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就是你⾝体的一部份。
你的心,想到哪里,刀子就会到哪里。
我牢记这段话,同时,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我也一直按这句话来做。
以致到了最后,我真能体会出那种刀子是我⾝体一个官器的感觉。
它就是我多出的一只手,一个武器,一个工具。
现在,我要用它,跟我的好兄弟,决斗!
“啊!”
叮!
多杰,毫不留情,上来一刀,狠狠劈下。
我用了力气,迎上去死劲一磕,脆响中,火星四溅。
砰!
我腿大狠狠挨了一脚,⾝体一歪,几乎要倒下。
強提劲,一错步,我保持重心,反手又是一刀。
杀!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丝毫的留情。
这是一场真正的决斗,可以不夸张地说,如果我有一丝的险失,多杰,強巴的刀子就会毫不留情地把我⾝上的某个部位给砍下来。
真玩命儿啊!
砍!啊…
叮!又是一记脆响,多杰架住了我的刀。
我两臂一阵酥⿇。
嗖!
刀光闪过,我本能向后一缩腹,与此同时,小肚子一阵冰凉。
我顾不上查看,拧头,咬牙,对着強巴就是一刀。
刀锋破空,划开了強巴的的手臂,在小臂上,留下一道约十公分的伤口。
“哈哈!”強巴仰头一笑,全然不顾伤势,挥刀再战!
我仿佛置⾝远古场战。
眼中,心中,⾝体里,没有任何的杂念,除了斗志,就是杀意。
不要以为,康巴兄弟会对我手下留情。
方才,強巴那一刀,已经将我的腹小切开一个近五公分长的口子,如果再深一点,ok!肠子就出来了。
“啊,杀!”
我主动发起进攻!
嗖,我额骨一凉,一抹鲜血,就打湿了双眼。
我再杀!
叮!
刀锋相撞,火星四射。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体內那颗暴烈,狂燥的心,渐渐安静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如亿万年寒冰般的冷静!
是的,我需要用这个词来形容,因为,我大脑反应,迅速,思维格外的清晰,力量,运用恰到好处。更夸张的说法儿,我甚至能看到刀子运动的轨迹。
我不清楚这是不是错觉。
但,我的确看到,感知到了。
决斗,由开始我的狂疯若虎,变成了一场冷静的战斗!
我不再轻易出刀,而是放低重心,围着多杰和強巴周旋,我懂得了诱敌,知道怎样砍出虚招。
可不要以为这样我就能占据上风。
多杰,強巴是真正的⾼手。
我⾝上现在有了不下十道的伤口,每一道,最短的估计也有五公分长,鲜血已经将我的大半个⾝体打湿。
与此同时,多杰⾝上有三道刀伤,強巴有两道!
任玲已经被小女巫和我的队友们架走了,现场没有人围观。
是的,没人受得了这个!
叮!強巴的刀子砍到了,我直接挡在胸前,接着我们两人同时低吼,如莽牛般,死死抵着。
“啊…”多杰,挥长刀,对着我砍来。
我腿双一较劲,拼了全力,猛地向外一推,⾝体就势在地上一滚,在躲开多杰这刀的同时,我挥手疾斩。
唰!
血光。
多杰,小腿,又添了一处刀伤。
但我也没讨到好处。
在我起⾝时。
噗哧!強巴的刀子,刺中了我的肩膀。
我啊的一声大叫,本能向后一退,同时挥刀疾斩。
唰!
強巴胸口,添了道十五公分长的大口子,鲜血一下就涌出,打湿了大半个⾝体。
就这样,你一刀,我一刀!
大家互相这么砍着…
不知过去多久,我⾝体有了种奇怪的感觉,手上似乎没了力气,但大脑格外清醒。
一股子,从未有过的通透感从我的发根直达脚心。
这一瞬间,我体会到了一种很妙的意蕴。
说不清,道不明。
那是一种空灵!前所未有的空灵境界。
与此同时,強巴的刀子,唰一下就奔我斩来。
我本能抬手去挡,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0。1秒间。我抬手,刀尖掠过強巴手臂间的空门,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而这时,強巴的刀,也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们保持站立。
三秒后。
我们一起纵声大笑,然后同时弃刀,相拥在一起!
我们如三个血人般,抱在一起,哈哈哈地笑着,状若疯癫!
巴桑过来,手里拎了三个大大的酒囊,他打开塞子,把酒液,尽数的洒在我们⾝上。
伤口,遇到烈酒,辣火辣地疼。
但我浑然不觉。
这时,巴桑又将有余酒的酒囊分别塞到我们三人手中。
我们同时⾼举酒囊,仰头,大口,痛快地喝!
拼了刀子,浑⾝浴血!喝了烈酒!就是生死朋友!
喝过了酒,我感到一阵的眩晕…
失血过多,再加酒精刺激,我是真快要撑不住了。
这时,巴桑要背我。
我伸手,示意他不要动手,然后,我強挺着,用笨拙的蔵语说:“圣城!走!”
人需要历练,需要磨难,需要生死考验才能拥有強悍的心理和圆滑合道的处世手腕。
这个,往往需要时间来积累和沉淀。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所以,上苍也好,某人也罢,就安排了这样一场事关生死的课让我学习!
这对正常人来说是无法理解的事实。
是的,逻辑,道理,思维,交往方面,这根本不可理喻,⼲嘛动刀子拼个你死我活呀,这不吃饱撑的吗?
但我知道我自个儿。
你丫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孩儿,你拿什么本事担负那么多的钱财,你拿什么,来应付你的那些小妖蛾子!
在此之前,我没那本事!
但这一趟西行,这一路走来,唐卡对我精神上的磨折,再到最后,康巴兄弟跟我动了一场真刀子!
只有经历这些,我才能,超前地成长!
于是,在通往圣城的这最后一段路上,就多了三个浑⾝是血的疯爷们儿。
三人中,两边是两个康巴汉子,中间架了一个脸⾊苍白的汉人,那汉人就是我。
我们没做任何的抢救手段,虽然,我⾝上有药,但我没做!
这是一种自虐也罢,一种自我的摧残也好,但我就是没做。
我们三个,一路扶着,跌跌撞撞,几乎是拖行的速度,最终,来到了圣城!
这一路,我没看到小女巫,也没有看到我的队友。
到达圣城的时候,天已近傍晚了。
我们跌撞进城,然后在巴桑的带领下,去了所谓的八角街。
在街畔,我们找到了一个卖唐卡的,戴眼镜的⼲瘦老喇嘛。
我解下背上,那个沾満我鲜血,且布満一记记刀痕的大破竹筒子,郑重交到⼲瘦僧人的手中,然后我两眼一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通倒在了唐卡摊前。
倒下去后,我又強挺着睁眼。
然后,我看到老僧人一脸微笑,伸出⼲枯的手,轻轻将掌心贴在了我头顶的百会⽳上。
瞬间,一股仿佛太阳般的強大炙热力量涌入我的⾝体。
下一秒,我失去了意识。
我第一次醒来时,发现躺在一个很大的经堂里,四周挂満了五彩的经幡,耳畔,依稀听到若隐若现的诵经音。
我睁眼,打量。
发现⾝上缠満了纱布,并且,四周散发一股子奇异的药香。
我眨了眨眼,感觉遍布全⾝的伤口处,有一只只清凉的小虫子在涌动,这些虫子,让人感觉非常的舒服,一丝丝的凉意,不时渗入肤皮,涌入血液,直达骨髓。
太舒服了。
我深昅口气,又悠悠睡去。
第二次醒来。
这回,我感觉⾝上有股子強劲的力量,大脑格外清醒,精神。
也是这一次,我看到有一位戴了眼镜的老喇嘛正一脸慈祥地看着我。
“你醒了?”老喇嘛问。
“嗯,我感觉很好。”我抬了抬手,发现,伤口已经全都不疼了。
老喇嘛笑说:“你的⾝上,敷満了全西蔵最好的外科蔵药。再有几天,你就会痊愈,并且,一点疤痕也不会留下。”
我微笑:“谢谢。”
老喇嘛:“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们,你是真正的勇士,无畏者,你背着几乎是目前已存的,琊恶力量最大的唐卡,徒步来到了圣城。这样的精神力,已经不能用罕见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奇迹。更何况…”
老喇嘛微微一笑:“你还跟护法的金刚,进行了一场生死拼杀。要知道,多杰和強巴的刀术,在蔵地,是可以排进前五名的。”
不知为何,我没有欣喜若狂,我显的很淡然。
“请问老法师怎么称呼?”我问。
老喇嘛:“叫我唐卡喇嘛就行了。”
我笑了笑说:“老法师,我现在是在哪里?”
唐卡喇嘛和蔼一笑:“你在布达拉宮的一个经堂里…”
我淡然…
怪不得四周的气场让人感觉那么舒服,原来,我住进了巍峨的布达拉宮,圣城的最⾼圣殿。
我又问:“我的朋友呢?”
唐卡喇嘛笑说:“他们很好,现在,正游历拉萨附近的风光美景。噢,对了,我跟他们说,你要办一件事,办完,就会回来。”
我嘿嘿:“你个出家人,打诳语。”
唐卡喇嘛一愣,目光跟我一对视,接着哈哈大笑说:“你个小医生啊,真是,唉,太有趣,太有趣了。”
笑完,唐卡喇嘛端来一碗酥油茶递到我手上。
我接过,一饮而尽。
接着,他微笑说:“季先生,你知道,这一次西行,你获得什么了吗?”
我一怔。
然后他指了指我的胸口说:“你有了一颗,金刚般纯洁,通透,不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