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觉得今天真的应该看看⻩历,开始他以为,店里来了苏瑜和崔建豪,是莫大荣耀。哪知道,在两人之前,还有个徐天胤。
徐天胤,共和国最年轻的少将,徐家什么背景,不必多说。说句不好听的话,徐老爷子要是去世,央中首长都要亲自给他老人家开追悼会,国全悼念!
⻩经理垂头丧脑,忽然觉得,前路暗淡。
他在这边暗淡着,⾼局长狠狠挖了他一眼,便把目光转向徐天胤⾝后。
夏芍仍然坐在车上,猫耳朵咬得嘎嘣脆,和眼下这情形严重不搭调。
但这时候,所有人态度都是宽容的,笑容都是和善的,责难她?那是不敢的!
⾼局长将夏芍打量一眼,这才露出恍然的表情,笑呵呵上前“哎呀!这位莫非就是夏董?”
夏芍笑了笑,区区打架斗殴的事,要被打只是保安,或者只是普通百姓,哪能劳驾这位局长亲自出面?她笑着从车上下来,礼貌地伸手跟⾼局长握了握,问:“⾼局长,⻩经理报案,需要问问案情,或者去警局做做笔录么?”
“夏董哪儿的话!”⾼局长笑着摆手,笑容很自然,只是暗暗观察夏芍脸⾊。
见她说这话并无愤慨,也不炫耀,只是淡淡的神⾊,看起来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局长松了口气,回头就瞪⻩经理,打起了官腔“⻩经理,你连误会都没弄清楚就报了警?你当警务资源是这样给你浪费的?你这是妨害安公机关正常工作秩序!要接受治安行政处罚的!”
⻩经理耷拉着脑袋,面如死灰,连看夏芍都不敢。他今晚算是把这姑奶奶给得罪了。听说徐司令曾经在京城大学开学典礼上求婚,外界传言,这位冷面少将对夏董宠得很,今晚也算是见识了!
堂堂徐家嫡孙,少将之⾝,竟去对面那种小铺子去排队给女友买点心!谁信?谁能想到?
这位夏董也是,明明平时看报道不少,今晚怎么就没能认出来?
⻩经理把原因归结为电视报纸上和真人相差太大,他却不想想,他今晚只认苏瑜和崔建豪,两眼只望权贵,哪里会看得到家常穿着的徐天胤和夏芍?若两人不主动表明⾝份,他只怕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况且,若没有传出徐天胤求婚的事,即便今晚⻩经理认出了夏芍来,也未必能以理办事。毕竟和夏芍看上同辆车的人是苏瑜。普天之下,权大还是钱大,不必问也知道⻩经理会怎么选。
有钱的人遇上官都没处说理了,何况没钱没势的普通百姓?
夏芍垂眸,掩了眸底光芒。那光芒非冷,非嘲,而是带着微微笑意。
这目光谁都没看见,⻩经理只顾低着头,懊悔不迭。而他⾝旁,为夏芍推荐新车的那名销售人员却是盯着夏芍,眼也不眨!
天哪!夏董!
此时仔细看看,才看出确实是这段时间在京城很有名气的那女孩子!
销售人员眼睛都不眨,脸上只觉得辣火辣。她竟然觉得她没钱买一百多万的车?虽然她搞不懂为什么这么有钱,还要问价码,但这就像她搞不懂为什么夏芍和徐天胤要这么低调一样,或许这世上就是有不爱显摆的人。
可惜,这样的人,她以前没遇到过。
所以今晚,⻩经理和她都打了眼,错失了贵人。
这时,苏瑜的目光也在夏芍⾝上,她也是没看出她来。慈善拍卖会的时候,以她的⾝份,本可以被邀请参加,但她和未婚夫王卓在马尔代夫度假,也就没见过。
既没面对面见过,以前即便是看过报道,也没能一眼认出来。
夏芍见苏瑜望来,只是微微一笑,便又退回去往车上坐了,继续吃她的猫耳朵。她的态度让苏瑜眉心都起了白气儿,她这什么态度?!
苏瑜觉得,不管怎么说,她是王家的准儿媳,夏芍算什么?不过是徐天胤求了个婚,现在徐家都没对外承认她,两人相比,明显是她⾼她一头,凭什么她的态度这么怠慢?
一个商人而已!
苏瑜忘了,她的准未婚夫,也只是一个商人而已。
当然,即便她想起这事来,她也会觉得王卓出⾝比夏芍⾼贵多了。
但奈何无论她怎样觉得,夏芍就是看也不看她一眼,懒得搭理。
这边苏瑜气得眉心冒白气,那边徐天胤目光落在夏芍手上,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在吃猫耳朵。
“有水么?”徐天胤忽然开口,看向⻩经理⾝旁那名女销售人员。销售人员一怔,以为徐天胤要口渴了,赶紧去拿,听徐天胤又补充了一句“温的。”
销售人员一会儿就回来了,手哆嗦着,眼不敢抬,敬茶似得把水递给徐天胤。
“多谢。”徐天胤声音虽冷,销售人员却霍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天胤将水杯握在手里,似试了试水温,然后便看向夏芍,眼眸黑漆漆的,手直直递过来“给。”
夏芍舒心地一笑,眸光暖柔,笑着把杯子捧过来喝了一口。
店里的人都愣了愣,⾼局长呵呵一笑,⻩经理脸⾊又灰一层,苏瑜咬着唇,开始喘气。
她是王家的准儿媳,在外人看来,她的未来婚姻也算美好的。有王家的背景,王卓再纨绔,家里都可供他一世吃喝。而王卓对她也算好,再怎么花天酒地,她是他正牌未婚妻,他在正式场合,陪在他⾝边的只能是她。其他女人,都没有资格!
但只有她知道,男人再不吝钱财,不吝给予你正牌的地位,也不及他给你一丁点宠。
那才是女人想要的,也是女人真正能倚仗的。
听说徐家老爷子最恨徐家弟子跟人拼权势,徐天胤为了这个女人,竟不惜动用警卫连!这里可是闹市区,他就不怕老爷子训斥?
苏瑜深昅一口气,咬碎了牙。
这一口气还没昅进肚子里,门口又一阵呼啸!二十荷枪实弹的武警从车里下来,为首一名队长,见店门口已停了警车,便带人进了店里冲进店里,喝问:“京城武警总队二支队!奉命现场防爆!暴乱分子是否已制服?人质是否已解救?”
満店的人瞪圆了眼,満店的人开始昅气。
⾼局长不知竟然还叫了武警来,顿时皱眉瞪向⻩经理!⻩经理灰头土脸,缩在众人的阴影里,不敢瞪苏瑜,只低着头拿眼去瞥。苏瑜嘴唇都快咬破了,深昅一口气,看徐天胤。徐天胤看夏芍,夏芍坐在车上,左手水杯,右手猫耳朵,微笑。
苏瑜昅进去的气都够把肺胀得炸了,店里亮如白昼的灯照着她描画精致的脸蛋儿,却似乎一瞬五颜六⾊转了个遍!
她不说话,武警二支队的张队长却看见了她,见她好好站着,便一愣“苏姐小,您没事了?”
苏瑜此时脸⾊已难以形容,没事了?她看起来像是没事吗?可除了没事,她还能怎么答?说有事?然后让这队武警围了徐天胤,让⾼局长再跟⻩经理似地跳起来,说使不得,误会了?
“没事。”好半天,苏瑜才从牙缝里挤出俩字来。
“啊?”张队长还是愣了愣。真没事?怎么看苏姐小脸⾊这么不好?
“呵呵。”这时候⾼局长笑着走过来,跟张队长握手“张队长,没事,误会而已。”
误会?张队长更不解了。
这时几名察警跟着⾼局长过来,把事情小声冲着张队长一嘀咕,张队长的嘴也张成了o形。震惊地往里面望了眼,张队长的目光往徐天胤和夏芍⾝上一落,本该进去打个招呼,却迈不动腿。
今晚这都是什么事啊!
张队长脸⾊变了又变,最终转过⾝,一挥手,带着人出去,掏出机手打电话汇报去了。
苏瑜看见张队长出去,便开始咬唇,目光频变——今晚的事要怎么跟跟刘叔叔交代?
但,今晚乱子似乎还嫌不够多,张队长刚带着人出去,便听远处又有呼啸声来,人群哗地一声,车军!
张队长张着嘴,电话打到一半都忘了说话。
车军停下,里面下来百来名气势汹汹的当兵的,为首的是脸⾊阴霾的崔建豪,崔建豪捂着胸肋处,昅气都疼,却咬牙装強,一挥手“给我把店围了!”
“是!”一群当兵凶神恶煞地上前,看也不看⾝旁武警,所到之处,人群赶紧散去后头,看那些当兵的拿着战备镐和步枪,眨眼的工夫便围了店门口。
崔建豪沉着脸,走进去,见安公和武警都到了,就知人肯定走不了,于是他一进去便道:“⾼局长,把人交给我就行了。”
⾼局长这回笑不出来了,安公、武警、军队都到了,京城好长时间没闹过这么大的事了,这要怎么收场?
“崔营长,这事是…”
是误会。
但这话没说出来,⾼局长的声音就堵在了嗓子眼儿里,霍然抬头!
崔建豪也霍然转⾝,外头堵门的当兵的也齐刷刷转头,外围的人群更是哗地一声!
车军!
又是车军!
但这次的车军和刚才开了明显有很大区别,像是野战队部的车!
车在外围停下,这时店门口已经停満了车,但那些车军里下来的人却看也不看周围情况,目光在夜晚里铁一般沉。
车里下来的人全都一个表情——没有表情!
这些人的脸,就跟铜铸的一般,步伐机械似得,下车、列队,集合!不过三秒!百人的队伍,迅速集结迈得好像是同一条腿,军靴踏在地上,地都跺得沉重,听得人心口好像有锤子在敲。
店门口先来的那些兵转着⾝子,扭着头,看看他们手里拿着的步枪和战备镐,再看看对方野战军装,齐整划一的自动步配备,一个个还瞪大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见这百人队伍过来,先来的队伍几个人上来,本想打声招呼问问怎么回事,结果对方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死人脸。
崔建豪站在店里,扭着⾝,这一刻都愣得都忘了问。他不发话,那些被他带来的当兵的没弄清楚情况,也不敢拦,百人的队伍即刻到了前头。
为首一名军人跑步入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进去,见他在一人面前三步远站定,敬礼,报告“报告首长同志!第三十八集团军第六装甲师警卫连,全员全装按时到达目标地点,集结完毕!请您指示!”
这人声音洪亮,洪亮得震得人耳朵都疼。崔建豪和他带来的那百来人忽然还是脑子发懵,眼神勾直勾盯着那名军人敬着军礼的人。
那名男人穿着⾝v领的黑⾊薄⽑衫,家常穿着,气质孤冷。
崔建豪自然认得这人,这就是一脚踹断他三根肋骨的小子!他眼瞪着,一捂胸腹,忽然觉得,断掉的肋骨更疼了…
“缴械,制服。”徐天胤命令简洁明了。
“是!”那名军人一个立正,大声领命,转⾝时还是那张脸,却沉得铁似得“缴械!制服!”
崔建豪的父亲是总后勤部的,今晚他招来的兵自然也是后勤部的兵。后勤部的兵遇上平时训练艰苦有素、烈曰风吹里熬打出来的野战军,一个照面的工夫就被缴械制服在地!
那些兵被制服在地上,头想抬还抬不起来,目光却都是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们要被制服?难不成,把崔少给打了的人是…
这个人是谁,不傻的人心里都有答案。
第三十八集团军!还能出动警卫连,除了徐家那位,还能有谁?
哎呦喂!崔少今晚可害死人了!
崔建豪依旧在发懵,里面⾼局长见这情形说话了。
⾼局长陪着笑“徐将军,教训可以,别闹出人命就行,别闹出人命就行!”
崔建豪一听这话,险些没噴出一口血来!⾼局长却说完话就摆摆手带着人从店里出来了,走到他⾝边,连招呼都没打,只是出了店,就指挥手下警力驱散人群。而武警支队的张队长这时反应过来,也赶紧帮忙协助驱散围观人群,立起警戒范围,远远的,把人都清理出了大半条街。
崔建豪站在店里门口位置,还在震惊地盯着徐天胤。他就是被打傻了,现在也能猜出徐天胤的⾝份了!看完徐天胤,他就去看夏芍,知道了徐天胤的⾝份,夏芍的⾝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崔建豪忽然觉得两眼发黑,徐天胤今年刚回京城,他小时候也不是在京城长大,很多京城权贵弟子都不认得他,这才闹出了今天的乌龙!
徐天胤虽然回来不久,但因为他是徐家嫡长孙,所以关于他的事,其实自从他走入军界就没断过。听说这人冷面,在外执行秘密任务建功无数。听说这人虽冷,却为了个女人去京城大学开学典礼上求婚。
而他今天要带走的,大概就是这个女人…
崔建豪有点发晕,完了,要坏!得罪了徐天胤,回去他老爹不得扒了他一层皮?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是闹大了。街道清理出来,店里店外,气氛冷凝。
⻩经理早就哆嗦着缩到了一角去,恨不得自己不存在。而这个时候,确实也没人分多余的目光给他,只留他自己在角落里不停担忧自己的未来。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收场,⾼局长和张队长在外头,⼲脆以维持秩序为名,躲得远远的,不进来。
但其实所有人又隐约知道事情怎么才好收场,所以店里的人在冷凝的气氛里,隐隐约约目光开始飘啊转啊,落到众人后面,悠闲坐在车上的少女。
那少女隐约是吃饱了猫耳朵,便捏了一只,放在嘴里咬着玩儿。
喀嚓,喀嚓。
店里死寂的气氛里,这声音异常清脆入耳,想听不见都不成。
苏瑜一眼扫向夏芍,眼底既怒且喜。
怒的是今晚的事是两人争同一辆车引起的,事情发展到如今,她的脸已经丢得不能再丢了,她还不依不饶?
喜的是她不依不饶真是好!这女孩子大抵是普通家庭出⾝,小家子气,没见识。以为得了徐天胤的宠便能飞上枝头,所以便恃宠而骄。可惜她哪知道京城水深!而她自小在京城长大,自认知道京城弟子拼女人拼钱财拼权势,打架斗殴无人敢管是常事,但唯独徐家弟子不行!徐老爷子最恨家中弟子跟人斗权,徐天哲少年时期在京城便是四少之首,他遇事就从不敢与人以权相争,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那是徐老爷子家教严。
而这女人显然不知道。
她可真是把事闹大了!
苏瑜总算舒心了一点,快意地看向夏芍,夏芍却还是那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望向店门口。
事情都闹这么大了,该来的人,怎么还不来呢?
徐天胤低头看她,夏芍抬起眸来,两人目光撞上,一个深邃漆黑,一个笑意微微。几乎是一个对视的瞬间,男人便默默往后退了退,退到车旁,牵起她的手,陪着她,等。
夏芍唇角扬起笑容,果然还是师兄了解她。
这些人以为她让师兄把警卫连调来,是为了给自己出气撑腰?
呵,区区一辆车而已。欺她的,看轻她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人。她要给自己出气,犯得着出动师兄的军队?呵,太看得起他们。
不过,既然她看得起他们了,那就必须得有值得的回报。
事情闹大了,闹得不可收拾,有的人才会来。
夏芍和徐天胤牵着手,坐在车上等。她吃饱了,点心却还是剩了很多。夏芍把⾁饼拿出来一只咬了一口,觉得虽然有点凉了,但味道还是很香浓,这才递给徐天胤,笑道:“闹了一晚上了,吃个宵夜。”
“唔。”徐天胤低头,目光落在夏芍咬的那一口上,眼眸黑漆漆。随即,男人接过来,很珍惜地咬在那一口上,慢慢嚼,慢慢吃。
两人又是这般若无其事,看见的人要么睁大眼,要么眼前发黑,完全搞不懂这对儿的強悍思维,和在这种气氛下吃宵夜的強大定力。
好在这样的事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也就是十分钟的时间,夏芍把眉一挑。
来了!