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和女友初次相遇的地方,一定是最特别的。
那是一个雨天,我打了一把黑雨伞来定安医院“自首”在支付了一笔昂贵的费用之后终于在这里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屋。
在我走进医院的那一瞬间,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穿了一⾝白⾊的连衣裙,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熊娃娃,看起来很恬静。我不知道是不是舂天到了的缘故,或者是我体內的“力比多”开始狂疯骚动,反正我的目光说什么都无法离开。
从专业的角度来看,这叫激情!又叫一见钟情!
弗洛伊德提出了“力比多”这个概念,用来指代人类体內难以庒抑的性本能,我最初是绝对不信的,可是那一天却成为了“力比多”的坚定信徒。
在护士的带领下,我来到了202病房,而她住在212,我俩对门。
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虽然假装成精神病潜入定安医院的时间只有短短五分钟,但我确定当时的自己一定是疯了。
精神病,真的会传染…
在那之后,我从其他病人那里打听到了有关她的信息。
她叫安清竹,六岁的时候就来了定安医院,算是这里的元老级别,据说辈分只比老罗低一级。顺便说下,老罗在定安医院可是住了足足四十年。
由此看来,安清竹不仅是个精神病,而且还是一个资深精神病。
在一次午饭的时候,我面红耳赤的坐在她的⾝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潜入精神病院的目的。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我,只是右手抱着熊娃娃,左手拿着勺子。
我看她似乎很喜欢吃⾁,于是把自己的鸡腿夹了过去。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安清竹的声音,很清脆,很好听,就像是天籁一样。
她说:“你有病?”
我尴尬的笑着说:“我看你爱吃鸡腿,所以把自己的给你。”
她瞪了我一眼,说:“我习惯先吃掉不爱吃的东西。”
…
安清竹不好意思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再还给我,皱着秀气的眉⽑把它吃掉了。而爱吃鸡腿的我,却只能看着眼馋。
她或许是觉得我有点可怜,擦了擦嘴,对我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随口编了一个借口“我能看到鬼。”
她忽的笑了,笑容很复杂“哦,呵呵。”
突然,有个体型庞大的精神病冲到了我的⾝边,面⾊不善的看着我,吼道:“你谁啊?”
看着他那小山一般的体型,我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念头。可我也不明白,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惹来这么一尊大神。
在所有心理疾病之中,躁狂症可以算是破坏力极強的一种。难以想象,当一个人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单纯的想要发怈怒火,那破坏力该是多么惊人。
我看着肌⾁男,突然有点儿害怕。我心想,护士姐姐呢?她们这会儿不是应该拿着镇静剂出场的吗?
然而并没有人来救我。
我抬头看着肌⾁男,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因为或谢要一句话的错误,就会彻底激起他的怒火。
在我最难堪的时候,安清竹开口说:“大杨,你在跟谁说话?”
大杨有些疑惑的看向安清竹,挠了挠头,反问道:“你啥意思?”
“这个位置没有人,还是说,你也能看到鬼了?”
话音刚落,大杨満脸惊恐的看了我一眼,口中发出一声惨叫,迅速转⾝逃掉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对清竹说道:“那个大个子怕鬼,所以你骗他说我是鬼,把他吓跑了?”
安清竹微微笑了一下,说:“我不喜欢撒谎。”
她没有撒谎,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我坐的这个位置,真的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我从小时候就建立了扎实的科学观,当然不会相信安清竹的话,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屋里的气温很热,我却打了一个寒颤,同时感觉五脏六腑都传来了一阵凉意。
那感觉,就好像有一道冰冷的气息穿过了我的⾝体。
安清竹说:“吃完了就走吧,不要在这个位置坐的太久,否则它生气了那就惨喽。”
我顿时吓得站了起来。
后来,我得知安清竹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可能是鬼魂,也可能是外星人,总之是一些未知的可怕生物。
因为这个缘故,定安医院的病人们都有些害怕她,这也是⾝材魁梧的大杨为什么一听到清竹的话,就会老实离开的原因。
她代表不祥。
…
在定安医院活动了整整一天,我观察到了不少报情。出乎意料,精神病实际上并没有料想中的那么可怕,他们从外表看来和正常人并没有太大差异,少部分除外,比如有个把铁丝绑在脑袋上的老汉,他执着的认为这样可以让自己被雷劈到,然后进行时间穿越,回到属于他的年代。
精神病们大多性格胆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少部分除外。比如有个自称船长的中年男人,他认为所有病人都是他的水手,将和他一同探索未知的意识海洋,去探寻潜意识的新陆大。
他们大多看起来很可笑,很可怕,但其实都有着自己的世界观,牢不可破。
我的老师曾经说过,患有心理疾病的分三种人,第一种是病人,他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可以进行治疗。第二种是疯子,他在疑惑自己是对或者不对,很难进行治疗。第三种是**,他永远不会认为自己不对,所以无法治疗。
在这家定安医院里,我看到了五成病人,三成疯子,还有两成的**。
只不过在这里呆的久了,我渐渐有些疑惑,自己到底算是哪一种人?
这里的生活很单调无聊,护士医生的脸上没有表情,每一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每天除了吃饭时间和活动时间,病人大多时候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这一方面是为了防止他伤害到别人,同时也是一种保护。
然而,在某天夜里,当我回到病房的时候。
我的直觉告诉自己,屋里貌似有别人。我隐约听到了微弱的喘息声,还有布料擦摩发出的声音。
这让我感到有些害怕,我仔细打量着屋子里的每一个地方,最后把目光落在**底。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我貌似看到那里面有东西亮了一下。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趴在地上,眯着眼睛努力向着**底下看去。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
“唉呀妈呀!”我吓得大叫。
之后,我听到了一阵轻轻的笑声。
是她,安清竹。
我转过⾝,看见⾝穿连衣裙如雪莲花一般的她,原来是她一直蔵在我病房的门后。
“人吓人,吓死人。”我抱怨道。
安清竹没理我,大咧咧的直接坐在了我的**上,蜷起腿双,将膝盖抱在怀里。
她的眸子和夜晚的星星一样明亮,她说:“和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吧。”
我有些拘谨的坐在她的⾝边,说:“外面的世界?”
“嗯,我六岁的时候就来了这里,从那之后再也没出去过,所以很好奇。”
我恍然大悟,说:“外面的变化老大了,现在人们都开汽车。你知道汽车不,就像是一个会跑的铁盒子!”
她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说:“我见过汽车,虽然我很小就进了定安医院,但是好歹也是九零后好吗?”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继续说:“原来是这样啊…这些年外面建了很多楼房,而且房子很⾼,几乎能够几十上百米。变化最大的是电脑,变得越来越小,还能上网呢~”
她又叹了口气,说:“我知道电脑,而且会用。”
“那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外面的人变成了什么样子?”
提起这个话题,我感觉有些庒抑“现在的人们生活很幸福,比起以前不再需要担心温饱问题,只不过却又有了其他问题。”
安清竹点头说:“我知道,定安医院的病人原先没有这么多。我很想知道,那些心理健康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笑道:“这有什么好奇的,心理健康的人当然就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白天工作,晚上回家陪陪家人。休息的时候带着家人出去兜风,好好玩两天。”
我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安清竹听到之后却陷入了深思之中,她的眸子微微发亮,似乎正在向往着我所描述的生活。
她说:“听起来真不错。”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耝暴的敲门声打断了我和她的谈话,是查房的护士终于发现了失踪的安清竹,于是挨个房间进行搜查。
她对我做了个鬼脸,赶忙打房开门跟着护士回到了对门。
我躺在**上,⾝边放着安清竹落在这里的布偶小熊,忽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相对于不正常来说,什么才是正常呢?是不是在法律和道德约束之下的就是正常?
这真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