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门外的生魂会涌进来,不敢移动,就回头问半仙:“你曰什么曰?”
半仙哆嗦:“那副人骨,要…要活了。”
“啊…”我一听,只觉得头皮发⿇。这家伙,嫁祖灵,天晓得那是不是刘家老爹,自创的什么神汉术法,这下可好,灵没嫁到,倒弄出一骷髅粽出来。
心如电转,陡然间我换了无数念头,他大爷地,实在不行…哼,卢家先祖就别怪晚辈不客气了。
我猫腰,捡块大石头,咬牙拧⾝,吼了一句我来也。
哗啦!
一阵碎物地音。
“啊…”期间伴有半仙的惨叫。
半仙!
半仙!你肿么了!
我拿了大石头,嗖就遁进屋里(呃,不对,应该是洞里。)
这时,应该怕惊到未知的魂儿,所以手电全关了,我摸到放手电的地位,拿起打开一照。
我嘞了个去…
半仙躺地上,浑⾝哆嗦,卢家先祖的骨头架子散了,砸了他一⾝。如今,他正捧着那骷髅打颤呢。
我急忙蹲下⾝,伸手帮半仙儿把骨头渣子划拉掉,然后拉他起⾝,拍打一番我问他:“肿么个情况?骨头架子怎么散了?”
半仙哆嗦:“我…我也不晓得噻。我…我坐着,有点困,打个哈欠,正想睡一觉,不料,头上咔咔作响,我就说了声我曰。又不料,曰字音方落,那先祖的骸骨,就散作一团,砸落我的⾝上。哎哟…这莫不是我招到他家先祖英灵了?”
半仙忐忑。
我说:“没事儿,我也擅观面相,你这相,不是十大恶人,也是天篷元帅转世,放心,什么生魂,死魂的,都不敢近你⾝。”
半仙恨恨:“你逗我玩儿!”
我咧嘴一笑,复又说:“你不也这么逗我吗?”
半仙振振有词:“我那是说实话,是依古人之法,观出来的。”
我还想跟仙掰扯什么,手电光无意一扫,突然就发现地上躺的卢大管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我拉了半仙儿,用手电再一晃。
发现大管兄,脸部表情,极度扭曲,但又看不出是痛苦,亦或是幸福,总之,给人感觉怪异难测。
“哎哟,这伙计,这是个啥子情况呀。”半仙自摸头,一脸疑惑。
我白他一眼:“好吧,这回玩大仙儿,玩出事儿了吧,这要招个什么凶神之魂,恶煞之魄,得了,卢家兄弟醒来,没准又是一场席卷江湖的腥风血雨。”
半仙儿越发忐忑,他反复照着卢大管的脸,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五六遍,忽然又说:“看,不扭了。”
我一瞅,果然,脸部肌⾁不再扭曲,转又换成一种舒服至死的模样儿。
我问半仙儿:“老爷子,没说,怎么能看出来,这个嫁祖灵,有没有嫁上呀。”
半仙儿思忖:“这个真心没办法看,据说是半个小时左右就行了吧。”
我无语,人家古书都用时辰好不好,你家居然是半个小时…
算了,不扯这个了,起针吧。
我让半仙先收他那套家什事儿。
半仙蹲地上,一通忙活。
等他收拾完了,我这才把锁魂钉给拔了。
针,起掉。
我们收好东西,再看卢大管,咦,没反应!
我和半仙抬头,四光相对。
半仙嘴唇哆嗦:“柏达…咱…咱不是把人给弄死了吧。”
我黑脸:“要说弄死,也是你,你这属‘鬼疗事故’。”
半仙儿:“柏达,从来只有医疗事故,啥时又有个鬼疗事故。”
我吓唬半仙:“你等着阴间鬼疗执法大队派鬼上来收拾你吧,你等着吧。”
半仙儿喃喃:“坏了,坏了,不行啊,这得跑路呀。”说了话,他起⾝,当真要走。
我没好气说:“回来!逗你两句还当真了。这地魂被封,就跟睡着一样,哪那么快醒的,咱得叫一叫。”
天魂儿,地魂儿,这种存在,不在人体內。
问它在哪儿,按正统道家理论讲,它在不同维度的另一个空间。所谓在我们⾝上,只不过是跟我们人体建立起的某种时空联系。
打个比方,就好像有人远程控制你的电脑差不多。
地魂封了,得重建个联系,大概就是重新拨号吧…
我蹲下⾝,拍拍大管额头,又揪了揪他的耳朵,我说:“回来,回来吧,啊…人⾝子,搁这儿呢,回来,回来…”
叫了几声儿。
大管徐徐就睁开了一对眼睛。
下一秒。
他…
突然。
好吧,我不吓唬人了,事实是,他打了个哈欠,又原地抻个懒腰,嘟囔一句说:“别管我,我再睡会儿。“
“睡你个大头鬼呀!这什么地方,你还睡?“
“啊…这…这什么地方,还有你是?”
我一听这话,我心说坏菜了,这家伙,莫不是让别的生魂抢先注册了卢大管这个帐号,给他洗了脑子不成?
我扶大管,坐起,跟半仙儿围着着他,又把手电全弄亮了,给四周照了一遍,末了,半仙儿在地上把卢家那个先祖的脑瓜子捧在手中,递到大管面前说:“大管兄,你认得这人吗?”
大管接过骷髅,搂在怀里,真切地摸抚了两下。他又歪头,似在思忖,接着又锁眉,仿佛在回忆…
足足过了十分钟后。
他抬头对我说:“你姓季,是我主公。”
又看半仙说:“你姓刘,也是我的主公…”
我和半仙儿一愣,又咧嘴笑说:“别这么叫,怪不好意思的,你看我们都比你小,就叫小季,小刘比较好。”
“不行!”卢大管认真,搂紧怀里骷髅说:“灰胡子爷爷告诉我,得叫你们主公才行”
呃…
我和半仙懵住。
稍许,我又小心问:“灰胡子爷爷是谁呀?”
大管说:“刚才⼲什么来着,哦,好像你给我扎针治什么病吧。我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一下子睡着了。我就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灰胡子老爷爷,看到我后,搂着我哇哇地哭,说卢家后代怎么凋零成这样儿了。接着又说,好在我跟了你们两位主公,曰后必能在世上⼲出一番大事业。再然后,灰胡子爷爷说要助我一臂之力,接着,我就醒了…”
半仙儿一听,这家伙,一个咕噜,扑通跪地上,对着大管怀里的骷髅说:“老人家啊,我刘半仙口无遮拦,刚才若说了什么不敬的话,您老人家可别跟我一般见识啊,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大象肚子能撑船…”
我听到这儿,我无语了。
别以为半仙发神经,半仙就这样。要说迷信,天底下没半仙更迷信的人了。别的不说,上学的时候,见天怀里揣本周公解梦,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翻周公解梦,查自个儿昨晚儿梦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说辞。
因此,他听到卢家先祖为卢大管托梦显灵,他这番举动,非常的合乎情理。
这会儿,大管又说话了:“两位主公,我又想起一事来。”
半仙抬头,惊愕:“另叫主公,叫小刘就行,快说何事?”
大管:“灰胡子爷爷说他不想住在这里了,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他让我带走他的一件骸骨。”
呃…这个?我看了大管,我小声说:“要不,你选根儿小手指头,小脚指头,带着…?”
大管搂了搂怀里的骷髅:“我感觉这个更合适。”
我无语。
半仙儿下巴快惊掉了。
但转念,我又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我估摸着半仙儿的什么嫁祖灵法子,多半是成了。
然后,大管⾝上就有了这个先祖的一丝意志,喜好和精神。
所以他认定,这个脑瓜骨,比别的什么骨头都要好。
我费力呑了口唾沫。
起⾝,伸手拍拍大管肩膀:“行了,不多说了,此地非久留之地,我等先撤为安吧。”
于是我们一通收拾。
转⾝走的时候,又在门口看到一个类似扳手的铁机关。
半仙手欠,伸手扳了一下。
轰隆隆,大铁门要合。
好在我做了准备拿两块石头顶了,于是趁机会,我们嗖跟,就遁出了大洞。
跑出来后,再扭头,居然看那两块石头被铁门挤的粉碎,然后两扇大门,居然又自行合拢到一起去了。
我恨恨地骂半仙儿手欠,差点就把我们困里头。
半仙儿咧嘴一脸无所谓,反正里头有机关祖师父,怕个甚!
接下来,我们又爬出墓道,完事儿拎锹⼲活,又把墓道填了。
一番腾折,天⾊渐黑。
半仙儿又给这墓前立了三枝香,我们跪了,对着祖师爷的脑瓜骨,磕了三响头,完事儿,大管搂起骷髅,一行人下山去鸟。
回去路上,我心生感慨,世上恐怕再没有我们这样的人了。先是自挖祖坟不说,又进去,捧了个人头骨出来。
这事儿…
啧啧!
我都佩服我们自个儿。
真是三,极品呐!
至于说大管的诅咒,这个东西,我更倾向于是个谣传,因为按大管的命局分析,他父⺟的死,跟诅咒没关系,而是应遇的凶煞。
半仙儿嫁祖灵,能否管用呢?这个,只能靠时间来验证了。
回到村子里,我们在之前那个老大爷家对付一晚上。
第二天,坐早上的小客车,返回太原。
进了大城市,我们特意给卢家老祖宗买了个大点儿的迪奥包包。装进去,完事儿,又怕做机飞不方便,所以,我们选择了坐火车,返回x京。
坐火车好啊,尤其是硬座车厢,那家伙,各行各业的人都有。
大家凑一个桌子,天南海北,一通神侃。
这不,我面前一个中年汉子,就撸袖子露胳膊,跟我侃x京郊外的一幢凶宅!
“那屋多琊性,我就不说住进去的人了,我就讲他们邻居,邻居啊!在旁边住了两年,一个好模样儿的小姑娘,愣是得了白血病,死了!”
中年汉子振振有词,一脸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