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个很奇怪的生灵。
大千世界,既有疑神疑鬼,天天担心自已是不是得了这个病,那个病的人。也有讳疾忌医,明明病入膏肓,却摆手说自个儿没事儿的所谓大咧咧。
眼前这个女的,没表态,但男的明显就是个有点犯二的大咧咧。
听了对方的话,王医生倒没说什么。
王強年轻,火气大,他显的有些冲动地翻⾝下马,要上前来硬的。
我和王医生,挡住了他。
自从入进蔵区,除了山顶跟劫匪发飙的那一次外,我发现自个儿的性情不知为何变的淡定,平和了。考虑问题什么的,也不似以前那么激进,显的內敛许多。
问原因,我不清楚,这大概是索朗大叔的⺟亲,为我诵经祈祷的结果吧。
我走上去。
“兄弟,叫什么名字?內地哪来的?”
那哥们儿见我说话是标准內地人口音,就放松警惕说:“海上,姓王。”
我一听乐了:“姓王,哎,王医生,你们五百年前,一家子啊。”
王医生咧嘴笑了下。
我转过头说:“这个,王哥,你看那群蔵人虽然采取了挺吓人的手段,把你和嫂子,关在帐篷里了,可他们不是也没怎么着你们嘛。”
王哥想了想:“是,的确没怎么着。”
我说:“这不就得了,其实,蔵人挺好的,真的,这人与人相处,关键得掏心窝子,你把心掏出来,人家看到诚意,那就不是朋友吗?”
王哥低头想了下说:“嗯,是这么个道理,那个,只是我们人⾝全安。”
我说:“你放心,我们一行有男有女,也不少人呢。这个,也不能说完全因为你们吧,反正,我们得跟你一起去牧区,再找个地儿住上几天。这样,行吗?”
王哥:“我这行程,到时候,就耽搁了…”
我说:“耽搁不了,耽搁不了啊,去,就住两天。”
“好吧。”他看了眼⾝边女人的模样。完事儿又说:“那我那车,可停在一个地方呢。”
我说:“放心,放心,你的车,丢不了。”
就这么着,可以说是连哄带骗呐,总算是把这两位大神给请上马了。
这两位朋友,骑不了快马,没办法,我就牵马,拉着王哥。王強老弟就牵马拉着女人,沿着草原向牧区方向出发。
王医生快马加鞭,去到牧区叫人来。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吧,王医生领了不少的蔵人,其中还有摩托车。接着又让那位王哥和他女朋友坐上摩托车的后座,由两个蔵人驮着,而我则骑上马,跟众人一道回了牧区。
到地方,已经是凌晨六点了。
腾折一晚上。
所谓牧区,其实不是一个很集中的居住地。帐篷非常分散,相距离近的有一两公里,远的有十几里这样,总之是片很大的区域。
我们去的地方,是蔵民们临时搭建的四个大帐篷,这里面分了四队人。
一队是我和我的那些队友们,另外一队,则是参与这次事件,并与那对男女有过接触的蔵民,另外就是雪公子一伙人,最后一队就是那两个男女了。
我挑开帘子,刚走进帐篷。
任玲就嗖一下扑上来,搂着我脖子说:“哥,你没事儿吧,担心死我了。”
我一笑:“在草原骑马,别有一番滋味啊,没事,就是一晚上没睡,稍微有点困。”
说了话,我看队友们都在,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羊⽑毡供我们休息。
铁兵问我:“哥们儿,有没有找到那俩个男女。”
我长舒口气:“找到了。”刚说完,门后人影晃动,王医生进去帐篷里说:“情况查清楚了,女人已经发病,基本确定是腺鼠疫。”
屋里人,啊…
一声惊叫。
王医生笑了笑说:“没那么可怕,哦对了,那个小伙子,你⾝上那部电话,能用吗?”他指了保利说。
洪保利马上拿出卫星电话:“没问题,你来,我教你怎么用。”
接下来,王医生用电话跟县里卫生防疫部门联系,对方表示,马上派车过来,然后将我们全部拉到就近的理塘医院进行隔离观察。
王医生打完电话,啧啧有声地拿着这个卫星电话,感慨说:“这个,⾼科技的东西,太有用,太方便了。”
洪保利咧嘴笑了:“王医生,方便,我送给你。”
王医生:“哎呀,这个不行,不行。你们路上要用,这个千万不行。”
保利笑说:“真的,没事儿,我缴费了,存了五万在里边儿呢。就这么说定了,给你了。”
王医生一再推说不用,不用。
保利劝了一阵,末了不劝,收起电话。
但我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部存了话费的卫星电话,送给王医生。
保利没有什么太多的杂心念。
我想,他应该就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念头,你需要,比我们需要,我就送给你。
就是这么简单。
这个时候,蔵民们开始给我们送早餐,但都是放在帐篷外面,然后让我们自已动手去拿。
食物很丰盛,有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食物口味偏重,初尝可能不好吃,但硬挺着习惯后,又会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吃饱了,众人都有些困乏,就躺下小睡一会儿。
我刚要躺,就听帐篷外有人喊:“我能进来吗?”
一听,普通话,我就说:“进来吧。”
帘子一动,进来三个人。
抬头一看,正是雪公子一行三人。
雪公子看到我,稍微一惊,然后很是不好意思地说:“哥们儿,不好意思啊,那阵儿,说话有点冲,别见怪。”
我笑:“没什么,搁我,我不明白怎么回事儿,我也得发火,这都理解。”
雪公子咧嘴一乐:“其实我挺佩服你们的,能一帮人步行走到这儿。这个,太不容易了。”
我说:“意志力嘛,人的意志是无穷地。”
雪公子哈哈一笑:“行了,过来,就是你跟你道个歉。”说着,他伸出了手。
我也起⾝,伸手,跟他握了一下。
“雪云!京城,提我,一般二十六七,爱玩户外,越野的,都知道。”
“季柏达,开了家小诊所,有空儿,过去聊聊保健。”
“好,一定。”
“一定。”
握过了手,雪云又跟众人打了招呼,拧⾝领着另外几人走了。
我微笑…
我忽然感觉自已掌握了一种力量。
是的,霸道,強硬,这不是力量。真正的力量是什么?
就仿佛我诊所里的两位员工,小淘和起秀,这两口子,小淘用药,霸道,刚烈。但在医术上,小淘始终比起秀差一点。为什么?起秀的路子就是一个‘清’和一个‘化‘字。清琊固本,清热,清湿…
一个清,再加一个化。
两者合用,自然药到病除。
而人与人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针锋为次,清化,方为上道!
我头摇自顾笑了笑,转⾝,倒在松软的⽑毡上,小死一觉。
醒来时,是三个小时以后。
外面人声很多。
王医生,领着穿了防化服的医务人员,正在一边做灭杀消毒处理,一边领人上车。
我起来,见大家都将包裹什么的收拾好了。
任玲正撅个小嘴儿,听大红姐跟她说,人要学会面对现实,接受现实,不要因为这些意外,产生什么不良的情绪,结束隔离,我们仍旧回到这里,继续我们的路。
大红姐这个女人,性情非常柔和。
我估计,任玲,会在她⾝上学到很多东西。
整点行囊,我们正准备出发的时候。
王医生満头是汗地跑进屋,然后一边指挥大家走,一边给我位到帐篷外面说:“那个,小季医生啊,你,还走不了。你得在这儿,等他们。”
我愣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王医生扭头看了看四周,接着庒低声音说:“大巫师,要见你。”
“啊…”我惊了下说:“可我这防疫,隔离。”
王医生摆了摆手:“这个,通知上级人来,是我工作的职责,必须这么做。但大巫师说了,魔鬼的种子没有散播出去,我们都没事儿。所以…这个!”王医生比较纠结地捶了下手。
这个就是唯物与唯心两者之间的碰撞了。
其实,每一个都非常有道理。无论是唯物角度,还是唯心角度,它们都没有错。
关键,在于你怎么选择。
我略忖,然后我问了一句,比较傻的话。
“这个大巫师,灵吗?”
王医生笑了,他摇了头摇说:“这个,怎么说呢。我先声明啊,我是唯物主意者。但是,你不可否认,巫师提到的这些东西,还有预言的一些事…”
他顿了下,又用力点了点头说:“都很准。”
我说:“这么办吧,你让我⾝边的人,都跟他们去理塘那边的医院,做隔离观察,完了我呢,就留在这里。你看,行吗?”
王医生长松口气:“最好,这个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答应王医生后,我菗⾝,拉过任玲,把我的事儿小声讲给她听。
任玲点头说:“嗯,放心吧机机哥,我会照顾好自已的。哦,你也要小心。”
我说:“没事儿,你跟大红姐他们去吧,还有多陪大红姐聊聊天,她的社会经验什么的,可比你強多了。”
任玲点头:“嗯,我就感觉,她人特好,就像我妈似的。”
我咧嘴一笑,伸手刮下任玲鼻梁:“你个丫头,你跟她才差几岁呀,就叫妈了。”
任玲一撇嘴:“哼,就是这感觉嘛。”
接下来,我让王医生给蔵起来了。
医疗防疫队的人全走了以后,他这才把我从帐篷里翻出来,然后跟我说:“走!我们骑马,去见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