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志,上官睿一行人站在离御书房⾼台的百米远处,看着巍峨的殿堂在大巨的声响中坍塌。
这一刻,对于忠君之道已经刻在骨子里的祈顺人来说,是一种天毁地灭的感觉,就算是对始作俑者上官睿和安元志而言,这种感觉也依然存在,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们的骨血里流失,留下了一个空旷落没的缺口。
吉和在⾼台上远远地看见安元志带着人来了,跌跌撞撞地从⾼台上跑下,一路跑到了安元志的马前。
“圣上呢?!”安元志大声问吉和道。
吉和跪地大哭道:“不知道,圣上不见了!”
“你们没有救出圣上?”上官睿看着吉和情绪激动地道。
吉和答非所问地哭道:“房子都榻了!”
“七王爷呢?!”安元志又问。
吉和说:“就是七王害得圣上!就是他放的火啊!”
上官睿几乎是跌下了马,冲着御书房一跪,大喊了一声:“圣上!”
“圣上蒙难,”安元志在愣怔片刻之后,菗出了腰间的战刀,大声下令道:“叛圣上者,杀无赦,给我杀!”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此刻小皇帝生死不明,那安元志就更是他们的主心骨了。
安元志纵马往御书房跑去。
兵将们一起亮了兵器,跟在了安元志的⾝后。
吉和呆坐在了雨水中,不明白面前这是发生了何事。
上官睿从地上站起,走到了吉和的跟前,居⾼临下地看着这个太监总管,道:“大总管,圣上已经被白承瑜所害。”
吉和仰头看着上官睿。
“再伤心难过,”上官睿说:“大总管也得接受事实才行。”
上官睿这是反了?吉和看着上官睿,脑子僵硬地想着。
上官睿不再说话,转⾝又去看御书房⾼台上的浓烟。
尸体开始从御书房的⾼台上,或直接掉落,或顺着台阶滚落。
渐渐的,血被雨水带着,流到了⾼台下,一直流到了上官睿和吉和的跟前。
“你,”吉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跟上官睿颤声道:“你们造,造反了?”
上官睿说:“安五少爷是在捉拿叛党,为圣上报仇,大总管看不到吗?”
“圣上,圣上还没有死啊!”吉和大叫了起来:“谁说圣上死了?”
上官睿扭头看了吉和一眼,道:“大总管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吉和被上官睿此刻看死人一样的目光吓住了,大张着嘴,雨水都灌进了嘴里,这位太监大总管都不自知。
庆楠和戚武子在听到七王行剌小皇帝的消息后,两位将军同样是心神俱灭,问亲兵也问不出白承意是生是死,只知道御书房失火。这两位着慌之下,点齐了兵马,一路骑兵策马,步兵飞奔,用了千里奔袭的力气,赶到了帝宮门下。
许兴在城楼上看到庆楠和戚武子带兵赶到,稍一数这两位带来的兵马,足有四千多人。
“将军,我们怎么办?”有御林军因为紧张,而声音失了常调,哆嗦着问许兴道。
许兴这会儿已经回过味来了,安元志和上官睿根本就不是忠君之人,这会儿庆楠和戚武子兵临城下了,许兴知道,自己也该有个选择了。
“怎么办?”戚武子坐在马上问庆楠。
庆楠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圣上现在怎么样了?”
戚武子说:“我哪知道?不是,你听宮里是不是有喊杀声?”
庆楠当然也听到了宮里的喊杀声,但庆楠脸上这会儿没什么表情,跟戚武子说:“听到了。”
“白,白承泽的人杀进宮了?”戚武子却是着慌。
庆楠抬头看着城楼上站着的许兴,⾼声道:“许老弟,开宮门啊!”
城楼上的御林军们,一起看着许兴,等着这位拿主意。
“开门,”许兴双手握拳又松开,最后下令道。
“将军?”
“开门!”许兴喊了一声。
上官睿是上官勇的弟弟,安元志是太后最看重的⺟族弟子,这两个人不可能突发其想的造反。许兴不用深想这里面的弯弯绕,以及利害关系,他只用想这明白这一点就够了。
宮门缓缓打开,庆楠跟戚武子说了一声:“我们进去。”
戚武子说:“就这样骑马闯进去?”
“天知道圣上怎么样了,进去再说,”庆楠催马便前行。
“进,”戚武子回⾝,同时招呼白虎和朱雀大营的兵将道。
四千人的人马冲进帝宮之后,径直就往御书房奔去。
而此时紧闭着的內宮门內,宮人和太监们已经在內宮门前的空地上挤満了,只是守着內宮门的大內侍卫们,无视门內处于惊慌中的人群,仍是将內宮门紧闭。
庆楠和戚武子快到御书房的⾼台下时,安元志已经又从⾼台上下来了,手里的战刀染血,冲上官睿摇了头摇。
上官睿小声道:“找到圣上了?”
“火还在烧,”安元志道:“没看到小皇帝的人影。”
“四九呢?”
“也没有看到,他可能把小皇帝救了,宮里这么大的地方,想蔵两个人太容易了。”
上官睿眼瞅着离他和安元志越来越近的庆楠和戚武子,跟安元志道:“圣上驾崩了。”
“扯吧,”安元志说:“四九要是抱着小皇帝突然跑出来呢?我们要怎么跟人说?说我们先前是胡说八道?”
上官睿有些意外地扭头看了安元志一眼,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回头?”
安元志抬头,喝了一口雨水。
上官睿抬手在安元志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庆楠和戚武子马到了安元志和上官睿的跟前,翻⾝下了马。
上官睿不等庆楠和戚武子发问,便道:“圣上驾崩了。”
戚武子的腿双就是一软。
庆楠看一眼还坐地上雨水里的吉和,看着安元志问道:“怎么回事?”
还是上官睿说道:“七王入宮行剌,还放火烧了御书房。”
庆楠指着⾼台下的尸体“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上官睿道:“这些都是叛党。”
戚武子往前又踉跄了几步,道:“校子,你当我们瞎的?”
太监,宮人还有侍卫会是叛党?
安元志这时道:“没有护住圣上,我们都是死路一条。”
戚武子说:“什么?”
上官睿道:“圣上一死,还有谁能当这个皇帝?”
戚武子看疯子一样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你们两个是不是疯了?”
“白承舟,白承泽,”上官睿说道:“先皇还剩这二子在世,他们哪一个当了皇帝,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戚武子还懵懵懂懂,反应不过来,庆楠倒菗了一口冷气。
上官睿看着庆楠道:“与其等死,我们不如拼上一回。”
戚武子说:“校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戚大哥,”安元志这时开口道:“圣上驾崩了。”
戚武子说:“我知道啊,你刚才说过了。”
“白承舟和白承泽,你觉得他们两个谁当皇帝好?”安元志问戚武子道。
戚武子隐隐觉得安元志的这个问不太对,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把安元志说出来的两个人在脑子里过了过,戚武子觉得这两个无论是谁当皇帝,他们的确都是死路一条。
庆楠却是心里门清,只要是白氏宗亲,在道理上都有可以成皇的资本。
戚武子挠着头问:“你们两个想⼲什么?”
安元志低低地说了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戚武子瞪大了双眼,神情凝固在愕然的状态下。
上官睿就只看着庆楠,道:“庆大哥,你怎么说?”
面前这两个混蛋是在逼着自己反啊,庆楠眯了眯眼睛,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没人喜欢被人算计。
安元志还要说话,被上官睿拦住了。
戚武子说:“圣上真的驾崩了?”
上官睿说:“圣上若安好,这个时候应该出来安抚人心了。”
“白承泽的人有这么大的本事?”戚武子问道。
上官睿一笑,说:“在云霄关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有这个本事了。”
戚武子看向了庆楠。
庆楠脸⾊隐隐泛青,看着地上的这些尸体和泛红的雨水,庆楠知道现在是覆水难收了。
“我们的动作要快,”上官睿说道:“不然这个京城我们未必能控制得住,三省六部的人应该已经往这里赶了,府兵的人数也是不少的。”
庆楠这时道:“我们要做什么?”
安元志扭头看看⾝后的⾼台,小声道:“这个宮阙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杀光?”戚武子惊道。
“我们不能做叛臣,”安元志道:“不然将来,我们如何助我姐夫得天下?”
戚武子又是吓了一跳,这事还是他大哥让做的?
庆楠却是看着安元志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我听我姐夫的话,”安元志说道:“一支卫**,足以争天下了,反正这个家国年年征战,老百姓的曰子并不好过。”
庆楠看向了上官睿。
上官睿低头看着脚下积着雨水的地面,神情平静。
“大哥知道你两个这会儿的事?”戚武子不相信上官勇会有争天下的心,有这个心早就争了,还等到今天?
“他不知道,”安元志笑道:“不过到时候,皇袍加⾝,我姐夫还能把我们都杀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