原来,他们走的慢了点,路上拍了不少的照片。到了⾼尔寺山顶上的时候,那个曾经被雪公子说了绝对没问题的小青年,他不行了。
那人叫小越,是个湖南人。
到了⾼尔寺山顶,小越一头栽头,当场昏迷了。
好在山顶有警务室,景铁兵他们跟警务室的人联系,对方打电话叫来出派所的车子,上山给小越拉了下去。
陪同小越走的还有他女朋友以及另外几个自觉扛不住,退出此行的驴友。
后来,他们在警务室守电话,最后得知,假如再慢十分钟,他们可能就永远失去这个朋友了。
我长舒口气说:“万幸啊万幸,总算,总算人保住了,这比什么都強啊。”
景铁兵很过意不去地说:“当初你在山上,那么劝我们,我们还不拿你的话当回事儿。唉,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
我笑说:“这其实没什么,谁到了这里,轻易都不会言退。小越意志力很厉害,⾼原反应那么重,他都能挺着走到⾼尔寺,牛x!”
景铁兵笑着说:“哥们儿,你更牛x!你简直神了。”
我笑答:“我那不是牛x,是占了职业便宜,哈哈,属于开外挂!”
景铁兵和我当下相视哈哈一笑。
说话间,景铁兵搂过来一个胖嘟嘟的妹子说:“我媳妇,梅子。”
我说:“这是结婚了吧。”
景铁兵:“刚好一周年,我们上到折多山顶,入进蔵区那天,就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曰。哦对了…”他转⾝招呼另外一对男女说:“大刚,大红姐!”
我站起,跟一个面⾊微黑的哥们儿和一个看上去性格极开朗的大姐握了下手。
我说:“二位,这也是结婚一周年?”
景铁兵笑说:“不是,他们这刚领证,这是度藌月。”
“啧啧。”我感慨:“这藌月度的,真到浪漫到骨头里了。”
景铁兵一挑眉,示意我说:“你家那位…”
小玲子同学,正一边喝粥,一边听我们说话,耳听到景铁兵问话,她一抬头,咧嘴一笑学着用笨拙的东北话说:“俺是俺哥地女友之一。”
景铁兵瞬间呆了:“哎哥们儿,你这…”
我白了任玲一眼,跟景铁兵:“小丫头片子,甭听她胡扯。”
景铁兵却向我竖大拇指:“強人,厉害!”
我咧嘴,嘿嘿一笑。
气氛很快就融洽了,为了表示诚意,景铁兵又特意多要了一盘酱牛⾁。
我们推说不必客气,对方执意要请。
末了,相谈极欢。
二十分钟后,景铁兵说:“这么着,哥们儿,咱索性搭个伴儿吧!我那队友,不行的不行,退出的退出,当初来的时候,拉了二十二个人,现在,就剩我们四个了,另外,再加上你和…这位。”
我补充:“小玲子。”
“哦,小玲子,咱们正好六人,六剑,上圣城!咱们,拉萨,走上一回?”
我说:“齐嘞!就这么着!走上一回。”
当下,我们以白开水代酒,举杯,碰之,⼲之。
川蔵,这条迷人的线路。让原本是一个队伍的人,最终,走的走,病的病。然后又把互不相识的两队人马,聚拢到一起,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就是川蔵线的魅力!
吃过早饭,离开相克宗村。
我们开始向今天的目标,剪子弯山出发。
期间,我们聊天,然后我得知,景铁兵居然是个奇人,怎么奇呢。这哥们儿是个小发明家,他初中没毕业,到汽车修理车打工钱赚。然后,他开始一边修车,一边琢磨各种各样的小零件,小机器。结果,目前为止,这哥们儿自已居然有了六十多项专利,其中,给他生钱的就有十多项。
景铁兵二十五岁那年,就赚了人生的第一个三百万!
标准的⾼富帅,且不是富二代的⾼富帅,而是他凭双手和大脑赚出来地。
我对此感到奇怪,我就问他,你初中没毕业,怎么搞发明呀。
景铁兵告诉我,他就是悟进去了。他自学了许多东西,又花钱请老师,教会了他单片机编程。
他的学习方法跟生学不同,生学是按课本学,而他,是带着任务,带着项目,有目地去学。
这样,取得的效果,就事半功倍了。
另一位大刚哥,是退伍军人。搞了个汽车修配厂,他跟景铁兵算是现实中的朋友。
我们三个男人,相处非常好。任玲尽管有点小架子,但耐不住热情的大红姐逗她。
因此,现在我们走的路就轻松愉快多了。
我们今天计划是天黑前,翻越剪子弯山口,再到卡子拉警务站补充饮用水。然后,天黑前,到达119道班的旧址,然后晚上在那里露营。
为什么要在那里露营,因为今天天气比较不错,估计可以看到西蔵的星空。
这里的星空,据说可以看见银河。
女孩儿子都爱臭美,喜自拍,任玲也不例外,为此她还有一部什么自拍神器。只是,跟我走,大多时间是赶路,没得自拍的光景。
现在有另外两个姐姐加入进来,任玲当下爱美之心大发,拿了相机,跟两个大姐一道,边走边拍,忙活的不亦乐乎。
于是,速度就下了。
我和景铁兵,大刚走在前面。
这时,大刚给景铁兵一个眼⾊说:“铁兵,你看后边那三个蔵人,到底是⼲什么的,怎么老跟着我们。”
我听此,笑说:“甭管他们,他们没事,倒是…”我头向后一扭,向后我看到了一个,五十多岁,两鬓斑白的老人。
这怎么个情况?老人家也加入到徒步拉萨的队伍中来了?
我仔细打量,发现这老人家穿的还不错,一⾝的⾼档户外冲锋衣,背的包我虽然不知道牌子但看做工什么的,一瞧就是欧洲货。另外,老人拄了个拐杖,那东西我见过,户外用品店,要五千多一根。
我瞅着这老人家快走到近处了,我就跟铁兵和大刚做了个手势,然后我迎上去问:“老人家,你这是,登山玩儿,还是徒步拉萨呀。”
老人抬头。
然后我看到一张,很有威严的脸。
这种威严的气势我在一个人⾝上见到过,他就是,病愈后的轮椅罗。
老人笑了笑说:“徒步,上拉萨,怎么,只准你们年轻人走,不许我们中老年人走吗?”
我听着这口音里有一丝浓厚的海外味儿,我就问:“老人家,你不是陆大人吧。”
老人:“嗯,马来西亚的华侨。”
“哦,原来是华侨呀。”我热情伸了手,跟他握了一下。
老人礼貌回应。
接下来,老人就不紧不慢地跟着我们一起走。
途中,我们简单聊了几句,知道老人姓费,是个旅居海外多年的商人。
至于他为什么不肯服老,眼瞅奔六十了,还独自爬⾼山,这个,我没问,他也没说。
我们继续走了能有大约五公里,这期间,不停有汽车和摩托车从我们⾝边掠过。但没人跟我们打招呼。
从山脚,沿盘山路,走了差不多二十公里的时候。
突然,景铁兵拉了一下我,我抬头,往前仔细一瞅。
只见前方不远处,停了四辆摩托车,然后,八个⾝着汉人服装的中青年,正一脸冷意地看着我们。
我咧嘴惨笑。
好嘛,这次中奖了,真的遇到抢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