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勇带着安元志和上官睿进了城之后,他往帝宮去了,而安元志则由上官睿陪着,径直往安府去了。
“五少爷,”安府门前的管事看见安元志马到了府门前,忙就跑下了台阶来迎安元志。
安元志下了马就问:“大公子回来了?”
管事的忙说:“回来了,刚回来的。”
“我们进去,”安元志跟上官睿小声说了一句。
上官睿点一下头。
宁府来报丧的人这会儿已经被安排去休息了,要不是事先知道出了事,安元志和上官睿这会儿还真看不出安府跟往曰相比有什么不同。
“荒唐!”两人站在前厅门前后,就听见厅里安太师很大声地训了什么人一声。
站在前厅门前的下人这时冲厅里大声禀道:“太师,五少爷和上官大人来了。”
“进来吧,”安太师的声音随即传了出来。
安元志走进前厅之后,一眼就看见安元文跪在安太师的跟前。
“下官见过太师,”上官睿假装没看见跪在地上的安元文,冲安太师行了一礼。
“卫嗣来了,”安太师笑着跟上官睿道:“坐吧。”
上官睿拉一下安元志的衣袍,看了安元文一眼,嘴里还跟安太师道:“下官谢太师。”
上官睿在安太师的下首处坐下了,安元志说:“大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跪在这里?”
“他要去西畿道,”安太师说道。
安元志一挑眉,说:“大公子想去给宁家父子报仇不成?”
上官睿就知道安元志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清了清嗓子,瞪了安元志一眼。
“你起来吧,”安太师跟安元文道:“你去了西畿道又能做什么?别忘了,你如今有官职在⾝,你要如何去西畿道?”
安元文说:“父亲,宁家的男丁都下了狱,儿子得去宁府看看。”
“你派去的人回来了?”安太师没理会安元文这话,看向了安元志道。
安元志说:“没有,之前我得到的消息是,宁夏川可以出狱了,不知道怎么地,事情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安元文这时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冲安元志一躬⾝。
安元志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惊讶地看着安元文道:“你这是做什么?”
安元文说:“虽然人没有救到,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安元志打量一眼安元文,说:“你这是在骂我还是谢我?”
安太师指了指厅中的空椅,让兄弟俩个都坐下。
安元志没再说什么,走到了一张空椅前,直接就坐下了。
安元文却还是站着跟安太师道:“父亲,是谁杀了舅兄和夏川?”
“卫嗣?”安太师突然就问上官睿道。
上官睿其实坐了这么一会儿后就后悔了,这事说到底是安家的家事,他跟着跑来算是怎么一回事?听安太师问到了自己的头上,上官睿含糊道:“这事下官没能想出什么头绪来。”
安太师像是没听出上官睿的敷衍之意,点了点头。
“儿子知道了,”安元文说了一句。
安元志说:“你知道什么了?”
安元文说:“这事可能要费力去查了,想马上知道答案是不可能了。”
安太师听了安元文这话倒是神情一怔,扭头又打量了长子一眼。
安元文这会儿完全就是一副认命了的模样,神情平静,但整个人都被一层暮气笼罩着,明明人还年轻,却已经给人一种人到暮年的萧瑟感了。
“你去看看宁氏吧,”毕竟是自己疼了这些年的嫡长子,所以安太师心疼了一下,但也就这么一下,随后他便跟安元文道:“告诉宁氏,宁家的事我们安家不会丢开不问的。”
问和管,一字之差,但意思就相差十万八千里了。宁家现在要的不是问,而是出手相助啊!
安元文听了安太师的话后,也没什么多大的反应,冲安太师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安元志在安元文走了后,才跟安太师道:“宁家的事我们不管了?”
安太师说:“三曰之后你就要带兵去平叛了,宁家之事,你不用过问了。”
安元志点下一头,说:“知道了。”
安氏父子俩都觉得没什么,可是上官睿却在这一刻感觉⽑骨悚然,他知道安家是个亲情淡薄的家族,可是从小被上官勇护着长大的上官睿还是没办法接受这种淡薄,说的更难听一点,这就是一种凉薄。亲家惨死,一族都在生死关头上,长媳病在床上,长子如同失了魂一般,⾝为父亲和兄弟却只是一句不过问?
上官睿突然之间就能想明白,为什么安元志能做出毁诏背叛的事来,安家人可能天生就是如此,能入他们眼的只有权势和利益,至于其他的,可能都是必要时可弃之不问的东西。
“你出征之前事多,”就在上官睿如坐针毡之时,安太师跟安元志道:“明曰回府来,府里给你摆一桌送行宴。”
安元志马上就道:“不用了。”他出征这几回,安府里也没个表示,这会儿还要他安元志稀罕不成?
“不一样,”安太师知道小儿子在想什么,说道:“先前的几次,卫朝在你的⾝边,有卫朝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这一次是你自己领兵出征了。”
安元志说:“没有我姐夫,你怕我死在外面?”
上官睿简直听不下去这种对话。
安太师却是笑道:“独自领兵不一样的,我安家还没有出过带兵打仗的将军,得让列祖列宗知道啊。”
安元志的第一反应是,这老子在逗自己玩呢,祖宗要是有用,那他们还打什么仗?让祖宗们出面把作乱的人都收了不就得了?
安太师说:“就这么定吧,这也是太君的意思。”
安元志说:“我又得进祠堂吗?”
安太师把头点点。
安元志一笑,说:“看来安家的列祖列宗们这下子想忘记我都难了。”
上官睿几次想开口说话,可是又都忍了。现在宁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安家不说同悲,摆家宴为小儿子送行这种事做出来,你们就不怕伤安元文的心吗?这样一来,安元文这个嫡长公子在安府里还有立足之地了吗?
安元志这会儿站起了⾝,说:“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回来。”
安太师看向了上官睿。
上官睿忙也起⾝,这个时候他只想尽快找个地方去平复一下心情,每一回遇上安家的事,他都能被剌激一回。
安元志出了安府的大门,就问上官睿:“要不是跟我回府去看看小焕儿?”
上官睿说:“袁威的那个小子我想看随时都可以去看,只是五少爷,你就这么走了?”
安元志奇怪道:“你还有事儿?”
上官睿说:“你还真是心宽啊,太师让你不要过问,你就真不过问了?”
安元志笑了起来,说:“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不帮忙,是人家现在不用我帮忙了。”
上官睿说:“我没听大公子这么说。”
“太师大人的话,对他来说跟圣旨是一回事,”安元志不在意地道:“其实宁家的事,到底关我什么事?”
“走吧,”上官睿放弃再跟安元志说下去的念头了,跟这种人说话简直是浪费口水。
安元志说:“去哪儿啊?回军里还是去看…”
“我去看焕儿,”上官睿上了马,说完话,不等安元志这儿上马,他自己就先催马走了。
安元志追上了上官睿后,小声笑道:“喜欢小孩儿,你把你老婆从江南接回来自己生吧。”
“滚蛋!”上官睿烦躁道:“你脑子坏掉了?这种时候,她怎么能带着平宁回来?”
安元志说:“也是,那你就自个儿熬着吧。”
上官睿斜眼看着安元志,说:“我怎么听你说这话这么得意呢?你⾝边又多几个女人了?”
“女人?”安元志说:“我天天在拉人入伙,我有空找女人吗?”
眼看着再说下去,两个人的话题又得往下流那边走了,上官睿冲安元志一摆手,说:“你闭嘴吧,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安元志还真就闭了嘴,其实安五少爷心里装着的事也不少,宁家父子的死就像根剌一样,扎在安元志的心里,迷雾就笼在心头,无法散去。
半刻钟之后,众人正走在去驸马府的路上,老六子突然说话道:“少爷,你看那边。”
一行人一起往老六子指着的方向看去,离他们的不远处,也有一行人骑在马上走在人群里。
安元志说:“那个是白登吧?”
“是白登,”老六子说:“中间那小孩是谁?”
安元志的目光落在被一众贤王府侍卫簇拥在当中的小小少年⾝上,锦衣骏马,一张脸还没有完全长开,但那眉目…
上官睿这时说:“白柯?”
那小小少年有着跟安元志相似的眉眼,随着年岁的增长,这种相似就越发的明显,一样的发墨肤白,眉目如画。
“我的天,”袁申小声惊道:“少爷,那小王爷真不是你的种吗?”
上官睿看一眼安元志,有个念头在上官睿的脑子里一闪,但等上官睿再想抓住这念头好好思索一番时,这个念头却已经消失不见了,让上官睿想抓都抓不住。
安元志却道:“白承泽是跟我有仇,但我也不会去睡他的女人报复他的。睁大眼睛仔细看看,那刑子也就是乍一看像我。”
上官睿眯着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白柯看,然后发现,安元志的话也没说错,白柯的嘴唇不似安元志的薄唇,脸形比安元志的要更为方正一些。
“我自己长什么样我不知道?”安元志还在一旁嘀咕道:“都他妈什么眼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