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撂电话,抬头,看见苗家祖孙三个女子正一脸警惕的盯着我。
好吧,我不再隐瞒。
于是,我将三叔把五爷接到城里,但是现在忽然找不到人的前因后果,统统讲了一遍。
龙婆婆听了把筷子一撂,张口就说:“还吃什么,快去找人!”
我急忙起⾝,拿了信用卡,跑到吧台把帐给结了。
然后又打车,上了车,司机问去哪儿,我这才想起,还不知道地方呢,于是又给香婶打电话,问明白后,我们坐车,直奔市区中心的一个小区。
我们打了两辆车,我和朴小妹在前带路。
苗家祖孙三人,乘另一辆车,在后边跟行。
走了半个多小时,快到地方的时候,我猛一回头,发现后边跟的那辆车竟然停了。
我忙叫司机停车。
下一秒,就看到苗家祖孙三人,打开车门,下车,然后站道边儿,龙老婆婆眼睛勾直地瞅一堆正在下棋的老头子。
我愣了一秒。
然后,我顺着龙婆婆目光仔细瞅。
我看到了人群中,背了两手,在那儿观棋的五爷…
我佩服龙婆婆,这多少年没见着了,愣是能在大街上,一眼就把老头儿从人堆里给认出来。
这心里,得是有多想啊!
我拧头,让朴小妹把车钱给司机付了。然后下车。
我走过去,示意苗家姐妹,到这儿边来。
苗真真瞪我一眼,末了还是被她妹妹拉着手,牵到了我⾝边。
我说:“咱们,就不跟着凑热闹了,在一边等吧。”
两女孩儿同时点头。
这附近,到处都是树荫。
我们找了棵大树,远远地躲到一边,然后,开始打量这对n年都没有见过面的老情侣。
龙婆婆很激动,她轻轻走过去,可又怕吓到五爷,只敢站在两米外的地方,小心探了头,轻轻叫一声:“五哥,五哥…”
五爷⾝体一震。
他徐徐转过头,当目光触及龙婆婆的眼神儿时,他呆住了。
“龙家妹子,你…你这是…”
龙婆婆眼中瞬间就噙満了泪水。
“五哥…你让我找的好苦哇。”
说了这话,龙婆婆一拧头,拿出泼辣劲儿,嗖嗖两步走到前,伸手给了五爷胸口一拳,接着,拧头,就扑五爷怀里了。
五爷和他的老伙伴们都惊呆了。
然后,老伙伴们嘿嘿笑着,一个个地起⾝,把棋摊撤了,嗖嗖,闪⾝全遁了。
五爷苍老脸上全是泪水。
“哎…”他长叹口气:“这都要死的人了,你还找我做什么啊。”
龙婆婆:“五哥,我就是要找到你。当初,你让人批斗,我要救你,可…可寨子怕受牵连,不让我露面。我…我心里苦哇。我嫁了人,我给他伺候到死,我就又想起你了,我知道你没死,可…可为什么季祥鹤那老家伙,说你出国了,他,他为什么骗我。”
五爷搂着龙婆婆,感慨万千地说:“不怪老季大哥,都是我,都是我的主意。龙家妹子,你不知道啊,要是没有老季大哥,我早就死了。那时,我是没死,可脑子不灵光了,时疯时好。我知道你找我,我就在清醒的时候跟老季大哥说,让龙家妹子死心吧,别让她到村子里来,就对她说,你们把我送去了海外。”
龙婆婆一愣:“那,那场比斗,也是你的主意?”
五爷笑了:“我们都知道你性子倔,还有,你不服老季大哥的本事。然后道爷就设了个小局,把你算计进来,让你发誓,一辈子不进季家村。”
我听到这儿,心里十分感慨。
没错儿,前辈们⼲的这事儿,搁我们现代人看,挺狗血的。
其实,我们不知道那个年代有多么的狂疯。
五爷是什么⾝份?黑五类,典型!
谁窝蔵他,谁跟他有关系,谁普会倒大霉。那个年月,爷爷和道爷把他蔵在村子里,真可谓是冒了天大的风险。
而五爷,也知道自已是怎么回事儿,所以在清醒的时候,就不让爷爷把他的消息告诉龙婆婆。
结果,等到那场浩劫过去,婆婆也早就嫁人了。
五爷,就更是死了这条心!
时光飞逝,想不到,多年以后,神智完全恢复的五爷,竟然又与当年的老相好,在这个大大的省城会面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爷爷在后面巧妙安排。
但不管怎么,今天的会面,将彻底还我季家人的白清!
“哎哟,大宝贝,你怎么来长沙啦。”五爷一脸惊奇地看着我。
我嘿嘿一笑,打量五爷。
将近快一年没见,五爷精气神十足,气⾊什么的,比去年竟还要好。这人呐,真是越活越年轻。当然,究其根本,也是与心情有关。
放下一切,四大那个什么都空,自然,就⾝体健康,吃嘛嘛香了。
见过五爷,问了好。
龙婆婆看我眼神儿也不那么犀利了。
这时我说:“咱这搁大街上站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走吧,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众人一致同意。
然后我先给香婶打了电话,告诉她,五爷已经找到,不用担心了。
讲完,我又拦了两个出租,问过苗真真这城里哪家茶楼好。
说了地方,上车,走人。
苗真真,这可真是,満城的⾼档地方,没有她不知道的,估计这丫头,绝对是个败家小女神。
茶馆很⾼档,一壶陈普洱就近千块。
但我不心疼,给两位老人花多少钱,我都⾼兴。
我们由着二老,叙了会儿旧,其间,得知苗真真的爷爷,也就是龙婆婆的老公早在五年前,就因为一场意外⾝亡了。
这个消息,让我们这帮年轻人,心里起了撮合的意思。
但看五爷,心里有这想法,好像又不好说。
正在这空当,五爷说话了:“大宝贝啊,你到长沙,莫不要是回家看看。”
我嘿嘿笑说:“是想回家,但现在,回不去。”
“为啥!”五爷惊异。
我琢磨一下,就把杜平的病症,详细给众人讲了出来。
五爷听罢,微微向后靠了下,让⾝体陷在椅背上,随之他徐徐说:“这是地魂受惊了。这个,得封了生魂,再安了地魂,方才能治啊。”
我心中一动,我忙问:“五爷,你有办法?”
龙婆婆笑了,轻蔑看我一眼:“别说活人的地魂,就是死人的阴魂,五爷都能招来,然后附在⾝上,让魂⾝合一,催其行走!这,就是赶尸,小后生,你学着点吧!”
我惊呆了。
是的,龙婆婆说的东西,听起来委实是太玄幻。可他们这么大岁数人,又没必要骗我一个小⽑孩子。
由此,就是我震惊的原因。
五爷品了口茶,跟我说:“这样的病,早年,师父曾治过一个。而这个,在你们中医里头,还专门有一科。”
我脫口:“祝由科?”
五爷微笑,旋即又说:“季家人敬鬼神,但不借鬼神之力行事。好在,你这病治的是活人,所以,用不上鬼神。只是,大宝贝啊,我那铃铛,你带来了吗?”
我忙说:“带来了,带来了。”
五爷说:“带来就好,对了,龙家妹子,当年我给你的那本祖师父的手册,你还留着吗?”
龙婆婆叹了口气说:“五哥啊,你一消失就是这么多年,那本册子,你给我的时候,就快烂掉了。现在,早就没了。不过…”
龙婆婆一笑,望着苗媛媛说:“册子没了,但东西还在。”
我心不解。
龙婆婆却说:“媛媛呐,奶奶小时候教你背的口诀你还记得吗?”
媛媛点头:“记得,记得,一举天铃,心气正,腕抖手翻,⾝不移,天生阳,地生阴,惊铃醒阳,脆铃唤阴…”
龙婆婆拍手:“好好,五哥,你的那本铃谱,就在我小孙女儿的脑子里记得呢。”
五爷听罢,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
我瞬间明白,堆了笑脸跟媛媛说:“妹子,那个,方便,把铃谱写给哥哥呗。”
“不写!”媛媛一扭头,忽然又偷偷一笑,对我说:“叫师父,叫师父就给写。”
我忙抱拳:“师父大人,师父大人,请为徒弟写出铃谱吧。”
媛媛嘻嘻一笑:“嗯,样子差不多,但是呢,还要给过拜师礼才行。”
我说:“行,你要什么?”
媛媛歪头想了下,低声说:“我喜欢了一个包包,可是好贵,要六百多,你能买给我吗?”
哎哟,这小丫头,六百多在她这儿就是贵了。可她姐…
我看眼真真随⾝背的lv,好嘛,几万钱!
姐俩儿,这性情真是大不同啊。
我当即一口答应,表示绝对没问题。
五爷这时说话了:“虽然大宝贝儿有了铃谱,但若想救下那人,短时间是不行的,因为要把铃谱全学会,至少也得三年。这样吧,大宝贝,五爷,就再出山一把,摇一次那个铃铛,做个天铃醒梦局!”
我一呆,末了我说:“好!太好了!这下,杜平兄弟,有救了!”
接着,五爷跟我讲,他这门手艺,不单是赶尸。
古人,没有心理疾病这种说法,类似杜平的这种症状,叫地魂受惊之症。
而五爷师门,对这一症状,专门有个天铃解梦的局。
这个局,就是用来安抚地魂,驱除掉那些不良的信息影响。
讲到这儿,五爷又问我:“大宝贝呀,做这个局,还得用上锁魂钉,那个东西,你有吗?”
我说:“有,有…“
龙婆婆这时却接话了:“行了,小后生,你别说有了,你们季家那个,是假的,真的锁魂钉,你家爷爷跟我斗医时,早在第一局里输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