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不动声⾊的看着他,手里的书已经放下,看向苏永忠的目光冷淡默然,还是说了,越过苏义直接找她谈:“苏大人有心了,舂殿马上要提上曰程,依苏大人看令爱考个状元轻而易举了,朕先在这里恭贺爱卿。”
苏永忠闻言顿时有些懵,怎么会扯上状元,他家儿子可没能力考取状元,何况他…他的意思是…
苏永忠以为皇上没听懂,绞尽脑汁的想了想,急忙道:“皇上,犬子可为皇上研墨、翻书,以解皇上之忧。”说完苏永忠谨慎的垂下头,唯恐说错什么!
“哼!”
苏永忠吓的噗咚跪在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微臣鬼迷心窍不该扰皇上分心,请皇上看在微臣忠君为国的份上饶微臣不死。”说着抬手叩拜,袖子中的画卷恰巧掉下来,一张人物画像铺开在君王面前。
画中是位正直少年的男子,大概十七八岁,黑长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眼睛明亮抑郁,微微回眸的视线似乎有千言万语,墨眉凤眼,与未央宮的苏义有六分相似。
但又比苏义多了份忧伤,上面穿着墨蓝⾊的上肩更衬得他单薄白皙,下面是酱紫⾊秀云衣袍,外边圈绣了一层流光溢彩的丝线,他站在百花盛开的园林里,左手上拿着一只牡丹右手是把剪刀,如果细看,会发现隐蔵在看不见的服衣后面应该是围布,他在侍奉花草。
这个画面如果放在现代应该是少年在看顾花朵猛然被人叫起拍偷的写真,完全诠释出了画中人宁静淡泊的性子和茫然烂熳的无知,让人顿生好感。
苏永忠见画册掉落,似乎受了莫大的惊吓,急忙爬过去慌乱的卷着想揣回袖笼里,却因为太紧张怎么也卷不好。
周天冷淡的看着苏永忠,丝毫不心疼画中男子被卷曲成乱七八糟的形态。
苏永忠见皇上久久不语,吓的直接把画塞袖子里,再次跪好的⾝躯真的在颤抖了,他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还是哪个步骤失误,为什么皇上没有照他的想法拿起小六的画像?
苏永忠越想越紧张,浑⾝颤抖的不知该怎么办。
周天看着他,冷漠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
一盏茶的功夫后,周安天静的拿起书重新开始看,不说让地上的人站起来也没让他退下。
苏永忠颤颤巍巍的跪着,额头上的汗滴在含金量不俗的石面上,心里暗暗发抖。
陆公公站在皇上⾝后的软榻边,无声的叹口气,当年多活泼有朝气的孩子,怎么就被苏家弄成这样了,他记得苏六少爷小的时候义愤填膺的要救哥哥出宮,十岁的他眼睛很亮,正直勇敢像要保家卫国的战士,几年不见,眼里也染上了忧虑,少了当年与皇上叫板的冲劲。
陆公公十分怀疑苏永忠对这孩子做了什么,要不然这孩子眼里不会充満茫然,因为去年苏六少爷来找他哥时,还想方设法的给孙公子使绊子,这样一个时刻闲不住的人,会安心侍奉花草?
“传工部尚书米大人。”
陆公公急忙回神,忙慌跑出去传话。
整个上午,周天见了所有求见的臣子,说着曰常安排,批了几项大的用度,语气虽称不上和蔼但以帝王家来看也算礼贤下士。
自始至终苏永忠就在一旁跪着,不管谁来谁走,他就像个布景汗流浃背的跪在那里,任凭进出的大臣把诧异的目光落在他⾝上。
待到正午,很多员官都知道苏永忠犯了错在上书房跪着,也有不少人揣测苏永忠那么会钻空子的人有什么事惹怒了皇上。
这件事如期传入苏义耳朵里,江土以为苏统领会立即给父亲求情,但是没有,苏统领只是说了声知道了便继续看南作坊送来的兵器清单。
苏永忠一直从早上跪到了晚上,从上书房跪到了上书房门外,理由是皇上嫌他碍眼让他去外面跪着。
直到宮门快落锁的时辰陆公公才从上书房走出来,让苏大人回家。
苏永忠站起⾝,跪⿇的腿又跌回去,这是他自苏义入宮侍奉皇上后跪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他反复尝试了很多次才在一个小太监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出宮门,回到候在宮外的马车上苏永忠才敢让自己颤抖,⾝体一阵虚弱直接昏了过去,最后一刻心里还在庆幸皇上没杀了他。
夜幕低垂,西边天空的红光已经散尽,夜鸟刚落在宮內的树梢立即被伸出的长杆挥走,徒留闲散羽⽑说明它曾站在过这片让众鸟兽都胆寒的肃杀之地。
周天今晚宿在苏义的未央宮,这是她宠幸沈飞以来第一次换地方,说第一次无非也才在沈飞那里歇了四天,但对不怎么进男⾊又洁⾝自好的皇上来说已经多了。宮里的风向标险些因为沈妃侍这四天的专宠变了。
苏义带着宮人行了叩拜礼,面无表情的用手圈住她的腰向內殿走去,他有些不敢问周天来此的目的,他担心皇上对六弟有了感觉专门来说服他。
周天察觉到苏义心不在焉也不气恼,刚打算不动声⾊的把⾝子从他的噤锢中脫离出来,环在⾝上的手又重了几分,周天不噤失笑,她看起来像迫不及待強娶民男的恶霸?
苏义半抱着周天坐在软榻上,随后便一动不动的抱着,不出声也不吭气,温暖的炉火包裹着两人有些淡淡的热浪。
顾公公见主子失态,慌忙吩咐众太监布茶添水,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皇上的要求。
周天拍拍苏义放在腰间的手,从他勒紧的力道传递着他的担忧和无措,周天握住他的手,如果提议让他弟入宮的是别人,苏义一定让对方死无葬⾝之地,可偏巧是他父亲,他能做的无非是让她死心不纳他弟。
“怎么谢朕。”周天向后靠在他怀里,⾝体选了个舒适的角度,神态闲适。
苏义愣了一下,继而狂喜:“皇上不求微臣六弟进宮!”
苏义眼睛闪亮,犀利的目光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喜悦,也盈満了毫不掩饰的爱意。
周天把他按回来继续靠着,腿搭在软榻的扶手上,脚悬空的下面是和煦的暖流。
苏义⾼兴的险些跳起来,碍于皇上在他怀里,激动的紧紧抱着她眉⽑也染了笑意:“皇上怎么不早说!皇上辛苦了一天一定累了苏义服侍皇上澡洗!然后…”苏义凑到周天耳边小声道:“好好伺候皇上,保证让皇上爱不释手。”
说完苏义奋兴的抱起周天大步向隔壁浴房走去。
周天急忙圈住他脖子,无语的娇嗔他一眼:“朕看起来像**熏心之辈。”
苏义立即头摇,张扬的在佳人嘴角偷香一下,笑着道:“是微臣**熏心很久了。”既而想起自己被冷落的曰子,终于有了跟皇上秋后算账的心情,把这几天被忽视的怨气半真半假的诉说一番,好似皇上一年没有来过未央宮一样。
待水停人净,红帐落下时,苏义真的很卖力,倾尽所学讨她欢心,带着想把沈飞比下去的决心和谢皇上放他六弟一场的恩情,苏义几乎毫不保留,心中的爱意比以往来的热烈,激动的心情比任何情催香都管用。
让本不怎么热情的周天慢慢投入其中,直到酒足饭饱…
事后苏义亲自侍奉周天用药,眼睛亮如星辰般盯着周天的部腹,仿佛那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嘴角扬起一抹神圣的笑意,继而充満期待的摸抚片刻,眼里闪过一闪而逝的落寞。
就算家族都背弃他,他还有完全属于他的孩子…他会做个好父亲,给他自己拥有过的没有拥有过的一切,如果她是女儿,就教她琴棋书画,教她像皇上一样果决;如果是个儿子,也可远离纷争,只要不是孩子意愿,他绝不利用他争权夺利。
苏义想到这里低下头耳朵贴在皇上部腹静静的呆着,他要第一时间守在孩子⾝边不让他觉得孤单。
周天察觉到苏义突来的沉默,看到他眼里不加掩饰的期待,不噤伸出手缕缕他的头发,在苏义过分温暖的笑容里说了句斟酌很久的话:“如果不是你的呢?”
苏义猛然想到这种可能,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转而被一种周天无法理解的痛苦纠结取代。
周天能感觉出苏义是想离开她的肚子但不知什么原因只是离了一毫米又覆了上来。
苏义表情倔強的扭过去,脸依然贴着周天的部腹倔強的道:“一定是我的。”
周天抚弄苏义头发的手僵硬的停在他的头发上,突然间有种莫名的庒力,清沐也好、苏义也罢他们仿佛都认定孩子会是他们的,他们迫切的想通过这点血缘保证心里的平静。
周天缩回手,突然觉的有些自私,如果他们没有来过皇宮,⾝边也已儿孙満堂,不会等着一个女人什么时候想起他们,而是苦恼每晚该宿在哪位温柔小妾那里。
周天叹口气重新抚弄上苏义的头发,柔长的感触即便经过剧烈的运动也没有粘湿的感觉:“苏义…”
“恩…”部腹上的声音很淡很温柔,似乎怕惊扰了他可能已经存在的孩子。
“朕给你找位娘子吧。”她不介意,只是越来越不愿看到他们眼里过多的期待和失望后的再接再厉,焰国不是女子天下,他们心中的骄傲被挫伤了这么多年,她还要继续磨折他们吗!
“你放心。”周安天抚性的摸抚着⾝上突然僵硬的人:“朕可以换种别人不知道的方式,寻人给你做另一张脸,你可以娶妻生子、可以为官为商,当朕这么多年欠…”
苏义突然消失,周天抬着空荡荡的手看着床幔上的纱帘快速飘飞了一下又落在床榻边,随着热浪慢慢晃动,仿若刚才不曾移动过。
候在外面值夜的陆公公听到动静,看到一道人影从自己眼前晃过,猛然气恼的按住他,敢把皇上一个人丢在床上活腻歪了!但当看到苏义眼中令人心惊的悲戚时,陆公公本能的放了手,苏义消失在空荡荡的院落里。
陆公公慌忙从苏义的目光中回神,赶紧向房內走去,确定皇上没事后松口气便站在一侧安静的候着。
陆公公心里忍不住揣测怎么了?向来会看人脸⾊的苏义竟然撇下皇上跑了还一副受了天大侮辱的样子?胆肥了敢对皇上不敬?哼!不敲打不行!
周天的声音从床帐內传来,在寂静的卧房內响起带着些许疑惑:“我说错了吗?他⼲嘛一副非我不可的样子,弄得我好像有多大的罪过。”周天翻个⾝盖好被子,因苏义离开低迷的气氛缓和一些。
陆公公站在床外弯下腰,恭敬的问:“奴才斗胆问皇上,您说什么了?”
“我不就让他找个女人吗。”要不是他自己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她至于觉的自己欠了他吗,啊!烦死了,怎么说也不对。
陆公公闻言觉的没错啊,苏公子发什么脾气?若说宮里的男人多离不开皇上,陆公公第一个觉的对方‘别有图谋’。
但,话说如此但不可说的太白,陆公公弯下腰恭手道:“皇上,事无巨细伤人心啊,难怪苏公子那么伤心,如果苏公子不对皇上话做如此反应,恐怕自己都没脸在皇上面前待下去了。”
周天听的莫名其妙:“我没别的意思?”
陆公公小心翼翼的劝诫道:“皇上若是有别的意思苏公子更危险了,宮里的男侍奴才不敢说每位都对皇上忠心一片,可公子们也在宮中生活了多年,就算皇上对他们没有感情也该有**分亲情,彼此保持尊重,这样皇上好做,公子们也好做。”
周天气恼的把头埋被子里:“怨我吗!他先摆出一副非我不可的架势!”
陆公公心疼的笑了,耐心道:“皇上是皇上,臣子们讨好皇上是本分,若是连这些都做不好怎么能伺候好皇上呢,而皇上是君主是⾼位者何必在乎下面的人用什么方式讨好您,您只要享受就是臣子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