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看到安锦绣亲手所绣的香袋之时,恶劣的心情才有所好转,摸着香袋上细密的绣线,世宗问吉和:“夫人还好吗?”
吉和回话道:“安夫人今天的气⾊看起来还好,她让奴才带话,替她谢谢圣上的赏赐。”
“一个水池罢了,”世宗道:“不值得她感恩戴德。”
“圣上,”吉和一心要为安锦绣说话,跟世宗道:“夫人看着很喜欢院中多一个水池,夫人说她要养鱼。”
“嗯,”世宗说:“宮里的锦鱼随她挑。”
“那夫人一定更⾼兴了,”吉和忙眉开眼笑地道。
一个小太监这时快步走了进来,看见吉和在后,不知道要不要说话了。
“说,”世宗开口道。
“启禀圣上,”这小太监便道:“皇后娘娘召了太子殿下去中宮。”
“太子妃那里呢,”世宗问道。
小太监道:“安府的周老太君在陪着太子妃娘娘。”
世宗冲这小太监挥了一下手。
吉和看着这小太监退出去后,心惊现在世宗对皇后已经不信任到这种地步了,却什么话也不敢说。
“宮里的女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世宗抚弄着深蓝⾊的香袋自言自语道:“朕这辈子心仪的女人,竟然还不能陪在朕的⾝边。”
世宗心仪的女人是谁,吉和觉得应该就是庵堂里的安锦绣,可是这话吉和不敢说,要是让后宮的娘娘们知道他说了这样的话,估计他得被这些娘娘们活剐了。
“去打听一下皇后与太子说了什么,”世宗对吉和道:“小心不要惊动了那对⺟子。”
“奴才遵旨,”吉和领了皇命,忙就退出了御书房。
“锦绣,”世宗坐在御书案后,看着手里的香袋,看着缩小了的月下荷香图,突然觉得安锦绣也不完全傻得不谙世事,至于这个女子对他有心。抬头再看看挂在墙壁上的那幅月下荷香图,世宗想见安锦绣了,就算现在他不能不顾安锦绣的⾝子要了这个丫头,但世宗想见安锦绣了,哪怕听听这个丫头在他面前说些傻话也好。
对世宗而言,安氏的庵堂如今比这深宮大內更有昅引力,这里六宮粉黛,却比不上庵堂小院里的那个美人,情爱无道理可言,铁血半生的世宗皇帝,终于明了这句话的意思。后宮里不是没有与安锦绣同等姿⾊的美人,但只要这女子不是安锦绣,他就不喜欢。
中宮里,皇后在跟太子白承诺道:“你父皇的心里就没有本宮!”
太子坐在皇后的下首处,面⾊讪讪无言。
“这次就是沈氏那个女人害了本宮的孙儿!”皇后抱怨完了世宗,又骂起了沈妃:“这事本宮不会就这么算了,她以为她跪在你父皇面前说几句好话这事就能完吗?做梦!”
太子看看站在两边如同木偶一般的宮人,劝皇后道:“⺟后,在宮里还是慎言吧。”
“她们敢把本宮的话传出去,本宮便诛她全族!”
站立在殿堂两侧的宮人们都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出声的。
“⺟后,”太子说:“这事安氏她自己也有错,怀胎了怎么还跑出宮去?父皇发火,儿臣觉得也是正常。”
“你死了,他也不会伤心的!”皇后冲太子道:“你对你的父皇还抱着幻想?看看你的那些弟弟们吧!”
太子是真不想跟皇后多说话,跟这个生⺟说话,自幼性子就不強的太子总觉得自己承受不起。是患难夫妻没错,可是被你说不好的人毕竟是一国之君,他可以容你几回?等哪一天他的父皇耐心终于用尽,面前的这个⺟后要怎么办?
皇后抱怨了半天,看太子始终不说话,这才坏了兴致,跟太子道:”你小舅舅出事了。”
太子说:“乐安侯能出什么事?他不是在周宜的军中吗?”
“他没有消息了,”皇后道:“而且白承泽去了周宜那里。”
太子这才变了脸⾊,说:“我知道老五去了周宜那里,他去对付乐安侯了?”
“不然还会是什么事?”皇后道。
太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些慌忙地道:“这,乐安侯能犯了什么错?”
皇后看着太子,对于儿子的明知故问很是不満。项锡是她的同胞弟弟,若不是为太子,项锡应该还在过他的逍遥曰子,怎么会出事?
太子在座位前来回走了几步,这个姿式倒是像世宗,只是太子最多也就是学了世宗的皮⽑“老五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我们该怎么办?”
“你小舅舅不是怕死的人,”皇后道:“谁也别想冤枉了他。”
“可是,”太子的话当着宮人们的面,没能说出口。
“所以本宮才更不能放过沈氏!”皇后扔给了太子一张纸,语气狠狠地道:“白承泽要是敢胡来,本宮也不会让他好过!”
太子被纸条上那个大大的杀字给惊着了,看着皇后说:“他是小舅舅啊!”
“本宮说了,项锡不是怕死的人,”皇后却冷道:“本宮也不能为了他一人,搭上你和整个项氏!”
“⺟后慎言,”太子急道:“现在周宜那里还没有消息回来吗?”
“周宜的军营扎在了汇县,”皇后道:“消息暂时还没有,不过本宮想,周宜不会一直驻军汇县的,他一定会回京。”
“所以他们上路后,就是我们的机会?”太子问道。
“你走吧,”皇后看了太子一会儿,突然就说道:“以后不要再跟云妍来往了,她不是本宮所出,你要防着她了。”
太子说:“⺟后,你想怎么做?”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皇后还是要为太子打算,项锡的事,她到现在还摸不清世宗的意思,所以还是让太子远离这事为好“你只要记住不要再把云妍当妹妹就好。”
太子在中宮的殿堂里呆站了一会儿,然后才道:“⺟后,父皇的心伤不得,您还是…”
“你闭嘴!”皇后的脸一沉“本宮还不用你来教训!退下吧。”
皇后有皇后的骄傲,这个后位是她跟着世宗一起上沙场拼杀回来的,不像后宮里的女人们,靠着床上功夫,狐媚邀宠得来的!她不会跟世宗低头,因为世宗的这个江山,她同样也应该拥有。
太子脑子一片空白地退出了东宮,就看见沈妃带着被世宗放出海棠殿的云妍公主跪在中宮外。
“太子哥哥,”云妍公主看到太子出来,忙就带着哭音喊太子道:“太子哥哥,云妍错了,你就原谅云妍这一回吧。”
太子望着云妍叹了一口气,怪不得方才他⺟后要跟他说那话,原来皇后已经知道这对⺟女跪在中宮外请罪了。太子冲云妍摇了头摇,从云妍的⾝边走了过去。
“不准回头!”沈妃小声跟云妍公主道:“⺟妃跟你说过了,他是太子,你的哥哥只有二哥和五哥!”
云妍撅着嘴,跪了一会儿后又问沈妃道:“那以后我也不能去见太子妃嫂嫂了吗?”
“你弄没了她的儿子,”沈妃道:“如果⺟妃是她,一定杀了你!”
“这不是我的错!”云妍公主叫了起来。
听见云妍公主这大声一叫,站在一旁的中宮女官马上就跟沈妃说道:“沈妃娘娘,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您还是带着公主殿下回去吧。”
沈妃扭头看向自己的女儿,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在了云妍的脸上,道:“你再胡说一句,⺟妃就没你这个女儿!”
云妍公主被沈妃这一打,把好容易收敛的脾气又打上来了,站起⾝就道:“太子妃嫂嫂遇剌流产,这事到底关我什么事?我有跟人说是她告诉我庵堂的事的吗?我什么也没说啊!”
“你!”沈妃气得浑⾝哆嗦,冲云妍公主道:“你现在连⺟妃的话也不听了?!”
“我没错!”云妍公主喊了一句:“要跪⺟妃你自己跪好了!”喊完这句话,云妍公主是转⾝就走。
沈妃跪在地上看着女儿跑远,气极攻心之后,是昏倒在地。
皇后在殿中得知沈妃昏倒的消息后,冷笑了一声,道:“这是她一贯的伎俩,不想跪就走好了,本宮可受不起她的跪,她不如直接去跪圣上。”
“娘娘,”有宮人问皇后:“要送沈妃娘娘回永宁殿吗?”
“抬走,”皇后道:“她要是真在中宮这里出了事,本宮还无法向二皇子和五皇子交待了!”
沈妃被自己的宮人抬回了永宁殿,太医来看了后,灌下一碗苦药后,人才醒了过来。
“娘娘,”贴⾝伺候的宮人嬷嬷都站在沈妃的床前哭。
“圣上呢?”沈妃看看自己床前的人,没有世宗,连在世宗⾝边伺候的人都没有。
太医识相地退到了外室守着。
“娘娘,圣上这会儿还不知道您出了事,”一个老嬷嬷哄沈妃道:“公主殿下还小,您慢慢教她,急不得啊。”
自己出了事,世宗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沈妃灰心地一笑,道:“她这个样子,本宮怎么能不急?要嫁人了啊,再这样下去,本宮去哪里给她找婆家?”
宮人们听沈妃这么说了,又都说起云妍公主的好话来。
沈妃便问:“云妍人呢?”
有宮人说:“娘娘,已经有奴才去找公主殿下了。”
“本宮昏迷了多久?”
“一柱香的时间,”一个嬷嬷答话道。
“一柱香了,还找不到她?”沈妃⾝体是有些差,但一点也不好糊弄,说道:“说,公主去哪里了!”
“公主殿下去东宮了,”一个宮人看瞒不住了,只能跟沈妃说了实话。
“什么?!”沈妃险些再次晕过去,这么蠢的女儿,是她沈如宁生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